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在顛簸的麵包車上睜開了眼睛。
車窗外徹徹底底一片漆黑,沒有路燈,應該已經離開了城區,正向荒山野嶺開去。
想活動四肢,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手上掛著冰涼的手銬,金屬的觸感讓我徹底醒了過來。
「老大,那小子醒了。」
麵包車副駕駛位上有人說話,而駕駛車輛的高個子只是隨意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回頭。
我看著坐在自己身側,被對面的矮粗壯蒙面人狠狠盯住而不能動彈的宮彩彩,開始用鈍痛的大腦回憶整件事情。
說起來,老子好像是被綁架了欸,真沒天理啊,你們這些作死的綁匪想幹什麼,難不成還想勒索艾淑喬嗎,到時候你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綁匪們的目標應該是宮彩彩,我只是因為阻礙他們而被順道綁架了。
隨著我的逐漸清醒,如同海潮退去後的黑色礁石,一個問題猛然出現在我的腦海當中,,班長怎麼樣了,如果我跟宮彩彩一塊被人綁票,那班長人在哪裡,有沒有受傷。
宮彩彩身上既沒有繩索也沒有手銬,她恐怕一早就進入了自我石化狀態,被綁匪盯住的她就像是被眼鏡蛇盯住的小白兔,完全忘了反抗和逃跑,還真是給犯罪分子省事。
宮彩彩這個樣子,想向她詢問班長的情況不大現實,我只好把目光落向看守我和宮彩彩的矮粗壯大漢。
結果我還沒張口,剛有點張口的趨勢,他就惡狠狠地喝道:
「別動,你這小子下手還真狠,都怨你,我們老三陷在那兒了。」
經他這一提醒,我恍然記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
麵包車上的綁匪原本有四個人,在高個綁匪,,也就是他們的老大,,和矮粗壯前後夾攻我的時候,尖嘴猴腮的老三也下了車,想要把班長也綁走。
我雖然被矮粗壯從後面打了一拳,但是並沒有受到重創,反而怒火攻心,在調整體勢的時候恰好看見尖嘴猴腮兄想去抓班長的衣服,於是直接用右手的琴弓往他的鎖骨附近一戳。
哈,正好是脖子和肩膀的交界處,整條舌頭都吐出來了。
可能也是湊巧,我這攻敵之弱的獨孤九劍立竿見影,尖嘴猴腮兄寸功未立,就呼吸不暢的一頭栽在了地上,倒地時腦袋還撞上了路燈的根部,正所謂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異變陡生之下,班長以超越年齡的成熟迅速冷靜下來,清晰地判明了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的形勢。
並不擅長近身格鬥的她,下意識要做的事情就是拉遠距離,理智告訴她: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跑到青姿學園校門口向保安們求助,但是那樣做就勢必只留下我和宮彩彩兩人面對劫匪,這讓她的面孔上出現了片刻猶豫。
「救……」宮彩彩嘶啞著嗓子喊不出後續的聲音,對她來說,能吐出這半個音階已經算是大有進步了。
「別管我們,去找人幫忙。」
我沖班長大聲喊道,不管綁匪們是不是把宮彩彩誤認為青姿學園的富二代,拿到錢應該是他們的第一目標,而且下車的這三個人都是空手,並不像是準備使用致命武力的樣子。
所以說,去尋求保安的幫助是最理智的判斷,如果我能拖延時間到保安趕到,那麼宮彩彩和我就都會安全了。
班長聽了我的話以後咬了咬嘴唇,轉身往青姿學園的校門口跑,我卻感覺到一塊手帕從後面蒙住了我的口鼻,隨著某種化學品的氣味,極度的睏倦感向我襲來,使得我閉上了眼睛。
在合上眼簾之前我所看到的,是班長喊來了青姿學園的保安,綁匪當中的尖嘴猴腮兄撞暈了頭,沒有聽老大的話上車,而是追著班長不放,結果被保安隊長扭住了胳膊,生擒活拿了。
剩下的三人沒有辦法,只好把我和宮彩彩扔進車裡,飛速逃離了現場。
看來,他們雖然綁到了我和宮彩彩兩個肉票,但是自己的同夥也被抓住了,綁架宮彩彩是為了敲詐錢財,綁架我則是為了交換人質,總之形勢對我們並非十分不利。
有班長報信,我們被綁架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了艾米和彭透斯的耳朵裡,可想而知,艾米的保鏢隊已經展開了對這輛麵包車的追蹤,他們在美國不知演練過多少次如果艾米被綁架,應該怎樣營救的模擬訓練,絕對可稱得上是專業人士。
