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鄉野上簡易的農舍內。
辛勤忙碌了一天,所有人都很疲憊,幼兒園老師和家長們一起在廚房準備著晚飯。
房間一角,夏洛休雖十分不情願,但仍被迫耐著性子,拉長著臉,彎身為每個孩子洗手洗臉。
「喂,喂,你們別擠啊,一個個洗……」他不耐煩的數落著身後歡呼雀躍,不斷擁擠的小孩。
夏洛休時不時的抬頭掃了幾眼站在一側監工的仔仔,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兒子,想他一個堂堂跨國集團總裁打死也不會來這種鬼地方,給這群小鬼頭洗手洗臉啊灩!
悲催的長歎幾口氣,夏洛休一臉窘迫的照顧著身邊的每一個孩子,時不時地訓斥道:「一群小鬼頭,別鬧了!都聽點話……喂,說你呢!還敢白眼瞪我?你……」
「信不信我把你們統統丟出去餵大灰狼?」情急之下,夏洛休也學會了恐嚇小孩。
不過這招倒一點也不好使,幾個調皮的小孩也不怎麼怕他,仍舊咧著小嘴扮鬼臉氣人胎。
眼看在這混亂的情形之下,仔仔突然站出來,喊了一聲:「都別鬧了,再不乖乖洗手的,就別吃飯了!」
一語落地,所有孩子立刻安靜下來,全部乖乖地排隊洗漱。
夏洛休詫異的看著仔仔,兩人目光交接時,仔仔不屑的撇了下嘴,憨笑著撓了撓頭。
「這個小鬼……」夏洛休神色複雜的低聲叨咕。
隨後,仔仔好不容易親自打了一盆乾淨的水,端到一剪著沙宣頭的女孩身邊,未等說話臉上先一陣緋紅,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地說:「妮妮,這個水是乾淨的,你洗臉吧!」
「不,我不用!」小女孩好像不太喜歡仔仔,彆扭的往後退了幾步。
仔仔仍舊不死心,從兜裡掏出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女孩:「這個毛巾是乾淨的,妮妮,給你用吧!」
「不要,我媽咪給我準備了!你自己留著吧!」妮妮推開他的手,轉身跑開了。
有心示好,卻遭到拒絕,仔仔十分傷心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妮妮遠去的背影,黑曜石般閃爍的大眼睛裡堆滿淚光斑駁。
看著小傢伙這樣,夏洛休心裡也不太好受。
「這小子,剛上幼兒園就想泡女孩,這性格像誰啊?」夏洛休小聲嘀咕了一句,走到仔仔身邊。
坐下後,他用手肘推了推仔仔:「喂,你喜歡剛才那個女孩呀?」
仔仔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只沉沉的『嗯』了一聲,懶得再說其他。
「那女孩有什麼好的?不就剪了一個蘑菇頭,穿了套小洋裝嗎?一點也不漂亮,而且她也不喜歡你,算了啊,就別想了!」
夏洛休胡亂的勸說著,卻遭到了仔仔的白眼,小傢伙豁地仰起頭,傲氣的挑了挑下巴,「她長得多可愛呀,還那麼漂亮,我都喜歡死她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嘖嘖,一點審美觀都沒有,行了,懶得和你說話了!」
說著,仔仔朝他掀起唇角鄙夷的一笑,轉身走了。
「喂,你這臭小子……」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夏洛休氣的有種抓狂撓人的衝動!
******
晚飯過後。
夏洛休鬱悶的躺在房間的床上,西裝外套搭在床邊的椅背上,黑色的襯衣顯得他消瘦挺拔,筆挺的西褲上沒有一絲褶皺,輪廓分明的俊臉隱於黑漆漆的房間之中,瞇著雙眼吐氣如蘭。
「噠!噠!噠!」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許願弱弱的小聲音:「你怎麼樣了?晚飯不吃了嗎?」
聽不到回話,許願疑惑的轉了轉眼珠,仗著膽子轉動門把手,「你不說話的話,那我就進去看看你咯……」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
黑暗中,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許願的胳膊,用力一帶,將她擄到懷裡,順勢另只手摀住她的嘴巴,防止她鬼嚎亂叫。
下一刻,房裡的燈亮了。
許願迷惑般的抬起頭,雙眼驚恐的看著夏洛休,斷斷續續地道:「你,你,你要幹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大晚上你突然跑進男人的房間,你想幹什麼?」夏洛休口氣陰冷的反問道。
許願害羞的低下頭,緊咬著下唇:「你沒吃晚飯,我就過來看看你……」說完,她又皎潔的轉了轉眼珠,補充道:「誰讓你憋在屋子裡也不說話,我就進來看你死沒死呀!如果有意外發生的話,也好盡快報警抓捕兇手啊!」
「那還真讓你失望了,我沒死!」夏洛休唇邊掛著腥冷的壞笑,一把鬆開了她。
「晚飯你沒吃,我買了些麵包和火腿,你餓的時候記得吃噢!」許願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放在桌上,又笑呵呵地道:「真的很感激你能來參加這次活動,你也看到了,所有來參加的都是父母兩個人,我不想因為是單親媽媽而讓孩子受委屈。」
