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懷孕了。舒骺豞曶」她開口,聲音格外的平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現在不是也知道了麼。」他開口,薄唇漸抿。
如此冷漠的回應,曉蘇有些意外,微微一怔愣之後,心底的最深處那些不安的恐懼失落漸漸地湧上來,她猜對了?
他這樣的態度,他之前並沒有打算告訴自己——所以,他其實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是麼?
眼簾慢慢地垂下去,她輕輕地問:「所以呢,其實你一開始只是想要讓我把這個孩子打掉吧?所以你不打算告訴我,或者是等我睡著的時候,偷偷讓唐世邦給我做個手術?也許就神不知鬼不覺了。」說著說著,嘴角就慢慢地浮上濃濃的苦澀,她嚥了嚥唾沫,那酸酸澀澀的味道全部都嚥下了肚子裡,聲音卻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聶峻瑋,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經為了你掉了一個孩子了,如果這個孩子再沒有,我有可能——」
「我知道。」他極快地接口,她的聲音軟軟的,之前面對自己的時候那種跋扈的尖刺都已經消失不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看著她低垂著腦袋的樣子,眼眶竟然也跟著熱了熱。
不是沒有想過,兩人會有今天這樣的對話,可是他好像也想過很多次,他能夠做的太少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這樣的無能,倒是有什麼辦法?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這個世界上現在有一個人可以跳出來告訴他,他現在可以做什麼才是最好的,那麼就算是犧牲一切他也願意。
冷風呼呼地吹在她的臉上,他敏銳的感覺到在他的話音剛落下的瞬間,她的身子微微抖了抖,那一刻,聶峻瑋的臉上是凝固一般的神色。
「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曉蘇忽然又開口,緩緩地抬起頭來,雖是極力地在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是那眼底最深處的霧氣卻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偽裝,她的聲音發抖,卻是字字清晰,「是我想得太多了,我記得你的未婚妻也懷孕了……聶峻瑋,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帶去任何的麻煩。」wycf。
是的,她怎麼就忘記了呢?
蔣正璇也懷孕了啊,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地對自己說過,他不會承認那個孩子,可是一轉身不一樣準備要和她結婚?
她為什麼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對於他來說,自己到底算是什麼?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到了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悲,不想自欺欺人地隱瞞自己對於他的感覺麼?那麼為什麼就可以自欺欺人地遺忘那些他帶給自己的悲痛傷害?
他的心思一貫如同無邊無盡的海洋一樣的深沉,她如何摸得透?
算了吧,真的是瘋了才會有那種渴望和期盼,到頭來也不過就是被他親手一桶冷水滅了所有的希望。
嘴角慢慢地就揚起一絲譏諷的微笑,卻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過是在諷刺自己,「這個孩子我自己會處理掉的……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我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她轉身就要走,男人的手卻是在這個時候極快地伸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用力一拉,一個旋轉就將她壓在了車門上,「你要怎麼處理?」
失地格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在他平靜深邃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絲焦躁不安,甚至還有說不清楚的不捨和痛楚……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他怎麼可能會捨不得?他怎麼可能會痛苦?
或許他只是在擔心自己處理不好給他帶去什麼麻煩,他有原配在身邊。而她這個人,對於他來說,連個情.婦都不如……
她幾乎用盡了此生的力氣,才忍住眼淚,冷笑著用最無情的字句,彷彿鋒利無比的利刃,硬生生剖下去,將他與她之間最後一絲都生生斬斷:「就算我以後再也不能生育,我也不會生下你的孩子。聶峻瑋,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被人賣了還會給人數錢的人,我認識你,是我倒霉,我被你折磨成這樣了,你真的以為我還會那麼天真的給你生孩子麼?算了吧,你不稀罕,我更加不會那麼作踐自己。」
如此尖銳的言辭,真是完完全全符合宋曉蘇的風格。
是了,她在自己的面前,哪一次不是這樣的尖銳?她面對自己的時候,哪一次不是豎起了全身的刺?可是這些,不都是他所期望的麼?
