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清朝，因滿人滅明，四川唐門素以漢人正統思想為綱，對滿清王朝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唐門子弟均低調行事，減少行走江湖的頻率，四川唐門在江湖中名聲式微，幾乎被人所遺忘。進入晚清，四川唐門掌門人是唐宏，他對唐門子弟管束一如祖輩嚴格有加，門下子弟如要外出，須先稟報，得到同意後，方可外出，否則，按家法行事。儘管如此，四川唐門因門下子弟李文榮又再次名動江湖。
李文榮，聰穎好學，為人機靈，是唐宏最小的弟子，也是唐宏最為器重的弟子。唐宏曾私下感歎說，可惜李文榮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然今後掌門人非他莫屬了。儘管如此，唐宏仍傾盡全力為李文榮傳授技藝，讓李文榮很快就在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
按照唐宏的安排，本想讓李文榮與女兒唐雯雯結婚，可李文榮對唐雯雯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對唐雯雯的丫鬟寧兒很有好感，寧兒對年輕英俊的李文榮也是心生情愫。兩人你情我願，眉來眼去，讓唐雯雯很是煩惱。但唐宏又沒有把話給李文榮挑明，唐雯雯只得時刻警惕著，不讓寧兒和李文榮有獨處的機會。
時值太平軍起義，在半個中國鬧得風生水起，很多人聞風前往投奔義軍。消息也傳到了唐家寨，唐門子弟私下議論紛紛，有人摩拳擦掌，也想去投奔義軍。唐宏對太平軍有所耳聞，對太平軍反清的主張也曾激動過。但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唐宏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派出族中老成的人悄悄前往太平軍調查，瞭解情況。
派出的人很快回來了，把掌握到的太平軍的情況如實向唐宏稟告。唐宏對洪秀全的一些做法很是失望，覺得洪秀全胸無大志，幾個封王勾心鬥角，義軍前途未卜，開始對太平軍持謹慎的保留意見態度，嚴令門下子弟不准外出，更不准去投奔義軍。儘管如此，李文榮卻暗下決心，要帶著寧兒一起去投奔太平軍。
猶如無數的小說中所說的那樣，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李文榮帶著寧兒偷偷地逃出唐家寨，一路風餐夜宿，趕到南京，投奔了太平軍。唐家寨發現李文榮和寧兒失蹤，上報唐宏。唐宏鐵青著臉悶了半天，最後把手一揮，歎息著說：「該去的都該去，留不住的追回來也沒用，隨他們去吧。」唐家寨由此打破了1000多年來的傳統：對擅自外出者沒有派人追殺。唐雯雯聞聽李文榮和寧兒暗夜私奔，哭得昏天黑地，後來避談感情，終身不嫁。
由於太平軍實行男女分居的政策，李文榮入籍軍營，寧兒因長期陪伴唐雯雯，學得一些詩書，就入宮當了「女官」。兩人原想投奔義軍後，就能在一起拼闖出一番事業來，不料到頭來卻仍是兩地分居，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見到一次。
儘管如此，兩個懷抱理想的年輕人，仍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毫無怨言地在各自的崗位上盡職盡責。開始的時候，李文榮和寧兒每次見面，寧兒都很興奮地向李文榮講起自己在宮中的所見所聞，李文榮也把自己參加的戰鬥經歷告訴寧兒。太平軍的戰鬥生活，對他們來說，是神聖而崇高的。
漸漸地，兩人對太平軍中發生的一些事情，開始感到失望。李文榮因作戰有功，被調到天王府當守衛，但只是外圍的守衛，沒有進入府內。儘管如此，李文榮和寧兒並沒有因為距離的拉近而經常見面，反而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寧兒的情緒也越來越糟，有時甚至故意躲避著不見李文榮。李文榮雖然對寧兒的反常情況感到奇怪，但他並沒有意識到災難正一步一步朝他和寧兒走來。
天王府的女人很多，這並不奇怪，因為當時每個王府的女人都很多，而且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奇怪的是，天王府的女人不斷在換，換出來的女人，有活著的，也有死的。活著的，很少有肢體健全者，要麼斷胳膊，要麼斷腿，更有甚者，四肢全無。李文榮經常看到王府內拉出這些女人，心中堆積了很多的疑問，但他不敢問身邊的人，因為他不敢信任任何一個人，除了寧兒。但寧兒又很難出來和自己見面，他只得把所有的問號埋在心底。
