「你就想知道這些事情嗎?」陸書記愕然,有點不知所措。舒骺豞曶「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
宋令姿擺手,「陸伯伯,非常謝謝你。不過,我不想繼續問下去了。」宋令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媽媽這些年過的很苦,我希望你別去打擾她的生活。」
宋令姿不希望母親再次捲入是非之中,一個秦峰,就已經搞得宋家大亂,要是和陸書記在一起,日後會怎麼樣,誰也料不到。
現在的宋令姿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平淡就是一種福氣。她求不來這種福氣,只希望母親能夠擁有這種福氣。
「可是……」陸書記為難看了宋令姿一眼。「我想追求你母親,這也不行嗎?」
「你不是已經得到結果了嗎?」宋令姿漫不經心說道:「如果你連我媽媽住在第幾樓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資格追求她?」宋令姿很清楚,陸書記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裝不知道。至於為什麼假裝不知道,恐怕就是在莊雅那邊碰了壁。
陸書記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他低估了宋令姿。「我已經錯過了二十多年。」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多年?他這次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對於陸書記來說,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已經錯過了,就證明沒有緣分。」宋令姿神色淡淡,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扇動。「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執著?」
「執著?」陸書記望向了窗外的天空。「我們這輩人比你們這一代更懂得堅持。」
「在無謂的事情上堅持嗎?」宋令姿的嘴角微勾,露出一絲嘲諷。「請恕我直言,當初你追不到我母親,現在,你憑什麼認為你能追到她?難道是因為我父親嗎?你覺得自己的條件比他好,我母親能選他,為什麼不能選你?」
陸書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狼狽,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這種心態在裡頭。「你不能因為這些,就能抹殺我對你母親的一片真心。」
「我知道你對我母親是真心的,我母親也知道你的真心。」宋令姿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我只是一片好心,想提醒你而已。」
「提醒我什麼?離你母親遠一點嗎?」陸書記的臉上閃過一抹怒色。他爬到省委書記這個位置上,不單單靠的是陸家的勢力,還有自己的努力。「別忘了,這是長輩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晚輩插手。」
「輪不到我插手嗎?」宋令姿眼裡閃過一絲笑。「可你知道的,我媽媽要是再婚,第一個要通過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不同意,你認為她會堅持嗎?」
陸書記語塞。他太瞭解莊雅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因為秦峰拒絕了他,年老的時候,說不定真會為了女兒拒絕自己。「難道你希望她老了,孤苦無依嗎?當你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誰來陪她?當她生病了,想要別人安慰的時候,你能代替丈夫這個角色,守候她身邊嗎?」
「我不能。」宋令姿直直望向了陸書記,像是要看透對方的內心。「可是陸伯伯,你能嗎?你也不能。」
「你憑什麼說我不能……」陸書記氣惱,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晚輩激怒。「你若是真心疼愛你的母親,就不要阻止她再婚。」
「我不反對她再婚。」宋令姿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烏黑的眼眸宛如墨玉一樣,「但是,對像不能是你。」
陸書記的臉色一白。「為什麼?我有什麼讓你看不順眼的?」
「陸伯伯。」宋令姿歎了一口氣。「你是個很好的男人。如果當年我母親選擇了你,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我也相信,你可以給她幸福。」