可是為什麼,心裡這麼的難以接受?他的右手倏然握上了她的脖子,力道深了又淺,似乎是在極力地控制著某一種翻滾到讓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情緒,最後以額頭抵著她的額,如同是絕望的困獸嘶啞了聲線,似脅迫,似誘哄,還似懇求,「好,我也贊同你打掉這個孩子,不過你要和我回去住在唐世邦的醫院裡。」14054423
有些話,他想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
其實他很渴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其實他真的很喜歡,其實在他的心中,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被他承認的孩子,那也只能是她的而已。
但是他更清楚地知道,如果這個孩子會危險到她的生命安全,他是不會要的。再殘忍都好,他絕對不會去冒這個險。
兩天前,自己和唐世邦的那一段對話還是歷歷在耳——
「峻瑋,這個孩子真的不能留。」
…………
「其實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知道我這麼說很殘忍,宋曉蘇有可能在失去了這個孩子之後永遠都不可能再當母親了,我雖然不是女人,也不會瞭解那種感受,但是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明白的。不過你要想清楚,我連夜分析出來的東西,如果孩子一直在她的肚子裡,慢慢地長大,將來生下來也一定是畸形的,不健康的,你明白麼?孩子在母體裡,可是她的血都是帶毒的,別說她自己無法承受肚子大起來,心臟完全負荷不了,就連孩子也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
「……兩敗俱傷的事情,你何必要去冒險?」
「……還有,你弟弟,鴻勳那邊也不好交代,我當然不會評價你們三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但是我想你也看得出來,鴻勳根本就不打算放棄宋曉蘇,到時候不是兩敗俱傷了,估計會傷更多的人。」
唐世邦每一個字,都像是刀一樣,狠狠地切在了他的心尖上。
原來身不由已,原來痛苦就是這樣的,他算是真正地嘗試過了。
最後的心理防線,被他最後那一句話擊得潰不成軍,整個世界的光亮彷彿是在一瞬間都滅了,暗沉沉的,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刀子一樣狠狠地刮著自己的臉頰,可是心為什麼這麼的痛?
心如刀割……
很久以前她只在書上看到過這四個字——心如刀割,也看過形容的詞,可是並不能真正的明白,這一刻,她卻是真的體會到了……
心如刀割,就是有人拿著刀,緩慢的,卻又是狠狠地割在了她的胸口上,每一刀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痛不可抑,卻毫無辦法,任由著它千刀萬剮。
「你是怕我會偷偷生下你的孩子來威.脅你?」她沒有動彈,也沒有憤怒地推開他,彷彿是在經歷了那樣的大悲大慟之後,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她甚至還對著他笑了笑,虛無縹緲的笑,讓聶峻瑋的心頭倏地一緊,就好像是她整個人都會隨同她這個笑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絲不留,「你放心吧,我說了,我不會作踐自己的。」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帶著期望憧憬的,我也有我的期望,我也渴望得到幸福,哪怕是你這樣折磨過我,哪怕你已經讓我變得如此不堪……但是我想,我還是要對生活抱有期望的不是麼?我也想幸福,我想,如果我真的希望得到,我去爭取,那麼有一天,我一定會認識新的男人,結婚,就算不能生孩子,也許對方也會包容我。」
「聶峻瑋,其實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輕鬆過,我是真的可以不再受你們兩兄弟的干.擾。以前我覺得我對不起鴻勳,原來到頭來我才是那個大傻瓜,我現在不用再背負著罪孽過日子了,我可以過得更好。」
她看著他,「你放過我就行了,再也不要來找我。從此之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只要你放過我,我不會給你帶去任何的麻煩。」
聶峻瑋的呼吸一點一點地加重,她的每一個字落在了他的心尖上,就像是沾了鹽水的鞭子,抽打著他的傷口,變本加厲,這一刻,他同樣是痛到難以呼吸。
感覺到她的推攘動作,他幾不可察地抬了抬肩,將她整個人狠狠地擁入了自己的懷裡,他的手臂換上了她的脊背和腰肢,把她緊緊地箍在懷內,力氣之大似乎是渴望著這一刻就這樣變成了永恆,永別過去,也不要走到未來——
「不行,你必須和我去醫院。」他終於開口,每一個字卻都是打擊著她更深地往谷底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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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下面還有更虐心的,提前溫.馨提.示一下,各位看官寶貝,先給你們做好心理建設了
額,我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本姑娘的生日來著。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