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花海正是繁盛之時,嬰寧早到了半小時,不曾想,曲炎已經站在花海前了,聽到身後的動靜,他緩緩轉身,琥珀色的眸子裡波瀾不驚:「你來了。」
心內,已掀狂瀾,後頸,已發燙。
「炎哥哥。」嬰寧步步走近,曲炎卻後退了一步,他的面色複雜,雙手微微顫抖,這一日一夜未見,陌生,已在兩人中衍生,嬰寧有些驚訝,今天的曲炎似乎有所不同:「炎哥哥,你怎麼了?」
「直接講好了。」曲炎站定了,腳下踩著一株花,他一用力,原本嬌媚的花兒便成了花泥,曲炎似乎驚醒過來,他的眼神有瞬間地茫然,看清眼前的嬰寧,他強擠出一個笑意,聲音依然輕柔,卻打著顫兒:「你已經想明白了,對嗎?」
嬰寧心內有些納悶,這一會兒的功夫,炎哥哥就判若兩人,她嚥了一口口水,艱難地說道:「炎哥哥,我喜歡的人是蘇柏,喜歡他的心情一直沒有改變過,我喜歡和你呆在一起,不管有沒有以前的記憶,但我想,那是因為親切感,在你身上找到了家人的感覺,我想,這是血統的原因吧,我們可以成為家人,你以後是我最親近的哥哥……」
「我要的不是這些。」曲炎笑了,笑容最終凝結在他的臉上,一滴眼淚從眼眶滾出,未等落下,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抹去:「你明明知道。」
心,絞痛了,為什麼世事總是這般糾結,嬰寧自認為不想傷害任何人,若違背自己的心又是欺騙,看到曲炎落下的淚,看到他的故作堅強,嬰寧的淚也落下來:「我不能騙你,炎哥哥,我喜歡的人一直是蘇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曲炎閉上了眼睛,身子好熱,一個聲音在腦內響起你真是個蠢貨,蠢貨!頸後的火焰徹底成了紅色,曲炎想要掙脫這種感覺,卻抽身不得,他低下頭去,終於,一抹冷笑浮現在曲炎嘴角:「我們的相遇簡直是你父母的翻版,月氏後人最優秀的王朝血統繼承人遇上了狐女,唯一不同的,你的父親收穫了愛情,而我,一無所有,人同命不同,嬰寧,你好狠。」
嬰寧的心咯登了一下,炎哥哥此時的語氣她從未聽到過,冷冽,就像冬日的風刮過臉龐,風過,留下的是痛,見曲炎一直低著頭,嬰寧有些心痛,她上前一步,拉住曲炎的手:「炎哥哥,你千萬不能這麼想,世上有很多種感情,不僅僅有愛情一種……」
曲炎的嘴角上揚:「是的,不僅僅只有一種。」
曲炎反握住嬰寧的手,連一絲縫隙也不肯留,他的頭始終低著,喉中發出「吃吃」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慄,嬰寧正想安慰,她的臉突然僵住了,一雙眼睛裡寫滿不可置信,有一股電流通過自己的身體,身體,身體無法動彈!嬰寧的嘴巴微微張了一下:「炎……」
曲炎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終於,他的手翻轉過來,手背上有一道符紙!嬰寧雖然不是純粹的九尾狐族血統,可身有靈氣,天下靈氣者,均可以符咒制之!這一道符,可讓嬰寧失去知覺。
曲炎伸手撫向嬰寧的臉,嘴裡喃喃念道:「宿命是不能被阻擋的。」
嬰寧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失去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嬰寧隱約聽到水滴的聲音,每隔一會兒,就有水落下,一滴,再一滴,這種聽上去沒有盡頭的循環讓嬰寧覺得時間已遠走,身下的柔軟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安穩地活著,嬰寧睜開眼睛,看到曲炎背對著自己,在他的面前,放著一個鼎,裡頭燃著香,這股奇異的香味嬰寧從來沒有聞過。
「你醒了?」曲炎的聲音讓嬰寧大吃一驚,這還是炎哥哥的聲音嗎?以前的溫柔全然不見,這把聲音……好冷酷。
「炎哥哥……」嬰寧掙扎著坐起來,環顧四周,這裡是哪裡?
剛才的水滴聲來自於巖壁,頂上有水滲下來,一滴緊跟著一滴,全部落到腳下的一個水窩子裡,巖壁上有著厚重的蘚,一股水腥氣撲面而來,緊挨著巖壁的是一張石床,嬰寧此時就在石床之上,巖壁有水,整個山洞卻十分溫暖,這得感謝中間熊熊燃燒著的火,火堆上面吊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壺……
曲炎轉過身來,嬰寧馬上吃了一驚:「你的眼睛!」
曲炎原本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據說其有四分之一的混血,經紀公司對外也是如此解釋,那雙眸子也被視為吸引粉絲的法寶,現在,這雙眸子卻成了血紅的顏色!
