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陽握著聖旨的手都在顫抖,她不可置信的轉身,仰頭看著身後的展承天:無字聖旨。舒骺豞曶他交給她的,不僅僅是一道聖旨,而是一次與他擁有同樣權利的機會。
展承天將下巴探在林挽陽的肩頭,湊著吻了吻她的臉頰:「挽兒,你不要皇后之位,那,我就給你廢後之權。」
林挽陽握著那道聖旨的手越來越緊,很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胡國倫、珍瑞、有蘋三人也是怔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們正打算要退出去,林挽陽的一句話卻讓他們頓住腳步,幾乎踉蹌著摔倒在地上。
林挽陽說:「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ぬ」
展承天也怔了:「什麼?」
林挽陽握了握拳頭:「這樣的聖旨,我還想再要一個。」
胡國倫頓時覺得林挽陽太不知好歹,珍瑞和有蘋都在替她著急:娘娘,您到底在說什麼啊!那樣的聖旨能得一道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羌國至今還沒有人得過無字聖旨,怎麼可以再要一個呢蜱?
看著展承天不說話,林挽陽低下頭,淺笑:「我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話雖是如此說,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認為她真的是在開玩笑。
之後,兩人如同以前一般,用膳、就寢,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只是第二日的時候,展承天親自送過來一個錦匣,匣子裡面,是另一道無字聖旨。
聖旨拿在手裡,林挽陽微微勾了勾嘴角,聲音有些恨恨:「你太傻了!這樣下去,只怕到時候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展承天攬著她的腰肢:「我不會縱容別人掌控我的命。但是,你不一樣。」
「挽兒,你是我的妻子。你想要,我願意給,如此而已。」
他的命在他口中說出來,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林挽陽靠在他的懷裡,咬上他的胳膊。一點一點的用力,展承天只是靜靜的站著,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沒有人看到,那淚水就從林挽陽的眼睛裡面掉落下來,浸濕了展承天的衣裳。
晚上,看著展承天已經睡熟,林挽陽掀開錦被下床,將那兩道聖旨打開,思量片刻,動手寫下文字。
展承天躺在床上,隔著那一層薄薄的床帳,他看到嘴角露出笑容的林挽陽。寫完兩道聖旨,就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她表現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展承天原本不想打擾她,只是看著她一直站著不回來,便下了床。
林挽陽知道他過來,也不抬頭,只是慢慢將那兩道聖旨捲起來。
展承天從後面將她抱住:「寫了什麼?」
林挽陽揚了揚手中的那道:「這個明日我就讓珍瑞宣去。至於這一個……」林挽陽將放在桌子上的那道聖旨收進匣子裡,沒有上鎖。她將匣子放在多寶格上:「我就把它放在這裡,你可以趁著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看。」
展承天笑,打橫將她抱起來:「等到你想宣旨的時候我不就知道了?」
他以為,他總有一天會知道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林挽陽也以為,他總有一天會看到。可是到死,他都不知道。
那道聖旨的內容,展千含知道,錦潤公子知道,赫連辰也知道。只是,天下不知道。後世不知道。
那道聖旨……她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明明確確的告訴他,她到底是誰。只是,他沒有看。可是不管看或是不看,對於他們的命運,都已經無法改變。
其中一道聖旨在天亮便宣讀。那個時候,宮中所有人都在張羅玉嫣然封後大典的事情,珍瑞捧著那道聖旨去了洗硯齋。
第一道聖旨的內容很簡單,讓錦潤公子離開。這次,林挽陽用的不是承諾,不是逼迫,而是以展承天的名義,直接下旨。
要麼離開,要麼抗旨,背負抗旨罪名。而抗旨,乃是殺頭的大罪。
錦潤公子不想接旨,可是卻不能不接旨。不是任何人都是林挽陽。林挽陽抗旨,展承天維護,再加上那些大臣都不想讓林挽陽做皇后,大家一起裝糊塗就過去了。錦潤公子不一樣。
就算他是帝師,抗旨也是大罪,不可饒恕。
珍瑞看著錦潤公子,道:「貴妃娘娘吩咐了,要公子立刻離開。」
「如果我不離開呢?」
珍瑞將原話重複給他:「娘娘說,公子可能不會有事,但是她,肯定會出事。」
錦潤公子接過聖旨:「我要見皇上。」
錦潤公子沒有去找展承天,展承天已經來到了洗硯齋。他正在上朝,聽到胡國倫稟報說林挽陽要讓錦潤公子離開,撇下群臣就跑了過來。
「胡鬧!」展承天進門對著珍瑞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她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現在怎麼可以讓老師離開!」
藥還沒有找回來,現在讓錦潤公子離開了,等藥找回來了誰來用藥!
