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柏來說,這事情是好是壞?他只覺得複雜,的確,若是素素以鬼魂的形式與自己相守,自己固然是得償所願了,可是素素呢,作為鬼魂的日子與生前在地底生活的日子有什麼兩樣?蘇柏向後退了一步:「這不是我想要的……」
柏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這回你終於想明白了?」
「是,」蘇柏的身子靠在牆上:「之前我是有這個想法,我和素素雖然生死相隔了,可是只要她魂魄不散,陰陽之隔也阻隔不了我們,我們依然可以在一起,可是,我太自私了……」
知道素素真的不能輪迴,蘇柏並不高興,甚至覺得心痛,自己原來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柏看到蘇柏的反應,嘴角浮起一絲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是什麼?」蘇柏的眼睛裡已經有一層霧氣,看在柏眼裡,又是心疼,又是心憐……
「雖然她錯過了那次輪迴,不過,你忘記你外婆是什麼人了嗎?」柏笑道:「好消息就是素素順利地輪迴了,她拿到了第二次機會。」
「真的嗎?」蘇柏雙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笑中帶淚。
「自然是真的,素素這姑娘這一世吃了不少苦,但她輪迴以後,一定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柏說道:「我無法阻止你去找她,怎麼做,聽你自己的。」
蘇柏搖頭:「不,我聽你的話,我也聽素素的話。」
「好。」柏舒了一口氣:「你能夠想開了就好。」
「外婆,你這次過來,要不要去見老媽。」蘇柏說道:「她很想你。」
柏歎了一口氣:「若是她問我,有沒有找到你外公,你外公的墳墓為什麼是空的,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扔下我們,你讓我怎麼解釋?」
「不需要解釋。」蘇柏急切地說道:「我們是家人,真正的家人,什麼問題,什麼疑惑,根本不需要考慮在內,外婆,事情越簡單越好,不是麼?」
柏一愣,這孩子的思想太純粹了,但她馬上笑開來:「你說得沒錯,我這就去見她,你們的住址應該沒有變過吧?」
「沒有,我出生時住在哪裡,就是哪裡。」蘇柏想陪柏一塊去,柏搖頭:「不必了,我認得路,你的同伴還在等你,去吧。」
同伴麼,蘇柏咧開嘴笑了:「那我去了,外婆,對了,外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柏的食指點到蘇柏的眉間,蘇柏看不到自己的眉間,卻看到她手上有紅光在閃,蘇柏愣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突然想起來了,上一次在九龍山裡,外婆臨走時,用手指點在自己的眉間,當時這個動作並未引起自己的注意,當時素素離去,讓他亂了心神了,現在才知道此舉另有深意,柏說道:「你忘了外婆是什麼人了嗎?好了,我先走了。」
目送柏離開,蘇柏嘴角彎起,素素,這一世你可要好好地,你終於可以沐浴在陽光下,再也不需要懼怕了……
重新回到眾人身邊,崔穎問道:「你這小子搞什麼鬼,突然跑走,害我們好找!」
蘇柏將外婆回來,以及素素的結果告訴眾人,崔穎眼圈突然紅了,隨即笑開來:「這樣多好,蘇柏,我可以徹底落心了。」
蘇柏重重地點頭:「是的,我可以放心了。」
「既然如此,我們好好地吃一頓,就當作慶祝?」崔穎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的蘇柏就是玻璃心啊,有木有,她生怕哪句不小心的說話,又揭開了蘇柏的傷口。
蘇柏的笑容卻沒有絲毫地憂傷,外婆的二次到來,讓他完全釋然了,這樣的結果,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這樣對素素才是最好的,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介懷的?蘇柏抱了一下崔穎:「姐,多謝你們,這陣子,我讓你們擔心了。」
「知道就好,所以今天這一頓就由你來買單吧。」白墨軒的聲音響了起來,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冷。
蘇柏心情好,並與他計較,畢竟這陣子,這小子根本不見人影,對自己哪裡有關懷,哪裡有真切了?
