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了在病毒性心臟病這件事上,為了我對其他人保密之後,我感覺到,班長對我的態度,和之前任何時候相比都有了明顯的不同。
「你、你想吃個蘋果嗎。」
班長柔聲向我詢問,並且稍微拉動自己被我握住的手,表示自己需要這隻手來削蘋果。
但是我並沒有放手允許她離開的意思,班長也只好任由我拉著。
彷彿患了心臟病的我,成為了她眼中,比瓷器還需要保護的另一種易碎品似的。
不但身體需要保護,心情也需要保護,因為有了莊妮引我生氣,導致病的前車之鑒,班長開始有意識地避免和我爭執,有意識地讓我保持心情愉快了。
我突然意識到,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似乎拜病毒性心臟病所賜,在班長這裡獲得了不得了的特權。
班長認為我是病人啊,級需要關愛和照顧的病人啊。
而且連我老爸都不知道我是病人,班長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更要加倍地給我關愛啊。
這是什麼節奏,這是我能向班長撒嬌的節奏嗎,這是我向班長提出一些平時她不可能答應的要求,也可能遷就我,至少絕不會對我怒的節奏嗎。
證據之一,就是我這麼長時間拉著班長的手,她保持同一姿勢都快麻木了,也沒提出讓我放手啊。
班長現在是拿我當宋朝花瓶一樣供著了啊,生怕我的心情遭到一點點破壞,進而引病毒性心臟病啊。
其實我沒那麼脆弱啦,莊妮是戳在我的逆鱗上,才引得我火冒三丈的,平常的交往,我不可能生氣到心臟病作的程度。
但是……可能是我有點壞心眼吧,如果能得到班長的特殊對待,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非得改變班長的既有觀點呢。
「好吧,吃一個蘋果也可以。」
我一邊說,一邊大開天恩地放開了班長的手,班長摩挲了一下麻的手背,沒有多做停留,出門給我削蘋果去了。
大概是怕我等的著急,沒用多久就小跑著返了回來,用宮彩綵帶來的防摔盤,托著一個削得極其完美,找不出一點瑕疵的圓蘋果。
「這樣行嗎。」班長雙手托著蘋果盤,徵詢我的意見,「如果你不習慣整個吃,我可以把它切一下。」
「整個吃就行。」我隨手從盤子裡取過蘋果,張大嘴咬了一口,很甜,汁液很多,有一些細微的汁液掉在了班長的床單上,一向有潔癖的班長,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甚至強迫自己不往弄髒的床單上看。
我心中笑,不知不覺改變了坐姿,變成了半躺半坐,靠著鐵質床頭,一副養病的姿勢了。
班長趕忙拿起枕頭墊在我的後背和床頭之間,生怕我被硌到。
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還真是有點讓人上癮,我吃著蘋果,剛才被莊妮勾引起來的心頭陰雲,現在全部散去,變得艷陽高照,恨不得哼起歌來。
「手給我。」我厚顏無恥地向班長提出要求,想知道班長會作何反應。
班長稍微猶豫了一下,紅著臉把手遞了過來,不過跟上次相比,換成了另一隻手,可能是上一隻手的麻勁兒還沒完全褪去。
就這麼遷就著我這個病人,班長讓我握著她的細白的手,吃完了整個蘋果。
班長把蘋果核接過去,徵得我同意,暫時從我的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以後,起身把蘋果核扔進了屋角的廢紙簍裡,我估計平時那裡不會放食物殘骸,今天是為了我破戒的。
拿來紙巾,關懷備至地替我把雙手擦乾淨以後,班長靜待在我旁邊,似乎在等待我的下一個吩咐。
誒,舒莎的表現好人妻啊,這種妻子照顧生病丈夫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班、班長。」我不知為什麼有點口吃,我都不知道我腦子裡現在閃現了什麼古怪想法。
「我在這兒。」班長也顯得有點侷促不安,看上去倒像是舊社會剛過門的小媳婦。
「叫我聲老公行嗎。」
上面那句話一定是沒有經過我的大腦,天知道我為什麼要提這麼離譜的要求。
「你……」
班長羞紅了臉,想要作,又擔心惹我生氣,害得我心臟病也跟著一起作。
最後強忍下來,把紅霞遍染的雙頰別到一旁,滿臉苦悶,眉峰微蹙道:「這種玩笑別跟我開了,你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
我捕捉到了班長話裡的漏洞,好奇道:「聽你這意思,只要我治好了心臟病,你就叫我老公。」
