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被人追殺,所有流言都指向宇文家。舒殘顎副宇文流光在宮裡……她這個原本就沒有什麼地位的皇后,只怕是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宇文奚緩緩的握起拳頭,他能夠感覺到,離事情的結束,越來越近了。皇權和相權之爭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暫時的平靜只是為了迎接更猛烈的風雨。他希望事情早點結束,可是,隱隱的,他對事情的結束又很害怕。
結束是希望以後不必再如此提心吊膽,讓一切塵埃落定。害怕則是因為,那結果……他不擔心自己,他只擔心,皇上到底會如何處置宇文流光,林挽陽到底能不能完全保證宇文流光和聽藍公主的安全。
晚上值夜,宇文奚一直魂不守舍,便是手下人都發現了他的問題,忍不住出聲提醒。宇文奚趁此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他沒有擅闖鳳虹殿,他只是站在鳳虹殿的外面,遠遠的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鳳虹殿的門突然打開了。宇文奚怔了一怔,漆黑的夜色裡見得勤榮匆匆出來。宇文奚心中一顫,立刻就隱了身形濡。
見得勤榮匆匆離開,他思量片刻,立刻跟上。勤榮是宇文亓派在宇文流光身邊監視她的,這一點他一直都知道。
跟著勤榮走出去不遠,看到那前去的方向居然是太醫院。宇文奚立刻掉頭返回鳳虹殿。見到四周無人,他直接就從門裡進去。
其實,宇文奚擔心被人看到也是多餘的。因為在這樣深的夜,鳳虹殿中的宮人都睡下了,便是值夜的,也都在打盹丐。
宇文流光失了孩子,林挽陽公然斥責皇后,再加上長公主被追殺宇文流光受到牽連,那些宮人已經漸漸的不再拿宇文流光當回事。否則也不會這麼晚了勤榮還要親自出去。
皇后又如何?沒有地位的皇后,終究是要被眾人欺負的。奴才也會欺負。
一進門,宇文奚就發現了躺在地面上的宇文流光。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手撫上臉頰。手心裡面滾燙的觸感讓他心驚:「你生病了!」
宇文奚打橫將宇文流光抱起來放在床上,一把扯過錦被為她蓋上:「你……」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這般傷害自己。
宇文奚跪在床前的腳踏上,他將宇文流光的手捧在掌心裡:「流光,你不要做傻事。你……」
宇文流光眼睛眨了眨,她沒問宇文奚為何會進來,也沒有擔心他們如果被發現會有怎樣的後果。她抓著宇文奚的手,嚴肅道:「哥,你幫我!」
「你說。」
「十日之內,我會讓聽藍炸死,你,想辦法送她出宮。」
「你想幹什麼?」宇文奚心中立刻警醒。聽藍公主就是她的命根子,將聽藍公主送出宮去,那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宇文流光看著宇文奚,默了片刻:「我想要離開。」
宇文奚怔住了。
宇文流光捧著他的臉,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哥,你幫我,你先幫我送聽藍離開,然後我再跟著你一起離開。我們一起去過屬於我們自己的日子。」
宇文奚怔怔的看著她,他被宇文流光的這個吻給驚住了。腦子裡面僅剩的那幾絲清明,在確定她這話的真假。
「哥,你不是喜歡我的麼?哥,你不想要帶著我和聽藍離開嗎?天下之大,天涯海角,總會有我們容身的地方。」
宇文流光說完,不等宇文奚答話,捧著他的臉再次吻上去。長長久久的吻,吻得宇文流光自己都沒了力氣,吻得宇文奚整個腦子都糊塗了。
他想起之前,他們唯一的那一次肌膚之親。他心中悲痛,是他害了她的孩子。可是香舌在口,那悲痛完全被那美妙的感覺所淹沒。
對於展承天來說,林挽陽是他的軟肋。對於宇文奚來說,宇文流光就是他的神詆。以前都是壓抑的感情,她迴避,他尊重。如今她主動送上香吻,他便立刻丟盔棄甲。
等到嘴唇離開,宇文奚還在怔愣之中,而宇文流光,眼睛裡面沒有任何的情,欲色彩。那雙眸子雖然迷茫,卻帶著堅定的不肯動搖的情緒。
「哥,你答應我好嗎?」軟語祈求,宇文奚整顆心都被她融化掉了。他沒有去考慮宇文流光今晚的不正常,似乎也忘記了宇文流光正臉頰滾燙。看著宇文流光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下意識的說出那個字:好。
任何人,特別是心中期盼幸福的人,都會被所期盼的那件事情蒙蔽的。宇文奚受了蒙蔽,所以宇文流光說的什麼話他都應下了。包括後來她說的,你走吧。
出去了,在冬日的冷風裡一激,宇文奚才有點清醒。想要再回去問清楚,可是勤榮已經回來了。
勤榮是獨自一人回來的。她去請太醫,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在太舒殿。這樣的深夜,宇文流光病了,沒有太醫來為她診脈開藥。
勤榮心中擔心,宇文流光卻是躺在床上,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一般,道:「本宮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第二日,宇文流光病的更加厲害,臉頰都是紅紅的,勤榮依舊請不到太醫。她跑去太舒殿,可是她連太舒殿的門都進不去。不管怎麼求饒,太舒殿的人都會用長公主身受重傷來壓她。
宇文流光卻依舊強撐著下床,拿了聽藍公主的小衣服來做,對於勤榮前來哭訴的時候,也只是淡淡的回一句:為何要請太醫?