「那……」陸書記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錯就錯在,你不該是那個圈子裡的人。我媽媽不想和你有牽扯,就是想避開那個圈子。對她來說,那個圈子帶給她的傷害,遠遠不是你能撫平的。」宋令姿心疼母親。當年發生的變故,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我只希望,她晚年的生活,能過的平淡,自由。」
陸書記的肩頭垮了下來。宋令姿反對他和莊雅在一起,他還以為宋景的原因,畢竟,沒有一個子女願意自己的母親和別的男人走,而不是和自己的父親復合,卻沒有想到,宋令姿給的理由,居然是這個理由。如果她說其他理由,他可以理直氣壯反駁回去,唯獨說這個理由,讓他無力反擊。「令姿,我,唉,我始終想的不周全。」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也希望你能理解一個女兒的心情。」宋令姿低著頭,有一絲歉疚。「作為女兒,我不得不自私。」如果換成一個立場,宋令姿會支持陸書記的,甚至會在莊雅面前說好話,可現在,她不能這樣做,不能把母親捲入是非圈。
陸書記瞭然,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她有你這樣的女兒,也是她的福氣,作為她以前的朋友,我感到很開心。不是每個子女都懂得為母親考慮的,你能想到這些,就證明你真的很疼你母親。」
「陸伯伯過獎了。」宋令姿抬眸,目光十分真誠:「對於母親,我還是做得不夠好。」至少,前世的她,完全忽略了母親,並沒有把父母的異狀放在眼裡,還傻傻地以為,他們過得很幸福。殊不知,這種幸福是建立在母親痛苦的基礎上。
陸書記將手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有空的時候,你要過來陪陪她,這幾天,我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到處走,實在很擔心。還有,你不是有個小姨叫莊靜的?她一直找你母親的麻煩,似乎是為了遺產的事情。」
宋令姿的心一緊,她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我外公沒有留下什麼遺產,為什麼她一直揪著不放?」
陸書記的唇邊綻放一絲笑。「瘦死駱駝比馬大,你外公是上將,不可能一點東西都沒有留給你們。」
宋令姿眼裡的疑惑更深了。「不是說剝奪了上將的頭銜了嗎?」
「你外公是古董鑒賞專家,你不知道嗎?」陸書記詫異。「難道你媽媽沒有跟你說過嗎?」
宋令姿驚愕,雙眸睜得大大的。「我還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外公真的有這種天賦,就根本不愁錢。幾十年前,有很多古董散落在民間,若是外公識貨,完全可以用最低價買回來。當然,前提條件,他必須懂得投資。
告別了陸書記,宋令姿回到母親的公寓。一進屋,宋令姿就看到莊雅一個人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望著母親蕭瑟的背影,宋令姿有一絲心酸。和宋景離婚之後,莊雅就過著獨居的生活,短期之內,或許沒有問題,時間一長,就容易得抑鬱症。再說,她也需要一個人來陪伴,度過晚年的生活。「媽,我回來了。」
莊雅回頭,眼裡露出了一絲欣喜。「回來之前,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宋令姿走到莊雅面前,摟著母親的脖子撒嬌:「我想你了唄。」
莊雅的心,瞬間軟成一團:「你這個丫頭。」不管女兒多大,在莊雅的眼裡,還是自己的孩子。
宋令姿聞著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到安心。「媽,小姨還來找過你嗎?」
莊雅的臉色劇變。「你怎麼會問起這個?」
「隔壁王大媽說的。」宋令姿在心裡暗暗吐舌,她不是有心說謊的,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她說,小姨跟你吵架。」
莊雅沉默了一會兒,「你放心吧,沒事。」
莊雅的話,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莊靜的確來過了,還和母親吵架了。宋令姿眼裡出現了一絲擔憂,「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萬一莊靜發瘋該怎麼辦?
「她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句話。」莊雅露出一絲不屑,「說我獨吞你外公的遺產。算起來,我才是你外公的親生女兒,莊家的遺產,本來就是我的。」13421642
「人家不是這樣想的。」宋令姿揉了揉母親的肩膀。「或許,人家會認為,她也是莊家的一份子,有權分莊家的遺產。
