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國公主眼見得葉長青一張臉被毀了半張,非但不害怕,反而痛心疾首,兩行清淚流出來,她的手拽住葉長青的衣袖,更伸手撫上葉長青毀了的半張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是說過,將我的三魂七魄鎖住,只要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再不用去管那些規矩,我們可以換一種身份去活。"」
這兩人眼中渾然只有對方,蘇柏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欲後退,卻撞到了石壁,葉長青看過來,蘇柏連忙解釋道:「我沒想逃,不過這狀況有些驚人了。」
葉長青抿嘴一笑:「也好,讓你做一個見證人,我的完美計劃,若不能為人所知,豈不是太過於憋屈?」
「長青哥哥,他是什麼人?」陳國公主看著蘇柏怪異的打扮,不禁有些好奇:「為什麼穿得如此奇怪?」
「纖兒,說來話長,現在已經不是遼時了。」葉長青說道:「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他,要不是他帶我們來這裡,你也無法復活。」
陳國公主依然有些迷惑:「當年,我與駙馬……」
看到葉長青面上痛苦,陳國公主歎息一聲:「耶律只可與蕭姓通婚,這是鐵打的規矩,我嫁他,也是無可奈何,我倆同姓耶律,這是老天爺在為難我們。」
蘇柏渾身一震,他有些明白了,這兩人如此相愛,為什麼公主還要嫁給別人,葉長青本姓耶律,同姓耶律者,是不可以通婚的,這是遼國的規矩。
說起來,遼國有兩個皇族姓氏,一為耶律,一為蕭,遼國建國之初,耶律氏與蕭氏兩大家族聯手,才得以建立了遼國。而兩家聯手所達成的前提條件就是皇帝由耶律氏當,但必須要娶蕭氏的女人為正宮娘娘,也就是皇后必須由蕭氏的女人當。因此耶律便成為遼國的帝族姓氏,而蕭則為後族姓氏。
兩大氏族聯手,成就了遼國的江山社稷,而耶律和蕭者兩個家族也如約信守了兩百年的誓言,直到被金國消滅。兩百年的時間都可以信守承諾固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對於同姓氏而相愛的人來說,卻是無法逾越的障礙!
蘇柏不解的是,葉長青為什麼可以活到現在,而公主何以能夠死而復生,就在此時,公主突然呢喃道:「好熱……」
蘇柏一愣,心裡頓時一軟,他身上其實還有素素當初給他的一瓶藥,那藥有一股刺鼻濃烈的香味,上一回就是在這裡,素素交到他的手上,並說以後一定會有用處,難道是要用在今天?蘇柏心中有些糾結,蘇柏啊蘇柏,你是犯傻了嗎?這個男人可是你的對頭啊,你老爸的命還在他手上,同情真的適合?
就在蘇柏百般糾結的時候,陳國公主的面色赤紅,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葉長青驚恐萬分:「纖兒,你感覺怎麼樣?」
「好熱……」陳國公主的頭向後一仰,這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蘇柏一跺腳,走上前去,掏出素素當初給自己的那一小瓶藥:「我也不是白給的,交換,我爸的解藥,我要剩下的兩瓶,這一瓶可以緩解熱度。」
「我憑什麼信你?」葉長青並不領情:狼子野心。」
蘇柏一昂首,藥液流入自己的喉間,體內灼熱立刻消失,蘇柏拍拍自己的胸口:「看到沒有,安然無恙,你如果不換,我立刻砸到地上,一拍兩散!」
低頭看看懷裡的佳人,葉長青喉間「咕咚」一聲響,他的面色鐵青,自己居然被一個無知小輩威脅,而其不過是找到了自己的軟脅,居然還擺出一副無辜正氣的模樣來,可恨,可恨極了!
蘇柏見葉長青眼露殺氣,後退一步,揚起那瓶子作勢就要砸,葉長青咬牙切齒道:「成交!」
蘇柏大鬆了一口氣,兩人小心地交換,三個瓶子齊聚,蘇柏大鬆一口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葉長青喂陳國公主喝下藥液,陳國公主果然面色好轉,她看著葉長青,卻發現葉長青身體在顫抖:「長青哥哥,你怎麼了?」
「不,我沒事……」葉長青雖然說著沒事,嘴角卻有血流出來,皮膚也赫然成了紅色,蘇柏知道,那銀色的瘤子開始起作用了,葉長青後天養成的陰毒之體,果然也受不了火樹銀花的熾熱!