展承天拿著聖旨去找林挽陽,林挽陽正在喝藥,看到他一身龍袍、正冠匆匆而來,很是詫異。
展承天將那聖旨擺在她面前:「不是說好了等老師用完藥再讓他離開的嗎?你怎麼……」
「挽兒,我給你無字聖旨,是不想讓你受委屈,不是讓你這般作踐自己的命!」展承天氣的手指頭都在抖。
林挽陽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我忘了。」她是真的忘了。她從來都沒有將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想的只是如何讓錦潤公子離開,不受她的牽連。
她說的是實話,只是展承天卻不相信了。
「挽兒,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就痛痛快快的給我一劍。你這樣一點一點的折磨,我受不了。」
展承天轉身離開,手裡面抓著那道聖旨:「什麼時候將藥找回來了,我什麼時候再把它給你!」
林挽陽又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她現在病著,他肯定不會就這麼了事的。她默了一默,問侍候在旁邊的珍瑞:「我很殘忍是不是?」
林挽陽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也知道我自己很討厭啊。可是……」她彎了彎嘴角,「沒關係,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林挽陽端著藥碗,突然之間一下子就摔了下去。湯藥四濺,瓷碗粉碎。
等著等著!等到什麼時候呢?她這次回來,展千含絕對不會再放過她的!如果那藥一直找不到而她的身份已經暴露……她的確是罪該萬死!可是她林家憑什麼要斷子絕孫!
她可以死,萬死不足惜!可是她的親弟弟……他何其無辜!
珍瑞和有蘋連忙跪下去。
林挽陽按了按眼角:「涼了,再去煎一碗熱的來。」
珍瑞連忙下去準備,一出門就碰到了錦潤公子。珍瑞猶豫著要不要讓他進去,錦潤公子已經推開她走了過去。而林挽陽看見了,也沒有說什麼。
錦潤公子看著地面上的碎片:「……我惹你生氣了?」
林挽陽別過臉去。
錦潤公子道:「阿姐,我不想離開。」
「可是,我想要讓你離開!而且想要讓你獨自離開。」
「阿姐……」
林挽陽猛地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一聲冷哼:「誰是你阿姐?別叫的那麼親熱!」
「我林挽陽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哪裡來的兄弟姐妹!以前我認你做弟弟不過是為了氣氣展千含罷了!如今展千含都不入宮了,你就把你那『阿姐』收回去!阿姐阿姐,平白的叫人噁心!」
一連說了這麼長的話,林挽陽已經氣喘吁吁,她走回去,慢慢扶著桌子坐下。坐下的時候,卻又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錦潤公子上前去攙扶,被林挽陽一把推開。
「你離我遠一點不行嗎?!」
錦潤公子的身體顫了顫,林挽陽卻開始笑,冷笑、嘲笑、苦笑。
「珍瑞,怎麼跟你們說的,沒有我的旨意,任何人不准擅入桃夭殿。這個人,還不給我打出去!」
珍瑞和有蘋沒有辦法,只得勸錦潤公子離開:「公子,我們家娘娘今日脾氣不好,公子還是先離開吧。」
錦潤公子看了林挽陽一眼,心中悲痛,卻也不能不離開。只是還沒有走出桃夭殿,之前怒氣沖沖離開的展承天又回來了。
這次,展承天手裡拿著的不是聖旨,而是一個匣子。後面跟著的是赫連辰。兩人都是急匆匆的模樣。
展承天快步走到錦潤公子面前,將匣子打開給他看:「老師,是不是這個?!」匣子裡面裝的是一株草。狗尾巴草的模樣,開著一朵嬌艷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