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嫣然倒了,展承天也滑到了地上。舒骺豞曶
玉嫣然連忙爬過去將他抱住:「皇上!皇上……」她捧著他的臉,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一道淚痕。
展承天抓著她,眉頭緊皺,似乎是遇到了這輩子無法解的難題:「如果你真的這麼不開心,如果你真的這麼不願意,你怎麼不說走?」
玉嫣然閉了眼睛,淚水「啪」的掉在展承天的臉上。
「我不再去打擾你,你就這麼開心是不是?我將你帶進宮中五年,就阻斷了你和別的男人的姻緣是不是?謇」
玉嫣然咬著嘴唇:「不是!皇上,你喝醉了。臣妾扶您去歇息。」用盡全力,一點一點的將他攙扶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了,他又坐入椅子裡。
他拉著她的衣袖:「你說過……你說過你什麼都會告訴我的。我一直在等著,一直在等著。你做什麼事情我都不去管,也不再去調查,我就等著你來親口告訴我,告訴我所有的秘密。可是……」
展承天冷笑,手抓上她的手腕,慢慢用力:「我沒等到你告訴我真相,卻等到……」以前從來沒有過的。過去的四年裡,她一直好好的留在他的身邊,沒有跟任何男人扯上過關係。可是如今…菰…
一個是他的老師,一個是他皇姐的駙馬。當著他和皇姐面,公然輕薄、調戲!
「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無心的女人呢?」
「你的心,真的一點都暖不熱嗎?」
玉嫣然抱著他的頭,痛哭流涕:「皇上,忘了她吧。你忘了她吧。」
展承天對著她一笑,眼睛都睜不開了,他說:「好。」
桃夭殿。
林挽陽伏在地上氣喘吁吁,還想要再繼續,奈何腳底疼的厲害,卻是站不起來了。
珍瑞對著那些奏樂的宮女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去,與有蘋一起上前將林挽陽攙扶到軟榻上。
「娘娘,您該喝藥了。」一日三次的藥,總是不能斷了的。
林挽陽用衣袖拭了拭額頭的汗珠:「拿藥來。」
一仰頭將湯藥飲盡,珍瑞和有蘋都稍稍鬆了口氣,沒想到林挽陽又道:「拿酒來。」
珍瑞和有蘋站著不動:「娘娘……」
林挽陽笑,一把將著珍瑞和有蘋推開:「你們不給我,我自己去找!」林挽陽赤著腳,轉身去了寢殿。
兩人正詫異間,卻見林挽陽拿了一把長劍出來。珍瑞和有蘋嚇了一跳:「娘娘!」連忙上前跟她奪劍。
林挽陽冷笑:「你們擔心什麼?我才不會自殺呢!」
她提著劍,依舊是赤著腳走了出去,走到那桃園裡,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在一棵桃花樹下停下。然後便開始用劍刨坑。
珍瑞和有蘋在旁邊看著,不過一會兒,便見林挽陽挖出東西來,那是一個漆黑的大罈子,瓶口封著泥封。
林挽陽像是挖到了寶貝,將長劍扔到一邊,用手扒著,將那個大罈子扒出來。她抱著罈子對著珍瑞和有蘋笑:「這可是我親手釀的呢!嗯……是在我剛進宮的那一會子,第一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我撿了桃花花瓣,封在罈子裡,埋在這桃花樹下。」
那個時候,展承天攬著她的腰,與她看滿樹桃花。
那個時候,他在她耳邊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她笑著調笑:「皇上這話怕只是好聽。御花園中滿園嬌艷,皇上可能會一輩子只愛桃花一種嗎?」
他說:「我會。」
她說:「也對哦。這世上,桃花千千萬萬,原來皇上都愛。」
他從背後抱著她,握著他的手,摘下一朵桃花,捧在她的掌心:「這世上,有一朵桃花,名喚挽陽。有此花,我不可能會再將別的花兒看進眼中。」
因為她是最特別的。最不卑不亢,最不把他當做皇帝的那朵桃花。
五年,他一個擁有眾多妃嬪的皇帝,真的做到了只愛一朵桃花。只是那朵名喚挽陽的桃花,花瓣裡面浸了毒藥。
那毒藥,勢必會毀了他,也會毀了她自己。
林挽陽拍掉泥封。陣陣酒香撲面而來的時候,似乎有一滴水珠掉落在那香醇的美酒裡面。
這罈酒,是當年展承天親手拿著鋤頭挖了坑,他們兩人一起埋在桃花樹下的。那個時候,他說:等到我們的孩子會說話的時候,我們就和他一起來喝這罈酒。並且教會他釀酒的方法。
