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任阿姨起身去拿食物,小芹就把去掉外殼的蝦肉和蟹肉分給我,笑嘻嘻地托住臉頰,滿眼期待地希望我全部吃掉。
「我不是特別愛吃海鮮,」我對她說,「你自己留著吃好了。」
小芹露出異常失望的表情。
「可是、可是海鮮非常有營養啊!葉麟同學應該再給自己拿一些生蠔回來。聽穎然姐說,那東西能壯陽喔!」
我為什麼要吃壯陽的東西啊!我還不夠壯嗎!上次我的核彈菇不是已經嚇得你落荒而逃了嗎?我吃得虛火上升,無處發洩,你負責任嗎!
剛聊了一會任阿姨就回來了,她聽見我句尾的「負責任」幾個字,眉頭一皺:
「臭小子你說什麼?我女兒需要對你負什麼責任?就算有人要負責也是你負責吧!我告訴你,哪怕小芹她真幹了什麼傻事,你也不准欺負她,我這個做母親的會替她負責的!」
我被任阿姨訓斥了一通,羞愧地低下了頭,心中卻想:
任阿姨,這種責任你可不能負啊!要是我吃生蠔吃得欲`火上升找你負責,就該發生人倫慘劇了啊!
我起身去拿烤乳豬(順便幫小芹添些海鮮)的時候,不經意間碰見了穿著綠色紗裙的蘇巧。
跟兩個禮拜之前相比,她可算得上是煥然一新。
鵝蛋型的臉龐上,因為身穿重甲,在太陽底下暴曬而留下的黃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霧濛濛的水潤和神采奕奕。頭髮雖不及班長那麼黑,但是腦後的長辮子更加仔細地編過,加之她的體型偏小,說話時總是低眉順眼,別有一番傳統美人的情調。
嫩綠色的紗裙穿在她身上很合襯,應該是在大商場裡新買的。這回不用擔心沒有好看的衣服穿,像上次那樣大熱天穿毛衣了吧?
我還注意到,有一部外形精美的手機,像是手錶一樣戴在她的右手腕上,與其說是手機更像是裝飾品。
龍套演員和正式演員的待遇果然不一樣啊!如果我的聾啞惡僧能有更多台詞(儘管不可能),估計我能領到更多工資吧!
每次都這樣,見了我的面,蘇巧第一句話總要說謝謝。
「葉先生,我能有今天,全是托了您的福……」
真受不了啊!你比我大三歲吧?你才是「先生」吧?這麼一個大姑娘對我用敬語好不習慣吶!
「葉先生的戲份到今天就結束了,真是遺憾,您往後還會經常來片場嗎?」
往後還會不會來……這值得嚴肅考慮。雖然可以來看艾米的演出,順便監視凱爾有沒有對艾米動手動腳,但同時也要面對任阿姨無處不在的嘲諷,和小芹變本加厲的騷擾啊!
這個時候蘇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把手機舉到耳邊聽了幾句,原本和大家暢享自助餐,喜氣洋洋的一張臉,轉瞬間變得晦暗起來。
「對、對不起,」她向我道歉說,「我突然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手機另一邊的可能是個大人物,因為我發現蘇巧聽電話時的表情,就好像是宮女面對太皇太后似的。
可能是我的錯覺,蘇巧在掛掉電話之前,似乎偷偷摸摸地望了我好幾眼,而她的眼神裡,竟然含著些許憐憫。
有沒有搞錯啊!不就是我的戲份結束了嗎?又不是我的人生結束了!我這樣的強者哪需要你的憐憫啊!我可是能消滅五塊牛排、六碟炸雞的強者啊!(寫作強者讀作飯桶)
回到自己的座位時,我驚奇地發現小芹和任阿姨都不見了。
據坐在鄰桌的場景原畫師的證言:小芹因為連續吃了媽媽拿回來的好多生魚片,結果吃壞了肚子,腸胃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居然還大喊道:
「我要等葉麟同學回來!我要葉麟同學送我去女廁所!」
幾乎把鼻子氣歪的任阿姨,連拉帶拽地把小芹拖去洗手間了。
於是乎這個四人台暫時由我獨享了,這樣也好,沒有任阿姨給我帶來的壓力,我可以吃得更自在些。
風捲殘雲地吃完了盤子裡的烤肉,又喝了一杯蘋果汁,小芹母女還是沒回來。
難道女廁所排隊的人太多,轉而去餐廳外面的其他洗手間了嗎?我呆著無聊,起身打算再去找點吃的。
座位上沒什麼值得看護的東西,只有一個地攤上買的背包,我帶著它是為了裝運動飲料在路上喝。
於是我毫不在意地把背包放在座位上,仔仔細細地在取餐區挑選了一番。
我盛著滿滿噹噹的肉類凱旋而歸的時候,居然再次迎面碰上了蘇巧。
她彷彿受驚一樣倒退了半步,細瘦的手放在胸口上,不知為何在微微顫抖。
「咦?你不是說有事先回去了嗎?」我問。
蘇巧不敢用目光正視我,她眼角下的淚痣顯得更哀傷了。
「葉、葉先生,我是回來拿東西的……」
她把右手往身後藏,雖然我知道除了那部外形新奇的手機以外,她手裡什麼都沒有。
蘇巧的異樣並沒有引起我的特別注意,天知道女人為什麼前一秒還挺歡樂,後一秒就不高興了,也許是突然來了例假,結果沒準備衛生巾?
