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希望不是,可是她為什麼不見了呢?聰明如她,就算真的出事,也一定會想辦法留下線索來提醒他的。舒骺豞曶除非是她自己不願意留下。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想,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可是想來想去,他想到也只有,在事情發生之前,他說過那樣狠絕的一句話。
當時,他是真的被氣瘋了。他是真的被氣瘋了。所以……
展承天抱著珍瑞。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將珍瑞推開,抬起頭來,眼睛雖然泛紅,臉上卻已經平靜很多。
「你們都出去吧。遴」
殿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展承天將匣子裡的東西全都整理好,大致的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他原本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可是,與林挽陽留給他的東西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展承天盯著那個匣子,半晌,他緩緩吐出三個字:「顏樂樓。」
傍晚的時候,胡國倫敲了敲門,裡面沒有應聲。他大著膽子去推開門進去,已經做好了再次被砸的準備。只是沒有東西砸過來苞。
殿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展承天不在。
胡國倫頓時心中一驚:他可是一直都守在這裡,除了奉命送玉嫣然回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想要立刻去找展承天,又怕驚動了旁人。便找了數十個心腹去辦。他自己……去了赫連府。
如今羌國不穩,展承天又是這般模樣,他只好去找展千含。
帝都之中,顏樂樓。
天色黑下來,樓上掛著的紅燈籠全部點燃,看著異常亮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被帝都貪官之事給牽連的,如今顏樂樓裡面的人少了許多。
展承天抬頭看著「顏樂樓」三個大字,抬腳走了進去。立刻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上來:「公子要找哪位姑娘?」
展承天看了她一眼:「我找你們這裡能說話的那個人。」
「公子這話說的!除了啞巴,這世上有誰不能說話呢?」
展承天不再搭理她,直接往裡走。那女子追上去,想要再說話,立刻就被一個人給攔住了。那個人打扮的也是一股子的風塵味,年紀卻是大一些。
她揮手讓那女子下去,對展承天笑道:「奴家藝青,樓裡的姑娘喚一聲青姨,公子若是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奴家都可以為公子找到。公子這邊請。」
展承天隨藝青上了樓,三樓,一個雅間裡面。
藝青給展承天倒了一盞茶,親手喂到他嘴邊。展承天一扭頭躲開了。
藝青一笑:「公子說罷,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奴家立刻為公子找去!」展承天不說話,藝青便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十幾位曼妙女子。
有人撫琴,有人起舞,有人端著酒杯親自送到了他嘴邊來,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緩緩游動,想要去剝他的衣裳……
這次展承天沒有躲,他看著站在旁邊言笑晏晏的藝青,聲音輕飄飄的:「你們就這樣大膽,敢碰她的男人?」
一句話,藝青的臉色白了一白,手中帕子一揮,那些女子全都退下去了。房間裡只剩了展承天和藝青。
藝青笑著道:「公子方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展承天輕飄飄看了她一眼:「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而來。顏樂樓雖是青樓,卻被她弄成羌國最大的情報組織。在羌國,應該沒有你們查不到的事情。」
展承天盯著藝青,說的斬釘截鐵:「我要她!」
藝青突地笑了,她臉上笑容燦爛,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狠毒:「她的屍體,你也要嗎?」
展承天全身一顫:「你……」
藝青道:「她死了。皇上,事發之前,她染了風寒,卻堅決不肯吃藥,是不是?」
展承天沒有說話,甚至是沒有在意,當時的事情她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