「我、我沒那麼說。」班長臉紅的幾乎要燒起來,「這兩件事情怎麼可以聯繫到一塊,。」
稍稍感到被我欺負了,班長把臉扭向窗戶,緊緊抿住的嘴唇,彷彿有千般委屈無處訴說。
大成功啊,在語言上這麼調戲班長,居然沒有引班長龍顏大怒,我現在相當於是班長的vip客戶了吧。
那個,再調戲一下也不要緊吧,我心頭不禁浮現了這種想法。
我舉起手在半空,張開嘴想說什麼,班長先一步問道:「是……想繼續握著我的手嗎,如果可以讓你安心的話……」
剛要把她的芊芊玉手遞過來,我卻恬不知恥地沒有去迎她的手,而是衝著她被牛仔褲緊緊包裹的大腿來了。
「我想摸著你的大腿來安心一下……」
一邊伸出我的祿山之爪,一邊還口裡振振有詞。
要是在平時,班長不狠狠把我的手抽開,然後立即拂袖而去,或者直接給我個大耳刮子,已經很給面子了。
但是現在,她雖然沒有同意讓我摸大腿,卻只是慌張地朝一旁躲開,讓我摸了個空,簡直和公車上遭到色狼鹹豬手的軟弱女性,沒有什麼不同。
「這不行。」班長坐遠了一點之後說,「這對你的心臟……並沒有什麼好處的。」
不得不承認,班長的話沒錯,如果她真的讓我摸了大腿,我保不齊會提出什麼更過分的要求,那樣只能會讓我的心臟更容易出現心率過。
試探了班長一下以後,我大概知道了班長的原則,那就是特別過分的要求會被拒絕,但不會責罵我,因為她不希望我心情變差,對心臟病產生不良影響。
這豈不是說,我可以把自己所有能想得到的要求都向班長提個遍,看她會答應哪些嗎。
不不不,像是打扮成兔女郎、貓女郎、女僕、護士之類的害羞模樣,在一旁照顧我的糟糕要求,我暫時是不會提的,這種想當然會被拒絕的要求,提了也只會讓班長覺得我更加厚顏無恥。
我立即想到的,是腦中那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於是我趁著現在這個機會,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班長,在我失蹤時,你給我的那條短信,到底是什麼內容。」
舒莎的臉色頓時變白,而後又變得通紅。
「沒、沒什麼特別的。」她掩飾道,「只是希望你能安全回來而已。」
「如果只是那樣,你沒必要特地刪掉吧。」我緊追不捨,「為什麼其他問我在哪,希望我回來的短信,你沒有刪掉,唯獨刪掉了最後一條。」
班長有一種被人逼到懸崖上的緊迫感。
「只、只是因為當時太著急,所以打錯了字,不想讓你看見我的短信上有錯別字而已……」
我才不信呢,雖然有強迫症的你,短信上連標點符號都運用得極其標準,錯別字千金難求一個,但是只是錯別字的程度,不可能讓你臉紅成那樣。
「班長,你怎麼能不說實話呢。」我佯作不滿道,「你不是正義魔人嗎,你不是很討厭欺騙行為嗎,你欺騙我難道就不算欺騙了。」
班長窘迫地把食指放在唇邊,眼神閃爍,「那個……出於善意的謊言,偶爾說一次也……」
「那你承認你是在說謊啦。」我略微提高了音量,「你的那條短信跟錯別字無關吧,你到底說了什麼。」
班長為難得都快跳河了,「你、你別問了……」
哼,此時不問,更待何時,天賜的機會,我可以就這樣白白浪費嗎,我可是有心臟病的人啊,我裝病嚇一嚇你,看你招不招供。
於是我立即手捂胸口,呲牙咧嘴地裝出痛苦的表情。
「哎喲喲……我的心口好疼……」
「你、你怎麼了。」班長大驚,急忙上前來查看我的情況。
我一邊做出扭曲的怪表情,一邊顫聲道:「我、我太想知道短信的內容,你不告訴我,我就鑽牛角尖了,我鬱悶得要死,你不說的話,我的心臟就要……」
雖然班長明明看出我的嘴唇沒有紫,表情也過於誇張,但她大概是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仍然很緊張地跟我商量:
「不說不行嗎,這應該不至於引心臟病吧。」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商場裡小男孩讓媽媽給買玩具,就地耍賴是什麼樣,我現在就差不多是什麼樣,「你不告訴我,我就要死了,我現在就死。」
為了裝得像一點,我回憶起《英雄聯盟》那個遊戲當中,各種英雄死亡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然後覺得「蠻族之王」的死法比較適合我,就想像有一柄巨劍插進了我的胸膛,然後我痛苦地伸出手,做出質問蒼天的樣子。
「我在臨死前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班長你的短信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