四人來到一家飯店,好不熱鬧,角落裡有一個人突然縮了一下肩膀,隨即招手買單,從廚房離開,白墨軒望著那人的背影,這人當真奇怪,好端端地前門不走,卻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離開,不過,這人並不是面具人,面具人的背影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白墨軒,怎麼了?」岳青問道。
「沒什麼,這年頭鬼頭鬼腦的人太多了。」白墨軒拿起菜單來:「點菜吧。」
再說那鬼鬼祟祟的人出了飯店,快步朝東走去,走了沒有多久,迎面走來一個人,他瞅了那人一眼,看到對方下半張臉上全是血痂,一張嘴唇在血痂之中,幾乎看不清楚了,他心裡罵了一聲,正要與對方遠一點,那人的聲音像幽靈一樣:「大家是同道中人,有必要避之不及嗎?」
這人一愣:「你是什麼人?」
「九死一生。」對方冷笑一聲:「果真是好本領,不過,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你……」他朝左右看看,已經有不少人對他們側目,他扯著那人到一條僻靜的巷子裡,雙眼冒紅:「你是如何知道的?」
「大家是同道中人。」這人冷笑一聲:「不妨細談一番?」
看著對方下半張慘不忍睹的臉,他心中打了一個寒蟬,想到剛才在飯店裡遇上的那四人,那四人中,有兩人修的是道,與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讓他心中一顫,居然慌亂地離開,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怕的是什麼,他情不自禁地跟著這人走,這人身上散發出來陰寒的氣息讓他像是找到了同類……
蘇柏的心事已解,頭一次覺得這飯菜不是強行嚥下去的,他是真的餓了,看著蘇柏狼吞虎嚥的樣子,恐怕只有嬰寧能夠與他一拼了,嬰寧與蘇柏放一塊,根本就是一對吃貨,白墨軒從鼻腔裡噴出一聲來:「吃貨!」
「當一個吃貨有什麼不好的?」蘇柏抬起頭來:「做人時刻端著,多累啊!」
蘇柏的反擊讓白墨軒的臉沉下去,不過,他素來這樣,眾人才不理他,照樣說說笑笑,這一頓飯吃得氣氛相當不錯,以至於白墨軒後面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四人走出飯店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回到古董店時,看到高明遠坐在古董店的台階上,這傢伙來得不巧,太晚,古董店已經打烊,拍門無人應,他準備坐在這裡等上一刻鐘,沒有人來,就打算離開,正好撞上四人回來,白墨軒原本是要回家的,結果還是和他們一塊回來了,反正這邊是有地方落腳的。
「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蘇柏說道。
高明遠的眉頭皺了起來,苦著一張臉說道:「事情弄複雜了。」
原來,高明遠聽了岳青的分析,馬上就回去查找類似的案子,這一查不打緊,本市就有兩宗,只是在不同的管區,並未並案,而隔壁幾個市,也發生了四宗,死者有男孩,有女孩,但同樣是十三歲零十三天,頭頂都有鋼針,同樣腳上掛著秤砣,外市的同行也是一籌莫展,案子都懸在那裡,高明遠這一聯繫,同行驚覺這些兇案完全是同一人所為,馬上決定並案調查,不過,高明遠揭開這一事實,卻被上司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他們罵你幹什麼?」崔穎畢竟是海外派,不瞭解國內的這些道道。
高明遠歎了一口氣:「你們有所不知,這案子五個半月都沒有破,上頭早就認為是破不了的懸案了,這案子壓在那裡,就打算淪為陳案,我這一挑起來,外市的同行要求合作破案,這案子又重新被提起來……」
崔穎瞬間明白了,她氣得雙手都在抖:「怎麼可以這樣,死去的可都是孩子,就要放任不管嗎?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白墨軒冷笑了一聲,現在的人不都是這樣,能避則避,責任多大,這些人跑得就有多快,不過,他雖然頭一回見這個高明遠,不過對這位年輕的警官倒是刮目相看,現在還有正義感的人不多了,這傢伙就是其中一個,只是這個世界上,光有正義感,是遠遠不夠的。
「唉……」高明遠苦著一張臉說道:「這案子是我挑起來的,不由我負責誰負責?現在上頭把壓力全放在我一個人身上了,而且上面還搞了個限期破案,非要我立下軍令狀,幾位,這回你們可要幫幫我,不然我可麻煩了!」
白墨軒看著他們:「你們怎麼又惹上事了?」
「不是惹上事,是事惹我們。」蘇柏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好了,先進去再說。」白墨軒說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天到底摻和了些什麼事兒。」
白墨軒聽完,居然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他第一時間覺得是那個讓自己吃過虧的面具男,可惜岳青的分析往他身上澆了一盆涼水,的確,從行事手法來看,的確是兩個人的風格,白墨軒說道:「現在一共是六宗,這人要想達到目的,至少還需要作案三次,岳青,一定是要在中元節嗎?」
「不,只是若是在中元節,效果會更佳,更順利。」岳青說道。
「他若伸手,伸手必被抓。」白墨軒說道:「可惜,我們要去哪裡找這麼一個符合條件的孩子,引蛇出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