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收拾得整齊乾淨,只擺放著一具大型的三套棺,所謂的三套棺,外有兩槨,內為一棺,這是十分巨大的棺槨。
棺槨是柏木製成的,油漆呈古銅色,棺則為楠木,偏橘紅色,內棺和中槨,中槨與外槨之間有兩層厚約四十公分的石灰層,外槨之外有三十公分厚的膠泥層,棺蓋蓋得嚴嚴實實,剛才的異味正是從棺木裡傳來的,崔穎的面色一變:「這是?」
「唉,這話說來話長。」老太太緊張地說道:「你們快點看一下,我得馬上把門鎖起來。」
岳青與蘇柏對視一眼,兩人上前打開棺蓋,裡面躺著的人讓他們大吃一驚,棺內一具女屍居然保存完好,就像剛剛入葬時一樣。頭髮烏黑,腦後盤有髮髻,皮膚白皙,肌肉豐滿並富有彈性,而且關節仍可曲伸,肌肉上的血管清晰可見,毫不誇張地說,給她打一針都沒有問題,這女屍身高約一米六五,肢體勻稱,身材修長,橢圓形瓜子臉,裹足,崔穎的眼睛亮了,這是真正的三寸金蓮!
裹足的陋習始於隋,在宋朝廣為流傳,當時的人們普遍將小腳當成是美的標準,而婦女們則將裹足當成一種美德,不惜忍受劇痛裹起小腳。人們把裹過的腳叫做蓮,而不同大小的腳是不同等級的蓮,大於四寸的為鐵蓮,四寸的為銀蓮,而三寸則為金蓮。三寸金蓮是當時人們認為婦女最美的小腳。
傳說大禹治水時,曾娶塗山氏女為後,生子啟。而塗山氏女是狐精,其足小,因此受寵,又說殷末紂王的妃子妲己也是狐精變的,或說她是雉精變的,但是她的腳沒有變好,於是就用布帛裹了起來。由於妲己受寵,宮中女子便紛紛學她,把腳裹起來,但此種說法並沒有得到普通的認可,一般認為,裹足這種習俗是從隋朝開始的。
相傳隋煬帝東遊江都時,徵選百名美女為其拉縴。一個名叫吳月娘的女子被選中。她痛恨煬帝暴虐,便讓做鐵匠的父親打製了一把長三寸、寬一寸的蓮瓣小刀,並用長布把刀裹在腳底下,同時也盡量把腳裹小。然後又在鞋底上刻了一朵蓮花,走路時一步印出一朵漂亮的蓮花。隋煬帝見後龍心大悅,召她近身,想玩賞她的小腳。吳月娘慢慢地解開裹腳布,突然抽出蓮瓣刀向隋煬帝刺去。隋煬帝連忙閃過,但手臂已被刺傷。吳月娘見行刺不成,便投河自盡了。事後,隋煬帝下旨:日後選美,無論女子如何美麗,裹足女子一律不選!但民間女子為紀念月娘,便紛紛裹起腳來。至此,女子裹腳之風日盛。
現在躺在棺裡的女子的腳是非常標準的三寸,再看她指甲塗有紅色指甲油,五官清麗,想必生前是一位絕色的年輕女子。
「這女的應該是清朝的,你們看,女屍上蓋羅巾被,下鋪絲綿褥,身著朝服、補服、燕服、便服四套服裝,上有正龍、行龍、飛鳳、蝙蝠、祥雲等圖案。補服上的補子為金絲線繡成的麒麟白澤圖,繡工精緻,造型生動。頭戴深藍色風雪帽,腳穿藏藍色朝靴,脖頸上一條薄若蟬翼的絲巾上繡有牡丹、菊花等圖案。圖案配色講究、繡藝精巧,不過,衣服不怎麼合身啊。」蘇柏心裡一動:「這個,不會是……」
「不會是什麼?」嬰寧好奇地問道。
「老太太,這孩子,孩子不會是從……」蘇柏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吧?」
這個說法嚇了所有人一大跳,就連老太太也打了一個寒蟬:「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想像力,真是該死的想像力啊。」蘇柏困惑道:「這個女人穿的是清朝的衣服,怎麼可能生出孩子來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唉,這話說來話長,我原本是這家的下人,我今年七十歲了……」
「七十歲,真看不出來,頂多就是六十來歲呢。」崔穎發自內心地說道:「您保養得真好。」
「唉,都是大半截進土的人了。」老太太歎息一聲:「這家人都死絕了,只剩下我一個守著這房子,去年的時候,這附近施工,有一次啊,這房子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地震呢,院子裡凹陷了一大塊,我當時準備找人來弄,可是沒錢啊,老主人過世之後,我就靠著他們留下來的一點錢過活,平時在外面給人看看孩子什麼的,添補下家用,沒辦法,我就自己在外面搬了些磚,準備重新鋪起來。」
