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潤公子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過來。舒豦穬劇不是醒不過來。師父又是為他餵藥又是為他針灸,他早就已經能夠醒過來。他只是不願意醒來,從心底裡面不願意。
就算是睜開了眼睛,看到坐在床前的師父的時候,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十四年前林家被降罪時,他們只有一女,沒有兒子。」
師父看著他的目光愈發的憐憫:「你可以當做,我說的全都是假話。」
他真的希望師父說的全是假話。可是倘若是假,師父何必要用蠱蟲來控制他阻止他對師姐的怨恨?
第一次,他如此討厭自己對於曾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當年的林家,的確是沒有兒子,可是當時的林夫人,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八個月,並未到生產的時候,而他卻活了下來,這說明了什麼?!
錦潤公子緊緊抓住身旁的棉被,咬牙切齒的冷笑:「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如我這般狼心狗肺的兒子!」
他緊緊的閉上眼睛,腦海裡面全是那些模糊血肉,還有他八歲那年,曾經到林家舊宅看過的纍纍白骨。無數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骨頭鋪滿了整個庭院,荒涼的野草長到了半牆之高。
當年冤屈致死,八年屍骨未埋。
他緊緊咬著牙,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不過片刻,又生生將自己逼暈了過去。
可是不管他再怎麼逃避,終有一天,他還是會醒的,他還是要獨身一人來面對這一切。
昏迷之中,錦潤公子聽到了師父在他的身邊長吁短歎:「錦潤,我雖從未想過將這件事情這麼早告訴你,也從未想過將你瞞一輩子。雖然你身體孱弱,但是我一直在用心為你調養,全心教你堅強。我也在努力的彌補你缺失的一切。」
「錦潤,林家是被冤枉的,可是皇上和千含也是被逼迫的,我拼勁全力救你,教會你這麼多東西,讓你輔佐皇上。不單單是為了千含,還是為了讓展林兩家的恩怨以一個最美好的方式來結束。」
「錦潤,結束悲劇的最好方式從來都不是悲劇,我希望你能讓一切的恩怨都化解在國家大義和親情愛情之中。」
「錦潤,你要記著,你是個男人,林家唯一的男人。」
一聲聲,一句句。
錦潤公子緊緊閉著眼睛,不願意睜開不願意面對,可是最終他還是睜開了眼睛。在那突然之間,他就想到了林挽陽,也曾經昏迷著不願意醒來的林挽陽。
他拼盡力氣起身,緊緊抓住師父的胳膊:「你告訴我,林挽陽……林挽陽是誰?」
師父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她是顏樂樓的主人,也是十四年前的漏網之魚。她就是,林家的那一女。」
師父反手抓住他:「錦潤,你要守護好羌國的百姓,替你的父親重建威名,你還要,保護好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姐姐。」
錦潤公子笑了,可是他很想哭。他狠狠抓住師父的手腕:「師父,我今年,只有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