如果是004和005帶隊,我可能還略微有點不放心,但是如今彭透斯已經回來了,由他主持全局,手頭還有一個落網罪犯可供拷問情報,我覺得綁匪們沒什麼機會。
對我來說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穩住麵包車裡的三人,不讓他們做出殺人拋屍、沒有得到贖金就撕票的愚蠢行為。
另外,艾淑喬安排給我的保鏢鐮倉,毫無意外地又一次失職了,我被綁架的時候,他人不知道在哪裡。
藉著微弱的星光,我看了看麵包車的前擋風玻璃,在玻璃下方疊放著我和宮彩彩的手機,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綁匪們顯然是想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從手機中尋找我們兩人的親友聯繫方式。
說起來,我的手機關機之前是處於後門模式的(因為我在上廁所時玩了一次《心跳問答》,忘記切換回來),科學幸福教的白教授有沒有因此竊聽到我被綁架,然後想辦法派人來救我呢,至少他能通過手機來定位吧。
只是不清楚我昏迷的時候,綁匪們到底過了多久才從我身上搜出手機,然後將其關閉,如果關閉得早,白教授那邊恐怕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你們綁錯人了,我們根本就不是青姿學園的學生。」我想套套這些綁匪的話。
坐在我和宮彩彩對面的矮粗壯大漢將手裡的黑洞洞物體舉高,我驚訝地發現那竟是一支手槍,不過我不認為他敢冒著跳彈的風險在封閉的麵包車裡開槍,說不定這是一把空有其表的玩具槍,要不然手槍裡裝的就是橡皮子彈。
一直在前面開車的老大這時候發話道:「你們倆是不是青姿學園的學生我不管,不過你們兩個中間絕對有一個有錢人,我眼睛裡可不揉沙子,你拿的那把小提琴就至少能賣出20萬塊,居然還用作武器往我腦袋上砸,你不是不識貨就是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好嘛,艾米你這次坑哥了啊,非要將這把小提琴送給宮彩彩,結果惹禍上身了吧,原本打算綁架青姿學園學生的四名綁匪,看見我拿著價值不菲的小提琴,而宮彩彩從頭到腳一副大家閨秀氣質,所以臨時改變了目標,對我們下手了。
等等,聽聲音也有點耳熟,莫非綁匪們的老大是我認識的人,不過他一直在前面開車,跟另外兩人一樣沒有脫面罩,我無法確定他是到底是誰。
坐在副駕駛位的綁匪似乎比較年輕,是這幾個人當中的老四,他聽到這裡,以非常興奮的語氣對老大說:
「大哥,那把小提琴真的值20萬人民幣,一把樂器都值那麼多錢,看來咱們這回能大賺一筆了。」
老大偏轉方向盤,把麵包車開向凸凹不平的土路,然後才回答道:
「等一會兒到了臨時據點,就先弄清楚他們兩個到底誰才是小提琴的主人,好確定哪一個是咱們的搖錢樹,,當然,如果兩個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老三會不會把咱們的臨時據點給供出去。」矮粗壯擔心地問,「他的口風可不夠緊……」
「不用怕,為了應付變數,我會把車開到除了我以外沒人知道的秘密據點。」
麵包車隨著一陣顛簸開進了淺草覆蓋的荒地,事到如今我已經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只知道這裡八成是冬山市的郊區,不然天上的星星不會那麼明亮。
「到地方了,下車。」
麵包車又開了15分鐘以後,我和宮彩彩被推搡著走下了車,這裡是一塊凸出山巖背後的寬闊草地,綠中帶黃的草葉沒過腳踝,其間有幾棵結了青澀果實的野蘋果樹,而山巖凸出的角度既不會讓人感覺不安全,又可以用來擋雨。
一路上,我從綁匪的交談當中,確定他們三人只有一把手槍,是從武警部隊的倉庫裡偷出來的,裡面只有六發橡皮子彈。
然而橡皮子彈也不是像它的名字那樣安全,聽老爸說,橡皮子彈如果在近距離射擊目標要害,一樣可以致人死亡,多年的巴以衝突當中,死於橡皮子彈的巴勒斯坦民眾多達60餘人,為此以色列方面已經棄用了橡皮子彈,改成了安全姓更高的沙彈。
在手槍的威嚇下,我並沒有試圖反抗,老老實實地和宮彩彩一起,讓綁匪把我們背靠背地捆在一棵蘋果樹下面,然後一邊注意著矮粗壯手中槍口的指向,一邊在心中盤算著脫身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