邪佞的眼眸掃了眼桌上的東西,最後冷漠的視線落回到許願臉上,夏洛休好笑的看著她,吐出惡毒冷酷的字句:「你這個女人還真是做的各種各樣啊,先是用話激我,逼著我和你們來這個鬼地方,現在又百般向我示好。」他絕然地轉過身,冷笑著揮了揮手:「還真是無聊,你出去吧!」
在夏洛休話語的譏諷下,許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頭死死的絞著手指,仰起頭,臉上帶著淡然的笑容:「不管怎樣,還是很謝謝你。」
「等下!」夏洛休忽然又叫住她。
聞聲,許願停住腳步,轉過身。
「以前沒有我的時候,你帶著孩子不也是以單身媽媽的身份過的嗎?那個時候就不擔心兒子心理受到影響?」夏洛休冷漠的神情充斥著他那張桀驁不馴的面容,冷酷的眼神裡,稍縱即逝般流露出的冷硬,讓人感覺一陣顫慄。
許願定定的仰起頭看他,漠然的神色裡,藐視出他的渺小和無知,櫻紅小嘴輕蔑一笑,忽然道:「那個時候孩子還小,對於一個兩三歲的孩子而言,大人說的任何話,他們都聽不懂,所以我從不擔心,但現在兒子五歲了,他能分清好人壞人,更能分清是從小相依為命的媽咪對他好,還是那個從未盡過一天責任的爹地對他好。」
夏洛休氣的面如土色:「你……」
「夏洛休,你要是想和我公平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先想想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吧!」
說著,許願抿嘴咯咯笑出了聲,剛想轉身離開時,仔仔突然火急火燎的推門闖了進來。
一剎那,許願和夏洛休恍然大駭,剛才的話,這小鬼該不會都聽到了吧?
「喂,你看見毛毛了嗎?」仔仔拽著夏洛休的褲腳問。
「毛毛?」夏洛休愣住了,這什麼東西?是狗嗎?
許願反應過來,蹲身握住兒子的雙手:「毛毛怎麼了?」
「毛毛不見了!他們說夏叔叔給他洗完臉後,就沒再看見毛毛。」仔仔急的滿頭大汗,推了推夏洛休腿,「喂,是不是你把毛毛藏起來了?快點說呀!」
夏洛休神情恍然,記得臨回房間時,屋外好像有個小身影跑過,當時他也沒多想,難道那個就是……所謂的毛毛?
「天哪,讓你看幾個孩子都能看丟一個,你可真是個廢物飯桶!」許願低聲咒罵了一句,趕緊領著兒子出去尋找。
夏洛休跟在他們身後,有些不耐煩的歎了口氣:「哎呀,就一個小孩子,要不報警吧,讓警察過來找好了!」
「你懂什麼呀!」仔仔生氣的大吼,小傢伙轉身仰頭迎上夏洛休深沉的雙眸,一字一頓地喝道:「你怎麼那麼笨呀,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個都不能少』嗎?如果毛毛找不回來,那我也跟著丟了得了!反正我也是個沒爹的孩子!」
吼完,仔仔一賭氣跑了出去,小身影竄入黑漆漆的夜色中,很快便消失無蹤。
許願狠剜了夏洛休一眼,著急的向兒子追去。
******
農舍附近,老師和十幾個家長尋找著孩子,夏洛休混在這些人中,心裡焦急的不行,臉沉成一團,仔仔剛才說過的話在他腦中一遍遍的迴盪。
「算了,今天太晚了,天也太黑了,根本就找不到孩子,我們聯繫下警方,明天一早再出來找吧!」老師勸說眾位家長回了農舍。
「我的毛毛啊……毛毛……」孩子家長嚎哭著,痛徹心扉。
平生第一次,夏洛休心裡滿滿的愧疚感,如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般,走到老師面前,垂首說道:「放心吧!孩子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的!」
「你用什麼辦法找?那可是我的兒子啊,你這麼大人怎麼能把一個孩子給看丟了呢?你算個什麼東西啊……」孩子媽媽瘋狂的揪住他的衣領,拉扯著不斷叫罵。
正在這時,許願從人群總擠了進來,大力的一把分開孩子的媽媽:「都別吵了,你家孩子丟了,是我們的責任,但我們也沒說不找呀,我兒子為了找毛毛,也丟了,我又能賴誰?」
倔強的臉上,許願雙眼噙淚的咆哮聲,震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同時也包括夏洛休。
蹂躪著下唇許久,許願憤然的雙眼掃視著面前的每一個人,忽然又道:「已經報警了,在警察沒趕過來的這段時間裡,誰都別再吵了!」如此說完,她便開門跑了出去。
許願站在門口等著仔仔,冷風呼呼地捲著她單薄的衣衫,骨頭被凍得生脆。
這時,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許願詫異的扭過頭,夏洛休一臉沉凝的聳在她身後。
展開雙臂緊緊摟她入懷,夏洛休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喟歎口氣,說道:「光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走,跟我一起去找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