一次偶然的機會，李文榮終於「逮住」寧兒，兩人在一起團聚了片刻。寧兒神情憔悴，似乎滿腹心事，但又欲言又止。李文榮知道寧兒心中有事，但不管他怎麼追問，寧兒就是不開口。李文榮把心中的疑問告訴寧兒，希望寧兒能解答天王府女人之謎。寧兒躊躇了一會，咬咬牙，告訴李文榮說，天王喜好女人，每天晚上都需要很多女人陪他睡覺。
李文榮心裡沉甸甸的，但他仍覺得天王這個癖好似乎可以理解，畢竟天王作為太平天國的「君主」，有權享受這些人間清福。但寧兒接著告訴李文榮，天王睡覺從來不用被子，他是睡在女人中間的，靠女人的體溫來暖和自己的身體。也就是說，天王是把女人的身體作為自己的被子的。而且，那些女人，都不許穿任何衣物，完全就是一絲不掛。
李文榮心裡大駭，沒想到天王的「癖好」居然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當時太平軍已經在走下坡路，將士們在外浴血奮戰，但將士們的姐妹們卻在宮中任由天王享用。寧兒接著告訴李文榮，天王脾氣古怪，宮中的女人，誰要是稍微惹著天王了，天王動輒就是體罰，輕則鞭打，重則斷肢，甚至處死。所以李文榮見到經常有斷肢的女人被運出府外，就是被天王懲罰的結果。
李文榮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沒有完全明白。他把寧兒緊緊地摟著，希望寧兒不要再進宮去。既然當初投奔義軍的理想破滅了，那不如趁早離開，要麼走得遠遠的，要麼回到唐家寨，即使受到族規的懲罰，也值得。但寧兒搖搖頭，說一切都晚了，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天氣漸漸冷起來，進入天王府的女人也少了起來，但被運出來的女人卻多了起來。李文榮發現，被運出來的很多女人並沒有斷肢。結合之前寧兒說的，李文榮判定這些沒有斷肢的女人，是在一絲不掛地伺候天王睡覺的過程中，冷死的。李文榮的心開始漸漸地冷了，他期盼著再次見到寧兒，無論如何，都要把寧兒帶走，不許寧兒再進宮內。
因為長期在府外守衛，李文榮和從府內運送女人出來的老段熟悉起來。有時，李文榮空閒的時候，還去幫著老段掩埋那些女人的屍體。老段經常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對李文榮念叨，說這些女娃娃這麼年輕就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李文榮無話可說，只得安慰老段。李文榮想通過老段打聽寧兒，但老段說，他的職責就是每天進府運送女人，其他的根本沒有機會，也不准他和府內的任何人有接觸。
一天，老段又運送幾個女人的屍體出來。李文榮正好休息，就去幫著老段拉車到郊外安葬那些女人。老段在路上抹著淚對李文榮說，這幾個女人中，有一個女人死得很慘，不僅渾身都是鞭打的傷痕，而且肚子都被劃開了，心臟被取出來了，腸子露在外面，慘不忍睹。李文榮聽得很是傷感，感覺眼皮跳個不停。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李文榮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什麼災難在向自己靠近，但又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李文榮只有暗中叮囑自己凡事小心為妙，不可惹是生非。
到了郊外，李文榮幫著老段挖坑，準備埋葬那幾個女人。挖好坑後，老段有些累了，坐在地上說歇口氣，讓李文榮幫忙把車上那些女人的屍體弄到坑裡。李文榮來到車邊，把蓋在那些女人屍體上的布揭開，準備把屍體一個個地搬到坑裡去掩埋。
李文榮剛把布揭開，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寧兒！李文榮頓覺五雷轟頂，身上猶如被重物猛擊一下，不禁慘叫一聲，當場昏厥過去。老段一口氣還沒喘過來，聽到李文榮一聲慘叫，連忙跑過來，看到李文榮昏倒在車下。老段嚇壞了，以為李文榮中邪了，趕緊把李文榮半扶著，使勁地掐李文榮的人中。
過了半晌，李文榮慢悠悠地甦醒過來，蒼白著臉，流著淚，撕心裂肺地大哭著，嘴裡不斷地喊著「寧兒」。老段終於明白過來，李文榮以前叫自己打聽的那個女人，竟然就在這幾個屍體中！老段看到李文榮哭得天昏地暗，也跟著不斷地掉淚，嘴裡嘟噥著「冤孽啊，冤孽啊」。
李文榮哭得眼淚、鼻涕抹了一臉，他突然跳了起來，拔出刀，仰頭大叫：「老天，你***沒有開眼！我今天要把那老狗殺了，給寧兒報仇！」說著，李文榮拔腿就朝天王府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