藝青揚著眉,眼睛裡面帶了輕蔑。一個皇帝,被一個青樓女子所輕視。不過展承天沒有在意。
「皇上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異常狠辣的毒藥。發作之時,很像風寒……不對,應該說,發作之時,根本就是風寒。不管是診脈還是症狀,那的的確確就是風寒。可是……一旦一碗治療風寒的湯藥灌下去……它就立刻變成了要人命的毒藥!」
「皇上,我們姑娘堅決不喝,是你強灌的是不是!是你強灌下去的!所以,我們姑娘她死了!這種毒藥最狠毒的地方還不在這裡,而是……毒藥發作的時候,連屍首都找不到!」
展承天渾身都在顫抖。
藝青揮舞著帕子面對著展承天,她俯下,身子來,貼著展承天的耳朵,輕聲道:「其實姑娘她,從來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宮裡。一直都在。」
「我們家姑娘,一直都在宮裡,被那毒藥化成了水。皇上,你沒有注意到是不是?那,很可憐的。我們家姑娘化成了水,被那一場大雨沖的乾乾淨淨,連渣渣都不剩了。」
若是平時,說不定展承天還會懷疑,可是這個時候,不管是誰,不管說什麼,他都會下意識的當真。
展承天盯著藝青,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想要讓她告訴他,她說的都是假的。話沒有說出來,倒是生生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一連幾日沒有好好歇息、好好用膳,再加上今日聽聞這種消息,急火攻心,他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藝青一下子躲開,任由展承天摔在地上。她揮舞著帕子,狀似驚訝道:「皇上就這個樣子啊?也太經不起折騰了!我們家姑娘怎麼就會喜歡上你呢!」話雖如此,聲音裡面到底是帶了顫抖。
房門打開,從外面走進四個與藝青一般年紀的女子。她們進來看了昏迷的展承天一眼。一個青色衣裳的女子道:「藝青,他……你何必如此騙他?」
藝青冷哼一聲:「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如果不是這個臭男人,我們家姑娘現在會有那麼慘?既然我們姑娘活不了了,讓這個皇帝陪葬,不是正好?」
眾人臉色一凜,異口同聲道:「你想弒君?」隨後又紛紛掩住嘴唇。
「藝青,雖然姑娘以前也說過這種話,可是到底還是不忍心下手的不是?你可不要亂來!」
藝青不以為意:「反正我們都決定好了。讓他陪著我們一起死,不是正好?死的時候有一個皇帝陪葬,也不枉我們在人世活這一遭啊!」
「他的那個姐姐,會殺了我們的。」
藝青笑:「就算我們放過展承天,展千含就會放過我們了嗎?你們忘了,我們那好幾個姐妹,都是死在展千含手裡!皇上都下旨放了她們,結果展千含……」
那個青色衣裳的女子道:「既然這樣,我們不如把展千含也引過來玩一玩。姑娘說過的啊,死並不是最大的懲罰,最大的懲罰是,生不如此!」
一個人歎了口氣:「以前快要死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如今過了這些年的舒坦日子,倒有些貪戀這塵世了。」
「如果你貪戀,現在還可以離開。」
「離開?為什麼要離開?之前沒有離開,現在更加不會離開。」
「你說,姑娘知道了,會不會怨恨我們?姑娘只是說,解散顏樂樓。」
「如果怨恨的話,就讓姑娘在地獄裡繼續怨恨我們吧。」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展千含已經盯上了我們,就算是我們解散,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做最後一件事情,讓展千含再痛苦一下。以德報怨,是我們能做的事情嗎?我們的原則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嘖嘖,展千含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狠了。我倒是希望,那個夏杭可以一劍殺了她。」
「呵!夏杭?他是我見過的世上最冤枉的一個人了。他明明一直藏在山裡養傷,連家都沒敢回,但是假的展承胤反了,他,也要背負這罪名。可憐,可憐!」
「若是將來被展千含捉到,不是凌遲就是五馬分屍啊。」
「是啊。這世上還有比展千含更狠的女人嗎?」
「沒有!我們姑娘因她家破人亡。原本以為我們姑娘是最慘的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個最無辜的夏杭。」
林挽陽還沒有找到,帝都之中,又開始暗地裡尋找展承天。找展承天並不是太困難,不過是用了半日的時間,展千含便帶著胡國倫等眾人來到顏樂樓。
那個時候,顏樂樓大門緊閉,客人早就已經散去。顏樂樓裡面卻是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