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泓實在不明白水仙兒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之前還是要殺要打,不惜將他與小雪拉進自己的領域當中,進行抨擊。
可是到了最後階段,偏偏又似乎要放了他們,當然楊泓施展出來的魔斧,也已經將花之領域劈得支離破碎,離開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最讓他不明白的是水仙兒竟然將她對參悟領域的一段記憶,傳入了他的體內,一個個畫面在楊泓腦海中閃過,走馬觀花,或許是由於水仙兒受傷太過嚴重,傳輸的記憶,也是殘破不全。
他只是看到一處冒著濃烈煙火的山口,一個火紅色的世界,一株散發著五光十色的水仙花,超乎尋常的種植在岩漿當中。
「這裡是什麼地方,酷熱如沙漠,煙氣騰騰,難道是大陸五大禁忌之地的湯谷?」楊泓呢喃一聲,恍然道:「難道當初鬼羅道人是將水仙兒栽種在湯谷之中?」
楊泓無法確認此處究竟是不是湯谷,可是炎熱的溫度,與傳說當中的湯谷十分相像,忽然腦海中的片段,閃過一道身影,渾身火焰,皮膚上還粘帶著一滴滴岩漿,滾燙的幾乎連空氣都燒成霧狀,可是在他身上,竟然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這個身影是一個青年修士,身材勻稱,只不過表情顯得頗為慵懶,從岩漿中跳出來,看到漂浮在一旁的五色水仙,打了個哈欠道:「五色水仙,想不到那個神秘人還真是厲害,竟然能搞到這種天地奇霧,真是的,放在嘴邊的好東西,能看不能吃!」
這道人影,自然是在湯谷當中修煉的傲風行。
…….
一段段記憶在楊泓腦海中掠過,最終他幡然醒來,望著遠處趴伏在虛空中的水仙兒,目光複雜,卻再也沒有之前那種殺之後快的心情。
啪啪啪啪!彷彿天際崩裂了一般,忽然周圍的景象,變幻莫測,花之領域因為水仙兒的重創,終於支離破碎了。
楊泓的眼前,出現了先前在洞府中通過鏡面看到的傳承之地。
十幾張巨大的蒲團漂浮在半空中,楊泓看到一左一右兩個大蒲團上,分別盤坐著楊雪與水仙兒。
楊雪的雙眼微閉,氣息十分勻和,絲毫看不出真元枯竭的樣子,反而是水仙兒,嘴角一出來墨綠色的鮮血,皮膚表面,劇烈的乾癟下去,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嫗。
這一點,絲毫不出楊泓的預料。
「你這是又何苦呢,人心善變,你又何必因為他的過錯,最終卻懲罰了自己!」楊泓幽幽一歎,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可以說讓楊泓真正憐憫過得人並不多,虞婉兒是一個,曾經的夏娥也是,而眼前又要算是水仙兒。
同樣是命運忐忑的人,因為不同的際遇,不同的遭遇,以及不同的處事方式,最終卻是完全不同的下場。
「人心善變?既然人心善變,可是你為什麼能一如既往,對小雪不離不棄,偏偏他就做不到,只是一個小小的誘惑,他就承受不住!」水仙兒蒼老的臉龐,十分淒慘,眼眶中躺下兩行眼淚,近乎哀求道:「楊泓,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你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楊泓沉默下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水仙兒的這個問題。
對於水仙兒口中的他,楊泓自然知道是他記憶片段中那個從岩漿中跳出來的青年修士。
「這難道就是命,小雪的命雖然苦,可她有一個你這樣的哥哥,一直不離不棄的呵護她,而我只是一株低賤的草木,即便有著常人所難以想像的天賦,卻依舊逃不出低賤的命運麼?」水仙兒自嘲一笑,落寞的神情,讓楊泓陡得一顫,決然道:「不,這不是命,沒有人的命運,是天定的,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掌握在自己手中!」水仙兒一怔,隨即搖搖頭,歎道:「天定也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好,那又如何呢,事到如今,我只知道我的命,已經結束了,不,應該說當他將我的花核騙走,交給鬼羅道人時,其實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一個老婦,楊泓,我現在是不是很老,很醜,知道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在時間的流逝之下,花草也是會枯萎的,和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這個一直以真正變成人為夢想的水仙,忽然覺得人與植物之間,其實沒有太大的分別。
同樣有著希望一般的初生,有著艱難執著的成長,也同樣有著蒼老枯萎的死亡。
「醜陋並不是來形容一個人的,在我看來,只是形容一件事,一種行為,一切萬物,其實只有美麗!」楊泓搖頭道,這一刻他腦海中閃過虞婉兒曾經雍胖的模樣。
就像他所說的,真正醜陋的只是行為,手段,而並非人活著其他生命,生命永遠不會因為身體的殘缺,活著容貌的缺陷兒冠以醜陋的頭銜。
「或許你說的不錯,我不應該因為他的過錯,而讓心魔入侵,呵呵,可惜現在已經晚了,不過有一件事,我並沒有後悔!」水仙兒笑了起來,生機流逝帶來的蒼老,並未讓楊泓覺得面前的水仙兒,有絲毫的醜陋或者不堪。
楊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水仙兒笑道:「你以為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鬼羅道人為了考驗楊雪兒佈置的?當然,這其中不乏有他的推波助瀾,可最多的部分,還是按照我的計劃進行的?」
「我早已經知道自己被心魔入侵,雖然不像你們人類那般,性情大變,可是異類的心魔入侵,往往只有死路一條,幾乎沒有能活下來的,所以我才設計了這一切,咳咳!」水仙兒劇烈的咳嗽起來。
楊泓皺眉道:「也正是因此,你才會想到奪取黃泉帝君的傳承?」
「不,或許如果他沒有出賣我的話,我的確會義無反顧的奪走傳承,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可惜,他的背叛與出賣,即便我成為一個人類,也已經喪失了原本的意義了!」水仙兒道,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打斷楊泓的話,繼續道:「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只是想再次看一眼你為小雪拚命的模樣,讓我對人類重新拾起希望,真的,只是想要完成這個心願!」
「你得到了我的記憶,應該知道我強行施展花之領域,本來就是必死的一條路,所以得到傳承與否,並不重要了,一樣是死而已,與其這樣,不如成全你們!」水仙兒道。
「成全我們?」楊泓抬起頭。
「不錯,我的花之領域,可以控制時間的流逝,你應該也看到了,在領域當中,楊雪輝變成十一二歲時的模樣,你也會因為時間的快速流逝,而變得蒼老,呵呵,可惜我究竟並不是真正的仙人,花之領域,並不完整,所以也只能讓小雪變成十二歲時的樣子!」水仙兒的真正目的,竟然在這裡。
楊泓萬萬沒有想到。
「所以你現在大可放心了,即便她得不到黃泉傳承,也足夠她支撐十年的時間,而如果十年之內,你無法激發她的冰骨柔姬之體,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也無用了!」水仙兒道。
「嗯?你是指的三大災難?」楊泓心中凜然一驚,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