「莊家能有什麼遺產?」莊雅冷笑:「也就她們母女鬼迷心竅。」
「媽,會不會真的有,只是你不知道?或者你不記得?」宋令姿心中浮現了一個謎團,前世,莊雅突然去世,宋令姿一時接受不了打擊,整個人恍恍惚惚,而莊靜卻千里迢迢趕回來辦喪事,解決了宋令姿燃眉之急。
現在回想起來,宋令姿都有一種錯覺,彷彿前世的莊靜和今世的莊靜分別是兩個人。當然,宋令姿否認了這個可能性,那麼,剩下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莊靜心懷不軌,趁著自己喪母之痛的時候,奪走了外公留下的遺物。
莊雅聽完宋令姿的話,苦苦思索了一番,最後,她站起身,對女兒道:「你過來。」
宋令姿隨著母親走進了臥室,莊雅從床底下搬出一個紅色的行李箱。她拿出鑰匙,打開行李箱。
當宋令姿看到行李箱裡的旗袍,驚呼一聲:「媽,這些旗袍,是你的嗎?」
莊雅聞言,臉上閃過一抹陰鬱。「這是你外婆的。」摩挲著華麗的旗袍,莊雅心痛難忍。尤其是那件紫色繡白玉蘭花的旗袍,是她母親最喜歡的一件,可惜,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她連穿都沒有穿過就去世了。
「怎麼看上去這麼新?」宋令姿疑惑。
「你外婆最喜歡這件旗袍。」莊雅拿起一件紫色繡白玉蘭花的旗袍,美麗的臉龐浮現一抹遺憾。「可惜,她到死也沒有機會穿上。」
宋令姿沉默了,她知道中國有三十年的動亂,在那個年代,沒有人敢穿漂亮的衣服出街。這些旗袍,估計是在三十年動亂之前剛做好的,結果,還沒有穿上,就被迫束之高閣,不敢問津。
「很漂亮。」宋令姿的黑眸閃閃發光。「現在沒有辦法找到手工這麼好的旗袍。」
莊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有苦澀,也有欣慰。「你拿去穿吧,相信你外婆知道了,一定高興極了。」
「媽。」宋令姿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有心……」她真的不是有心勾起母親的那些回憶。
「傻瓜。」莊雅摸了摸女兒的頭髮。「你外婆把東西留給我,我的東西,自然留給你。以後,你有自己的東西,也會留給你的女兒。這種方式,叫做傳承,是血脈上的傳承,是割捨不斷的親情。」
「媽。」宋令姿接過母親手裡的旗袍。「我會好好保存這些旗袍的。」很多東西,本身的價值不高,主要是紀念意義。
「既然我把東西給了你,就是你的。以後怎麼做,都是由你決定的。」莊雅的手輕輕撫過旗袍。「你外婆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穿旗袍,聽人說,她穿旗袍的樣子很漂亮,很嫵媚。」可惜,自從她記事,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穿過旗袍。現在,她把旗袍給了女兒,就當圓了母親的夢吧。
此時的莊雅,目光十分柔和,宛如一湖碧水。宋令姿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母親,猶如一幅山水畫,透著一股靜謐的美麗。
「令姿。」莊雅又開口了。「你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你外婆就幫你想好了名字。令姿,就是她取的。」
宋令姿有點訝然。「外婆取的?」
「嗯。她說,她希望她的外孫女能像白雪公主一樣美麗。」莊雅陷入了回憶。「我說,白雪公主不好,攤上一個惡毒的繼母。你外婆笑了笑,她說,每個人有自己的幸運也有自己的不幸。白雪公主若沒有那些不幸,就不會有後來的幸運。」
宋令姿低頭,望著旗袍上的紋路。「外婆說的很有道理。」
「你外婆是個才女。」莊雅的嘴角掛著一抹笑,「可惜,媽媽沒有繼承她才女的天分。」
「我也沒有。」宋令姿汗顏。「不過,我繼承了外婆愛美的天性。」
己媽上是。「對,這點,你很像你外婆。」莊雅笑了,發自內心笑了。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的命運感到不公。可今天,她一下子領悟了母親話裡的意思。如果一個人沒有經歷過不幸,即使遇到幸福,也不懂得珍惜,反而會輕易捨棄手裡擁有的幸福,去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若是一個人經歷了重重磨難,那麼,她的人生就會豐/滿起來,不管世事如何變化,都不會影響她的心,她的世界。
莊雅彎下腰,將箱子裡的旗袍拿出來,仔細鋪在床上。最後,從行李箱底部搬出一個檀香木匣子。「這是你外公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宋令姿望著匣子上的復古圖案,心情複雜。「媽,這個匣子你都沒有打開嗎?」
「有。」莊雅利落地打開匣子。「你看,東西就這麼多。」
宋令姿仔細看了一遍,匣子裡的東西很簡單,有外公外婆的結婚照,也有他們戴的金戒指,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最後,宋令姿被一個鑰匙給吸引了。「媽,這個鑰匙做什麼用的?」
