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泓看著父親楊裕被長長的鎖鏈囚禁半空,承受一次又一次天劫轟殺,支離破碎,胸膛中的意識之火,蹭蹭燃燒,是他情緒波動太過劇烈。
眼下明顯已經到了楊裕最後時刻,他並未徹底成為仙人,三屍中還剩下一具惡屍,不但未被斬殺,更是得到他真元灌溉,戰力攀升,雖然最終被封印在妖獸之淵底下,可在第六重成仙之劫降臨時,一個個灰撲撲的惡念形體,纏繞著楊裕的肉軀,不停啃咬。
足有五十四條灰影,是人之惡念,楊泓的私慾所化成,直抵內心,他此時也明白,這一重天劫無論如何也抗不過去了。
轟隆!伴隨著五十四道雷霆閃電,捆綁在楊裕身上的鎖鏈,嘩啦啦的脆響,血肉模糊的身軀,一滴滴紫色鮮血躺下來,如同流水,底下的海水,早已被炙烤乾涸,猶如形成了一片荒蕪大漠。
「泓兒,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憑著自己的本心,無論它是對的,還是錯的,只要你本心不變,其實就沒有對與錯!」轟隆一聲炸響,無數雷霆轟鳴中,楊裕的身體陡然爆炸開來,無盡的紫色血霧,瀰漫半空,遠處楊泓哇的吐了一口氣,半跪在地上。
「父親!」楊泓咳著一口悶氣,猶如吐血,半跪在虛空中,直待遠處的雷霆,偃旗息鼓,無盡的海水,再度從遠處狂湧過來,將乾涸的海底填滿,高空中的金色雷雲,消失的無影無蹤時,他終於搖搖晃晃的飛到楊裕渡劫之地。
霧氣繚繞,一具支離破碎的身體,直直朝著海水墜落下去,楊泓伸出手去抓,卻撲了空,然後隨著身體一同朝下墜落,撲通一聲,楊裕跌入海中,楊泓也跟著入海。
楊裕緩緩的朝海底下沉,一股股紫色血液,從身體破裂處,朝外溢出,忽然楊泓的眉頭一動,緊接著他駭然發現,楊裕流出的鮮血,漸漸由紫色變成燦金色,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來,一張古樸的羊皮卷,從楊裕破敗的肉軀飛出。
「楊泓,你可看清了過去?」是師尊亙古天魔的聲音,楊泓的身軀一顫,立刻跪了下去,道:「師尊,救救我父親,一定能救活他,否則在我十多年的記憶中,父親不可能存在。」
楊泓知道眼下父親雖然死了,可在他記憶中,父親是一直在他得到羊皮卷後,重新封印時才殞命,並且屍體也不翼而飛,似乎被莫玄雲或者鬼羅道人擄走,此時他已經恢復大半的冷靜,心思活絡,一下子就想通眼下發生的事情,與記憶前後矛盾,肯定有什麼轉機。
父親絕不可能如此就身死,否則不可能養育他與小雪十多年,亙古天魔並未化出形體,只有羊皮卷散發著魔氣,將楊裕的殘軀拖住,幽幽道:「為師知道你的想法,不過真正的楊裕,其實已死了!」
「不,師尊,這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照顧我與小雪十多年的人,又是誰?」楊泓無法置信,亙古天魔歎了口氣,倏地羊皮卷刮起一道烈風,緊接著楊泓眼皮緊閉,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黑的地方,四周都是殘垣斷壁,破碎的巨石,不知在何處,有妖獸嘶吼聲,踐踏聲。
楊泓立刻察覺眼前的地方,是又回到了妖獸之淵,楊裕與洪荒仙人大戰造成的裂縫中,羊皮卷托著楊裕的屍體,漂浮在半空,忽然一個手指頭,憑空伸出來,朝地下一劃,露出一個大聲咆哮的灰影,道:「照顧你十多年的人,是他,你父親私慾惡屍!」
「什麼,這怎麼可能,這只是父親的惡屍,人之惡面,被封印在這裡,怎麼會照顧我十多年!」楊泓如何也無法相信,記憶中的父親,會與眼前的惡屍聯繫在一起,一個是人之大惡的體現,楊裕成仙路上,未斬殺成道的惡屍,一個是和藹的教導他十多年,以半殘之軀,支撐整個家的父親,這兩者,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不,你錯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具惡屍比起真正的楊裕,還要重視於你,因為這是你父親私慾所化,而他最為自私的一面,就是寧願他負天下人,也不會負你們兄妹倆,其實這具惡屍的誕生,正是由於你父親楊裕對你們兄妹倆的血脈之情,才如此強大!」亙古天魔道。
「其實所謂的斬三屍,三種惡欲,私慾,食慾,性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人最真的體現,是人就有自私的地方,而人也要吃五穀雜糧,也要繁衍後代,所謂斬三屍,只是修仙的捷徑,並非是真正的大道!」亙古天魔解釋,楊泓還未從之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看著那頭毫無理智,幾乎要咆哮奔出來的惡屍,被羊皮卷一絲氣息鎮壓,始終難以與父親這個詞聯繫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之前他在落石鎮,看到那個受傷的楊裕,豈不就是眼前的惡屍所化。
「為師知道,這一切你一時間難以接受,那麼就去看吧,不僅用你的眼睛,要用你的心去看!」亙古天魔道,隨即羊皮卷一陣魔氣扭動,逕直飛入惡屍體內,楊泓還未反應過來,眼前又是一陣烈風,下一刻他的身體,再度出現在一片森林上空。
「落石鎮!」楊泓站在虛空中,視線下移,看見一座簡陋的房屋,燈火搖曳,一陣陣撕裂的喊叫聲,似乎從一個女人嘴裡喊出來,楊泓飄身下去,透過窗戶,看見房中一名絕美婦人,躺在床上痛苦的掙扎,而在床前,一男一女,焦躁的走來走去。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女人,究竟哪一個才是我的母親,還有眼下的父親,難道就是惡屍所化麼!」楊泓整個人的思緒,近乎混亂了,須臾耳旁傳來亙古天魔的聲音:「不錯,眼前的楊裕,就是那具私慾惡屍,代替你的父親來照顧你們,不要用另類的眼光看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具私慾惡屍,是你父親的延續,此時他的全部力量,甚至於記憶,已經被真正的楊裕封印住!」
「那我的母親呢,我記憶當中,母親只是普通人,生產小雪不久後,便因為詛咒而死!」楊泓追問,屋內那絕美婦人傳來的痛苦聲音,讓他心中不由的一陣陣的劇痛。
「你的心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母子連心,你心中之所以疼痛,就是最好的答案!」亙古天魔的聲音一落,屋內絕美婦人的痛苦聲音,頓時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個男人不甘的大吼起來,楊泓的心中,也如同墜入了一片深淵當中,遍體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