他說,等到我們的兒子長大了,我一定會告訴他,常常出去走走,看到哪個女子遇到危險就上前去英雄救美,要是看著喜歡,就親手釀一壇桃花酒當做定情信物。
她笑:你一個皇帝,金銀珠寶無數,居然就只給人家一罈酒,也忒小氣了些。
展承天不以為然:親手釀的方顯誠意。那些隨手可來的東西,忒得欠缺意味。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真的很幸福的。幸福的不像樣子。
那個時候,她是用盡心思的讓他愛上她。後來……後來,則是用盡心思的,讓自己不要愛上他。
林挽陽抱起酒罈,邊走回寢殿邊往口中倒酒。
珍瑞和有蘋上去阻擋,全都被她一手推開。
「娘娘!」珍瑞伏在地上喊,「您剛剛喝了藥,不宜飲酒!」展承天派來的那些宮女紛紛上前,與林挽陽搶奪酒罈。那些宮女一出手,林挽陽便知道她們身手不簡單。只差一點,酒罈就要被那些宮女搶去。
林挽陽皺眉:「你們敢跟我動手?」
那些宮女立刻跪下去:「奴婢不敢。只是貴妃娘娘,您現在不能喝酒!」說著還要再動手。
林挽陽一笑:「有本事你們就繼續搶,你們要是不讓我喝酒,我現在就回寢殿拿根白綾吊死去。我到底曾經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嬪,就算我現在不受寵了,我死了,你們依舊要為我陪葬的。」
沒有人敢動了。
林挽陽抱著酒罈回寢殿,邊走邊喝。有大半的酒灑在鮮紅的衣裳上,濕了的紅衣更加鮮艷,如同鮮血。
有酒水不小心灌進鼻子裡。她踉蹌了幾步,俯下身來大聲的咳嗽,卻依舊是緊緊抱著酒罈,等到不咳嗽了,再繼續灌酒。
珍瑞和有蘋無法阻攔,只能看著。她決定的事情,展承天都無法改變,更何況她們這一眾奴才。
一罈酒最終全都被林挽陽灌盡了。手一鬆,酒罈跌在地面上摔成碎片。林挽陽迷迷糊糊,什麼都不管,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她的眼睛閉著,卻讓為她拭嘴角的珍瑞清楚的看到眼角的那點點亮光。
有蘋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看著林挽陽暗暗搖頭。
「有蘋,你下去吧,我在這裡陪娘娘。」珍瑞伸手脫了林挽陽的衣服,為她蓋上錦被,俯身將林挽陽抱在懷裡,「娘娘,好好的睡一覺吧。」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皇上到底還會掛著她的。等到皇上消氣了,也就沒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挽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她看了又看,卻沒認清楚抱著她的人是誰,只知道是個和藹的婦人,就像是……
林挽陽伸手抓著她的衣袖,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拉著大人的衣袖一樣:「母親,我很想他。我仔細的想了一下,我只不過是兩天沒有見到他,可是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這次的想念卻是比以前更加強烈。就算是在半夜裡,她都會睜開眼睛,看一看他在不在她的身邊。
如此的依賴……
是不是,知道這是最後的相聚了,所以才會如此的放不下?
最後的機會了啊。等到宇文亓真的反了,她就再也不能靠在他的身邊,就再也不能見到他……此之後,當是永別。
珍瑞抱著她的身體顫了顫:「娘娘,皇上會再來看娘娘的。」
她卻是搖頭,眼睛閉上了,手卻依舊緊緊抓著珍瑞的衣袖:「母親,我對不起林家,真是該千刀萬剮。可是,我也對不起他,也是該千刀萬剮。」
「母親,你為什麼不帶我走呢?」說完這句話,林挽陽又睡過去了。
珍瑞緊緊抱著她,歎息,落淚。
展千含在錦繡閣見到展承天那般模樣,將事情的緣由瞭解了一遍,便氣沖沖的到了桃夭殿。
這個時候,也只有她桃夭殿膽敢歌舞昇平了吧。
還未到桃夭殿,展千含在不遠處的水閣看到了錦潤公子,走了一段時間,看到了低著頭不斷徘徊的赫連初音,等到她站在桃夭殿門口的時候,赫連辰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