我下意識地朝蘇巧的下身望過去,有點半透明的綠裙子並沒有任何被染紅的跡象。稍候我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真夠鹹濕的。
「葉先生,我……」蘇巧欲言又止。
誒?這眼神不對啊!這種愁緒萬千、自怨自艾、受盡折磨的眼神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是戀愛了嗎!難道你要向我表白嗎?千萬別啊!我心中的斯巴達剛從懸崖下爬上來啊!你還嫌我的生活不夠混亂嗎!
經過好一番內心掙扎,蘇巧把臉別過去,似乎帶著深深的歉意從我身邊走開了,連再見都沒說。
何苦呢?情情愛愛多無聊啊!還是好好珍惜你的演藝事業,千萬別愛上不該愛的人啊!
回到座位上以後,任阿姨和小芹竟然還是不見蹤影。鄰桌的一幫美術工作者已經喝得大醉,原本挺正經的那個原畫師大姐姐舉著一杯生啤酒,兩眼發紅地抱怨:
「……當時,那個混蛋漫畫編輯跟我說:你的人物性格太陽光了,給他加十幾個童年陰影吧!我氣得一拍桌子,說:『加屁!』」
我不禁偷笑,回想起蘇巧欲言又止的態度,不由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受女孩子歡迎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難道我這個花季少年也越長越英俊了嗎?
於是我用手機給自己拍了張照片,仔細欣賞了一番。
還不錯,稜角分明,線條硬朗,眼角眉梢的邪惡氣息頗有動漫男主角的風采。當然是***的男主角,你懂的。
如果我沒有突然變帥,那蘇巧為什麼透露出對我有意思的舉動呢?又不像小芹那樣,是作為小霸王欺負了我好多年,養成了欺負我依賴症……
突然發現,我裝運動飲料的破背包下方,地板上撒了一圈類似茶葉的碎末。
這是什麼?我有點奇怪,但是沒當回事,還以為是從鄰桌掉過來的。
直到我吃得肚子發圓也沒等到任阿姨母女回來,只有從小芹手機發過來的一條短信:
「自己回家,小芹吃生鮮吃得胃疼,我帶她先回去了。」
看這語氣,是任阿姨拿女兒的手機給我發的短信。
吃飽喝足的我,拿起背包,對這個短暫合作的劇組環視一圈,感情頗為複雜,就這麼走出餐廳,踏上了去地鐵站的路程。
從影視城出來,還要10分鐘左右才能到地鐵站。我無聊地打開手機淘寶,一邊走一邊查看網店的消息,生怕看見「香菜餡包子」發出對原味內褲的差評。
馬上就要走進地鐵口的時候,我看見了風雨無阻地守在那裡的兩個便衣警察,我知道他們是緝毒大隊的,專門防止可疑人士從冬山影視城攜帶毒品返回市內。
跟掃黃大隊不一樣,我對緝毒警察還是心存敬意的,他們可說是戰鬥在人民財產安全的第一線,和窮凶極惡的毒品販子做殊死搏鬥。
於是我抬起手,向他們敬了一個軟塌塌的軍禮,算是表達我的善意。
沒想到這兩個人對看一眼,居然面色嚴肅地走過來,把我給攔住了。
「小伙子,請把你的背包打開,我們需要檢查一下。」
誒?我敬個禮不犯罪吧?就算姿勢不標準,也不能因為這個原因逮捕我啊!
還是因為我目光兇惡,不像好人呢?就算你們是壓力很大的緝毒警察,也不能因為我長成這樣就冤枉我啊!
我把背包往身後一藏,挺直腰板說道:
「喂,我可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你們隨便懷疑我,傷害了我純真無暇的幼小心靈怎麼辦?如果搜出來東西我認栽,如果搜不出來,你們會向我道歉嗎?」
可能是緝毒警察很少遇見這麼橫的檢查對象,其中一個把警察證亮給我,面無表情地說:
「我們接到匿名舉報電話,說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會攜帶毒品經過,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別人的惡作劇你們也相信啊!還毒品?我連煙都不抽!」
為了證明我是完全無辜的,我主動拉開了背包的拉鏈給他們看。
「看吧!哪有什麼毒品啊!不是只有一瓶喝剩下一半的運動飲料……」
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這一包用密封袋裝著的,像是煙土又像是茶葉的東西是什麼啊!我不記得自己帶了這種東西啊!!
特麼的這是大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