葉長青面色慘白,他體內的真氣正在亂竄,他看著手裡的瓶子,將裡面的液體喝下去,雖然熾熱可解,可是真氣依然紊亂,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印堂已經發黑,葉長青伸手看著自己的掌心,掌心之上嘶嘶作響,真氣正在外洩中,心臟跳動得越發劇烈,他突然明白,自己的時日就要到此結束了,他臉上現出悲哀的笑容來,定眼看著眼前的陳國公主:「纖兒,我只是捨不得你。」
陳國公主生前也是心境玲瓏之人,已經看出些許端倪,她的淚像珠子蹦噠出來:「為什麼是這樣的結果,這樣就算我活過來,又有什麼意義……」
葉長青一手撐在地上,眼前似乎浮現出千年前的情景,他,耶律長青,是耶律氏中驍勇善戰的武士,而她,耶律纖,是甚得寵愛的一國公主,因為出生時生得纖柔,完全不似平常的契丹女子,以致引得國內議論紛紛,更有人言,耶律纖的生母,其實是漢人,但終拿不出來任何證據證明,由此不了了之。
縱然耶律纖受盡寵愛,可是她的少年時期卻仍然是寂寞的,所謂高處不勝寒,直至她撞到了那個少年,不過比自己大三歲,練起武來已經是虎虎生風,她聽人說,他會是新的第一契丹武士,雖然他不過十六,她初識他,不過十三歲而已。
「你當時不過十三歲,可已經是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你的婚事早就被提上了議程,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嫁得任何一名姓蕭的貴族家中,可是只能是姓蕭。」葉長青說道:「為什麼我會是姓耶律的呢,倘若不然,我與你也是順理成章,國人絕不會說三道四。」
耶律纖沉默不語,她始終記得兩人初遇的那一天,練武場上,比武馬上就要開始,耶律纖出於好奇來到了武場,在那個僻靜的地方,英勇的少年正在練拳,他每打一拳出去,便帶動了風,英俊的側臉讓耶律纖不知不覺地越靠越近,少年十分警醒,察覺有人靠近,回身一拳打過來,看到這張秀美如春日花蕾的臉,少年瞬間收了拳頭:「你是漢人?」
這樣的疑問纏繞陳國公主許久了,她有些怒:「你才是漢人!」
看到陳國公主的華服,少年感覺得到,這柔美的少女來頭不小,他沉聲說道:「這裡是武場,不相干人等,不能留在這裡。」
陳國公主只是抿嘴一笑,施然離去,少年看著少女的背影,目光遲遲收不回來,在比武場上,他知道她是尊貴的陳國公主,她並非皇帝的女兒,可是她的父親是秦晉王,她的母親是秦晉王的正室,她非但得到公主的封號,而且她生前死後的待遇,完全與皇帝的女兒相同,更何況,她也極得皇帝的歡心;而她,也知道他的名字耶律長青,耶律齊將軍的兒子,在眾人的讚賞聲中,她知道,他會是棟樑之材。
兩人都知道,耶律這個姓氏,會是一道永遠邁不過去的坎兒……
相逢一笑,或許就是兩人的宿命。
或許是同姓耶律,兩人走得親近,也無人去挑引起閒言碎語,都知道,陳國公主是必定是蕭家的媳婦,廣闊的草原上,耶律長青第一次吼出了內心的渴望:「我,耶律長青,一定要娶陳國公主!」
「閉嘴!」耶律纖撫上了耶律長青的嘴:「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讓其他人聽到了,怎麼可好?」
「這裡只有你。」耶律長青握住耶律纖的手:「公主,不,纖兒,規矩是人定的,規矩也可以改,對不對?」
「父親說,年後就要給將我許配。」耶律纖的眼神看得格外悠遠。
「在那之前,我會改了這該死的規矩。」耶律長青的手拍在自己的胸口上:「纖兒,我對你說過的承諾一定不會變,我要我們在一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不遠處,一個影子匆忙而去,直接奔入了蕭府,此蕭府來頭不小,蕭府現在的話事人名蕭紹矩,年不過二十六,其姑姑正是蕭太后,蕭紹矩的出生背景極佳,此人與蕭紹矩的關係似乎極為親近:「蕭大人,我有一事稟告。」
此人附上蕭紹矩的耳朵,將剛才所見所聞一一講明,蕭紹矩笑而不語:「不過是少年的妄言罷了,我遼國自開朝以來,同姓不通婚,這是鐵規,沒有人可以破壞這個規矩,這是兩族先人的規矩,你多慮了。」
「蕭大人,果真不要採取措施麼?耶律齊雖然只是一屆武將,可是其祖上,也是開國功臣。」此人唯恐天下不亂:「耶律長青天賦異常,也為皇帝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