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第一堂剛下課，我就找到了在樹蔭下一邊嚼口香糖，一邊玩手機的舒哲。
大好的樹蔭被他一個人獨佔，不遠處雖然站著兩個虎視眈眈的高年級男生，卻不敢越雷池一步，看見我徑直走過來，他們立即轉身逃掉了。
怎麼？舒哲是在利用我的名頭狐假虎威嗎？由於我幫他教訓了李二愣，又多次和他在操場上碰面，所以大家已經默認舒哲是我的小弟了？
看見來人是我，舒哲抬起頭來問了聲好，把手機藏到褲兜裡去了。
「有什麼好藏的？」我沒好氣地問，「你不會是還和那個偷狗集團有聯繫吧？」
「葉麟哥，看你說的，怎麼會呢！」舒哲用假作乖巧的目光望著我，解釋道，「我在翻閱最近幾天女朋友的短信啊！總覺得語氣不大對頭的樣子，可能是我忘了什麼事情……終於讓我想起來下周就是女朋友的生日了！好懸沒記起來啊！忘了準備禮物的話，過後要倒大霉的！」
哼，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想管你要禮物還不明說，非得旁敲側擊讓你自己想起來才行。
不過既然要準備生日禮物，想必又財政赤字了吧？急需用錢吧？那今天的事情就好辦了。
我拍了拍那本16開的信息課本（草莓內褲就夾在書頁中間），對舒哲說：「不扯淡了，我是來找你談筆生意的！」
舒哲的小細眉毛立刻擰成一個疙瘩，「等不及要姐姐穿泳裝的照片了？葉麟哥你還真是蘿莉控呢，一聽說姐姐小學時參加過游泳班就興奮成那樣……」
「別廢話！那種照片到底搞到手沒有……不對！今天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我打開信息課本，讓他看夾在中間的東西。
舒哲看見嶄新包裝的女式內褲，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這不是三角褲嗎？難道你想讓我替你送給姐姐？姐姐絕對不會接受的，而且草莓圖案跟姐姐風格不搭嘛！」
「不是給你姐姐穿的，」我逐字加重了語氣，「是給你穿的！」
舒哲的大眼睛裡立刻露出驚恐的神色，單薄的脊背貼緊了身後的樹幹，好懸沒把口香糖咽肚子裡去。
「開……開玩笑吧！這是女式內褲欸！」
我一語不發地盯著他的臉。
「做什麼『繩模』，拍護士照片已經很難為情了，這種內褲怎麼可能在鏡頭前穿出來嘛！」
見我的態度依然沒有鬆動，他又猶猶豫豫地說：「這……這也是網店的商品嗎？不露正面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試試，但是報酬一定要讓我滿意啊！」
誒？我還以為會特別牴觸呢，沒想到妥協得這麼快啊！果然問題的焦點還是錢嗎？果然因為發愁怎麼給女朋友買禮物，已經要鋌而走險了嗎？
「葉麟哥你幹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臉上又沒東西。」
舒哲把嘴裡的那塊口香糖嚼得很大聲。
「其實女式內褲和男式內褲的差別沒那麼大，葉麟哥你是四角褲派，可能覺得不習慣，但是我本來就是三角褲派啊！」
「而且因為女性的皮膚細嫩，所以女式內褲用的料子都很光滑，穿起來要比男式內褲還舒服哩！」
我皺起眉頭，「誒？聽你這意思，你好像穿過女式內褲的樣子啊？」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我面前已經沒什麼臉好丟了，舒哲不是特別害臊地承認：
「對啊！我是穿過姐姐的內褲，又怎麼樣？」
「你……你變態啊！你不是說對自己的姐姐不感興趣嗎！想穿女式內褲找你女朋友要去啊！」
舒哲擺擺手讓我不要激動。
「我不是偷偷摸摸穿的，是光明正大穿的！有一段時間我惹姐姐生氣了，姐姐不給我洗內褲作為懲罰，很快我就沒有乾淨的內褲穿了……於是呢，我就直接把晾衣槓上姐姐的內褲拿來穿！兩天以後，姐姐就重新給我洗內褲了！」