嬰寧的腦子飛速地轉動起來,她突然有些懂了,她掙扎著走下床,腳下不穩,一頭栽了下去,原來她的雙腳被緊緊地綁住了,見嬰寧摔到地上,曲炎終於走了過來,聲音依然冰冷:「痛嗎?」
「……」嬰寧無言以對,現在這個人,一定不是炎哥哥,他整個人的氣場完全改變了。
曲炎伸手將鼎拿過來,這下子,嬰寧看到了裡面的東西,黑乎乎地一大團,若是嬰寧知道那些是各種毒蟲研磨而成的,估計會吐出來,裡面香氣縈繞,嬰寧吸了一口那香氣,渾身打起寒蟬來:「這是什麼?」
「毒涎香。」曲炎輕撫著嬰寧的頭髮,眼神毒辣:「這是為你的心上人準備的。」
蘇柏!嬰寧搖頭:「炎哥哥,這不是你,你究竟是怎麼了?」
她抓起曲炎的手,卻發現他的手燙得驚人,嬰寧大驚,她有些明白了:「炎哥哥,難道是你身上的邪魔之氣開始侵蝕你了嗎?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變的,沒關係,只要我們想辦法解開你身上的邪魔之氣,你就能恢復了,還是以前的炎哥哥,炎哥哥?」
曲炎的眼睛顏色又變了,瞬間變回以前的琥珀色,他緊緊抓著嬰寧的手:「嬰寧……你走,你走!」
嬰寧心裡猶豫了,走,還是不走?她如何下得狠心扔下正處於焦灼不能自己的曲炎?嬰寧抱緊了曲炎:「炎哥哥,我不能走,你一定會好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燃著香的鼎掀到一邊,孰知,這個動作卻惹惱了曲炎,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這個女人,你是為了蘇柏?」
「不,不是……」嬰寧握著曲炎的手腕:「炎哥哥,你不要這樣了,邪魔之氣會吞噬你的,你要堅持住。」
「你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曲炎的手越發地用力:「你愛蘇柏,你不走,只是怕我害他,對不對,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強迫我,為什麼,我愛上的女人,心裡沒有我,為什麼,你們都要背叛我!」
瘋了!他真的瘋了!剛剛恢復的琥珀色眸子又成了血紅色!嬰寧感覺喉部被掐得死死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如果注定要死在最疼愛自己的人手裡,又能如何?嬰寧緩緩閉上了眼睛,娘,女兒對不起你,等不到與你團圓了……
一個人影子撲過來,勒住了曲炎的脖子,嬰寧重新睜開眼睛:「蘇柏!」
蘇柏的出現刺激了曲炎,他的嗓子低沉:「好樣的,你終於來了!」
曲炎鬆開了嬰寧,他的身手利落,而且是有備候著,只等蘇柏入網,鬆開嬰寧的一刻,他的手裡就多了一把匕首,直接捅向蘇柏的心臟!
「不要!」嬰寧的身子撞向曲炎,曲炎的手歪了一下,刀尖刺入蘇柏心臟的右側,血湧出來,傷不算重,蘇柏捂著自己的胸口,向後一退,飛起一腳,踢掉了曲炎手上的刀,曲炎冷笑一聲,用腳一勾,已經將鼎勾過來,他抓住裡面黑乎乎的一團抹在了蘇柏的傷口上!
白墨軒三人這才趕進山洞裡,嬰寧去見曲炎,他們當然不放心,暗地裡尾隨至花海,可惜慢了一步,就讓曲炎帶走了嬰寧,這都要怪那片花海,開得太繁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曲炎與嬰寧一隱入其中,就不見了蹤影!
幸好,崔穎留下了嬰寧的頭髮,有符羽的尋人蠱,何愁找不到嬰寧?可惜,這一來一去就耗費了不少時間,循著那蠱蟲到這荒山裡,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蘇柏最為心急,方才親眼看到嬰寧倒在曲炎面前,那個男人,蘇柏在心中一直痛罵他,扮得是人間奇葩,一旦暴走就是極品。
蘇柏的心情格外焦急,一直走在四人的最前面,符羽的蠱蟲感覺到蘇柏的壓迫感,也加快了速度,當蘇柏看到那個洞口掛滿籐蔓,而洞口的石塊較其它山洞整潔時,蘇柏就像一隻箭衝了出去,一鑽進洞口,就看到曲炎死死地掐著嬰寧的脖子……
再說蘇柏救下嬰寧,自己卻被刺傷,好在不是要害,死不了,蘇柏正慶幸時,曲炎卻將那團烏漆麻黑還有股異香的東西抹在了傷口上,蘇柏只覺得有一股寒風刮到了骨子裡,那股香也鑽了進去,嗅著那香,蘇柏覺得肌肉在迅速收緊,耳邊傳來了白墨軒與岳青的聲音,咋就聽不清楚呢?蘇柏的嘴巴微張,一個音也發不出來,曲炎的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嬰寧撲了過來,這個傻丫頭,哭什麼嘛,瞧這眼淚流得,一道又一道地,當自己的臉是河啊,要入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