「可能是你外公以前辦公室的鑰匙吧。」莊雅不在意道。「他心裡一直放不下那個地方。」
宋令姿拿起鑰匙,仔細翻看了幾次,「不對,這很像銀行儲物櫃的鑰匙。」
莊雅的身子一震,面露幾分驚詫:「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宋令姿去過銀行,辦過這類的手續。「媽,你信我。」
「那,那我們怎麼知道這個鑰匙是哪家銀行的,號碼是幾號?」莊雅慌了。父親留下東西給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宋令姿仔細翻看匣子裡的東西,最後,她留意到結婚照背面的數字。「媽,這是什麼數字?」
「是你外婆和你外公結婚的日子。」莊雅看了一眼。「怎麼,你懷疑……」
「我們可以試試。」宋令姿笑著回了一句。
「可是,哪一家銀行……」莊雅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她已經猜出那家銀行是哪一家了。十幾年前,銀行並不多,再加上s市最有資歷的,也就那家銀行。「如果我們弄錯了,該怎麼辦?」
「放心吧。」宋令姿將鑰匙和照片放進自己的包包裡。「如果弄錯了,就當玩一個遊戲。若是我們真的蒙對了,就說明是外公在天有靈。」
宋令姿無法理解外公的作法,既然想把財產留給自己的女兒,為什麼還要搞得這麼神秘。
「為什麼我不知道這筆遺產的存在,而她卻知道了。」莊雅有點沮喪。「難道你外公不是留給我的,而是想留給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鑰匙就不是在你手裡了。」宋令姿有種直覺,可能儲物櫃裡有些東西,不適合給莊雅知道。或者,外公不想莊雅太早知道裡面的東西。
「你說得對。」莊雅一掃頹廢,有點迫不及待:「我看,我們明天就去看吧。」
宋令姿點了點頭,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媽,我得走了,明天我過來接你去銀行,順便去洋洋家裡吃火鍋。」
「好的。」莊雅答應下來。「明天早點來,我煲點湯給你喝,你看你都瘦了。」
宋令姿一口答應下來。
離開母親的家中,宋令姿往停車場走去。打開車門,宋令姿坐了進去,心頭突然湧起了一抹不安,不過,這股不安很快就被她甩掉。
黃昏時分,正在屋裡煮菜的宋令姿,眼皮突然劇烈地跳動兩下,然後又恢復了平靜。她以為自己是疲勞過度,就坐到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半躺在真皮沙發上,宋令姿閉上眼睛養神,電話鈴聲卻在此時突兀地響起,嚇得宋令姿一跳。
她一接起電話,就聽到王大媽氣喘吁吁的聲音:「令姿,你快來,你媽媽被人打昏在家裡,現在送去市第一醫院去了。」
宋令姿聞言,電話還沒有放好,就往門外衝去,恰好撞到推門而入的韓少廷。
她抓住丈夫的手臂:「少廷,快,我媽媽被人打昏了,送進醫院了。」
韓少廷第一次見到宋令姿這樣,一臉的無助,全身顫抖,彷彿遇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令姿,你冷靜一下。」
宋令姿聽不進去,嘴裡一直重複:「快,我要去見我媽媽。」
韓少廷見她連鞋都沒有穿好,就把她拽了進去。「快點,穿好衣服和鞋子,我會用十分鐘的時間趕到市醫院。」
宋令姿本來想掙脫韓少廷的鉗制,偏偏韓少廷的力氣極大,掙脫不了,只能半拖著去穿衣服和鞋子。等她穿好了,韓少廷就拉著她的手:「走吧。」uja6。
兩個人飛奔進了電梯,然後一路暢通無阻下了樓。進了韓少廷的悍馬,宋令姿緊緊抓著衣領,生怕前世的不幸再次降臨在頭上。
韓少廷感覺到宋令姿心裡的擔憂,把車開到最快,兩個人花了十分鐘的時間進了醫院。
「爸,媽媽怎麼樣?」宋令姿飛撲過去,抓住宋景的手臂,急切地問道。
「你媽媽沒事。」宋景安撫道。「醫生已經將她轉到普通病房裡去了。」
「在哪間病房?」宋令姿不相信宋景的話,「我要親眼看到她平安。」
「請問,哪位是莊女士的家人?」宋令姿還沒有問道母親的下落,就有兩個穿著警服的男子過來問道。
「我是。」宋令姿和宋景雙雙回答,宋令姿聽到父親的回答,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宋景立即往後退了幾步。
宋令姿面對兩個刑警,深深呼吸兩口氣:「我是宋令姿,是傷者的女兒。」
「你媽媽最近有沒有和人結怨?」警察一開口,就問宋令姿這個問題。
宋令姿倒抽一口氣,韓少廷的臉也嚴肅起來。
「不是入室搶劫嗎?」宋景疑惑。「我太太不是被匪徒所傷嗎?」
「不是。」其中一個警察翻著卷子道:「財務沒有任何損失,不過,屋裡的東西都被人翻了一遍,似乎在找東西。」
宋令姿的眼裡露出一絲凜冽的寒光。「你確定?」
「確定。」警察非常肯定回答。「你媽媽手上的手錶是限量版的,若是劫財,肯定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