老太太說得很仔細,眾人也聽得入了神,老太太回想起那一天,感覺心臟的跳動又加速了,馬上將手按在胸口上,連著喘了好幾口氣才繼續說話:「我把原來鬆掉的磚搬走,準備鋪上新的磚,結果就聞到了一股香氣,這帝都是什麼地方你們也知道,這地底下有多少冤魂什麼的就知道,可是香魂還沒有聽說過,我當時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膽子,拿了把鐵鍬就往下挖……」
「我往下挖啊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香氣越來越濃啊,我以前的主人家是個老教授,自己雖然清貧,可是祖上是有些家底的,」老太太說道:「我想著,總不能是埋了什麼寶貝在地底下吧,可是卻挖出來一幅棺材!」
老太太說道:「可能是年紀大了,挖出來不吉利的東西居然不知道害怕,想著法子把棺材打開了,看到裡面躺著這個姑娘,肚子看著有七個月了,你們說,這人死了,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也應該死了麼?」
「要是從醫學上來說,的確是這個理。」蘇柏說道:「尤其還是一具清代的女屍,女屍沒腐有可能,可是肚子裡的孩子沒道理是活的呀。」
「對呀,這也太邪氣了,可是我解開衣服查看的時候,分明看到那孩子在踢母親的肚子!」老太太的喉嚨有些發乾,雙眼不受控制地瞪大,顯然是被回憶給嚇到了:「人都死了,孩子怎麼還能動!我是有心臟病的,當時趕緊吃藥才保住了一條命,怎麼處置這東西我就犯了難,我可能是中邪了,我一個孤老婆子,無親無故,主人家都沒命了,我真想有個伴呀,我就想,這孩子如果還活著,如果生出來,我豈不是有伴了嗎?」
嬰寧只覺得遍體一寒,這個念頭太可怕了!
崔穎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盯著老太太看,老太太的神色裡滿是寂寞,可是這個念頭太可怕了,而且她居然付諸了實施。
「我費了幾天的功夫才把棺木弄上來,又推進了雜物間,你們看,這棺外面有幾道刻痕,都是我用繩子拉的時候勒在上面留下的。」老太太吐了一口氣:「我就一直在想,孩子在肚子裡是不是活的,他要不要吃東西,這樣下去能行嗎?」
岳青與蘇柏對視一眼,蘇柏輕聲說道:「是啊,母體都死了,肚子裡的孩子能活嗎?後面是怎麼回事?」
「可是孩子沒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試著給她喂點流食,可怎麼也喂不下去,看著孩子在肚子裡還能動,我就沒管了,一天天地等著,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老太太的頭微微抬起:「我一直在想個問題,這女人死的時候肚子裡可能就有了,一定是這樣。」
「後來呢?」儘管這老太太的行徑太可疑,可是終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後來?」老太太笑得十分滲人:「後來,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準備了好多小東西迎接他的到來,生的時候,我還怕生不出來呢。」
「順產是不可能了,產婦無力怎麼生?」崔穎的心抖了一下:「你不會自己動手了吧?」
「還有其它的法子嗎?」老太太的眼睛瞪著四人。
崔穎的心裡一怔,將手裡的孩子放回到老太太手上,隨即去解棺內女屍的衣服,一件件剝開後,就看到女屍肚子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皮肉外翻,還有一根細長的東西……她不禁扭過頭去,只覺得叫喉間有異物上湧,趕緊控制住,崔穎閉上了眼睛:「你居然不害怕。」
這老太太自己用刀劃開女屍的肚子,把孩子取了出來,方才露在外面的是臍帶的一端,與女屍一樣,沒有發黑,看到這個,崔穎險些吐出來,對這老太太的感覺越發複雜,老太太嘿嘿一笑:「孩子活著,好端端地,就和普通的孩子沒兩樣。」
嬰寧心中的感覺怪異得很,她扯了一下崔穎,用眼睛詢問,這老太太沒病吧?
崔穎也答不上來,她與嬰寧是一樣的感覺,這老太太莫不是有病吧,不然發現了不腐古屍並不告訴任何人,而且還守著孩子出生,太離譜了!
「明明好端端的孩子,怎麼會突然這樣呢。」老太太喃喃念著:「怎麼會這樣呢,孩子啊,你要好端端地才可以,我老婆子不想再一個人了,不想再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