宇文流光的病還是錦潤公子來看的。他去桃夭殿診脈,林挽陽聽說了宇文流光生病的消息,便拜託了他。
錦潤公子只道是林挽陽擔心宇文亓因為宇文流光狗急跳牆,卻不明白,林挽陽想的是,如果宇文流光病死了,展千含就會全力對付她一個人了。留著宇文流光,是為了分擔展千含的敵視。她雖然狂妄,卻也不想一個人去面對展千含。
錦潤公子開了方子,回到桃夭殿繼續與林挽陽下棋。這幾日裡,錦潤公子留在桃夭殿的時間比在太舒殿中還要多。
眼看著白子被黑子殺的片甲不留,林挽陽輕笑,道:「公子這是怎麼了?你已經一連輸了我五盤棋了。」雖然她贏得並不輕鬆,可是依舊明白錦潤公子是在讓她。
整個棋盤之上,都掌握在錦潤公子的手裡。他想贏就可以贏,可是他今日一直沒有讓自己贏。而且,林挽陽看的出來,他在拖慢每一盤棋的時間。常常,他請完脈,跟她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錦潤公子看著她,臉上很是溫柔:「是我今天手氣不好,所以老是輸棋。」他看了眼外面,陽光照耀,天氣還不錯,便道:「娘娘在殿中坐的久了,現在可以出去走走。」
錦潤公子已經站起身來,林挽陽卻是坐著不動,她支著下巴看著錦潤公子:「公子可還記得,我們當初下棋時的約定?」
一開始,錦潤公子想要跟林挽陽探討棋藝,林挽陽沒有答應。後來錦潤公子第二次提出來的時候,她不懷好意道:「讓我跟你下棋,可以。可是輸棋的人必須要答應對方的一個條件。輸一局,一個條件。」
林挽陽原本是胡鬧,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想法想要為難人。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錦潤公子答應了。
一開始幾日,輸的總是林挽陽,她一次贏的機會都沒有。她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錦潤公子問任何的問題要她做任何的事情。就算是問及當年,她實話實說告訴他也無妨,反正,以他的能耐,就算是猜也能猜出來。
可是,這次是林挽陽詫異了。錦潤公子的要求提了,可是提的要求都是:我想吃你做的任意一種糕點,我想喝你做的任意一道羹湯。我希望你能為我泡一杯茶,我想聽你撫一曲琴。我想……等等等等,全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對於錦潤公子的這一舉動,展承天一開始也很是疑惑。但是錦潤公子很聰明,只要展承天在,他絕對不會多做停留打擾他們二人。展承天不在,錦潤公子便會與林挽陽下棋。展承天看著,也就不管了。
前幾日,都是錦潤公子贏,後來見林挽陽快要厭倦了,今日便一連輸了五盤棋。此時,林挽陽是徹底看不明白錦潤公子了。不過看不明白也不要緊,只要他記著當時的承諾便好。
錦潤公子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記得。」
林挽陽揚眉看著他:「什麼事情都可以嗎?只要我說什麼,你都答應?」
錦潤公子點頭:「我都答應。」回答的如此之滿,明顯的讓人懷疑。可是錦潤公子後面又加了一句話,「只要是你真心誠意想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