真無賴的做法啊！並且真懶啊！換成是我的話，就算是不穿內褲，也不可能用女式內褲代替的！這可是事關斯巴達的尊嚴啊！
「哈，」我充滿諷刺地笑了一聲，「這麼說你早就有相關經驗了啊！這樣也好，呆會你就去廁所把這條內褲換上……」
「等等！葉麟哥你說什麼？」舒哲一愣神，「不是拍照片用的嗎？我在學校穿它是為什麼啊？」
「切，我說過是拍照片嗎？告訴你，『繩模』的職責是多種多樣的，接受的業務是豐富多彩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條粉紅色的草莓內褲穿在身上三天，然後裝在密封袋裡拿回來給我呀！」
「什……什麼？」舒哲大驚失色，「難道是為了製造『原味內褲』嗎？葉麟哥你家網店還做這種生意？」
「誒？沒想到你還有點見識，知道這種源自日本的高端意識流產品啊？嗯哼，一般情況下我們網店是不接受這種訂單的，但是有一個顧客死纏爛打地想要，就開一個特例吧！」
「開特例也不能把我賣了啊！」舒哲皺眉道，「我不幹！穿這種東西上學，萬一被同學老師發現了怎麼辦？反正那些sb顧客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穿的，葉麟哥你乾脆自己穿好了！」
他又羞又氣地想要走開，被我從後面拽住脖領子，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拽回來了。
「喂喂喂，你別搞錯，雖然我家只是賣成人用品的，但是從來不欺騙顧客啊！我賣的是『模特小姐』的內褲，不是斯巴達內褲，總之你今天是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啊！」
舒哲掙不開我的手，恨恨地回過頭來，說：
「我不願意你還能強迫我穿嗎？就算我現在穿上了，你就不怕我等你看不見就馬上脫下來嗎！」
我托住下巴做出思考的樣子，「唔，這倒是個問題，你這個壞孩子這麼不聽話，我就只好對你進行抽檢了！聽好！每堂下課都給我到男廁的隔間待命！如果我也去了，你就脫掉褲子讓我看看裡面穿的是什麼！如果我發現你不在，或者膽敢私自換掉草莓內褲……」
「……我就把上次你在我家當繩模時，穿著女裝但是沒戴假髮的照片發給你女朋友！」
聽我提起他那張「正太偽娘照」，舒哲的臉色倏地變白了。
「呼哈哈哈哈，收到這張照片作為生日禮物，小麗一定會很意外吧！」
舒哲的臉色又轉成青色。
「考驗你們愛情的時候到了啊！小麗到底能不能接受你這個『特殊愛好』呢？」
青色的臉逐漸變黑。
「還是說應該妥協呢？只要把這條內褲穿在身上三天，就能得到辛苦的代價，領到報酬喔！到時候可以拿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去給女朋友買禮物呦！」
「到底是委屈自己，讓女朋友過一個快樂的生日呢？還是寧死不屈，讓女朋友收到那種照片大吃一驚呢？年輕人做事可要仔細考慮喔！」
舒哲兩手捏成拳頭，垂在身側抖了一會，終於在我的威逼利誘下投降了。
「葉麟哥，你……你真是個壞蛋！」
他的臉紅紅的，半是因為憤怒，半是因為要在校園裡穿女式內褲的緊張感。
看看四外無人，他撕破草莓內褲的包裝，把那柔軟的一小塊布料揣到自己兜裡，把剩下的包裝紙留給我處理。
「如果這堂課來不及，那麼就下堂課給我換上。」我指示道，「交貨的時候把內褲放在密封袋裡，我稍後會給你的。」
舒哲向我伸出手來，「先給錢！只要你先付我工資，我馬上就去廁所換上，就算下堂課遲到也會換上！」
誒？沒幹活就要工資，你掉錢眼裡了啊？
「怎麼？葉麟哥你不放心？」舒哲撇了撇嘴，「我怎麼敢騙你啊？你拳頭那麼大，手上還有我的把柄，我騙你不是不想活了嗎？」
這倒也是，舒哲不履行合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是嘛！先付我錢的話，我一是可以先去給小麗挑禮物，而且穿著這種彆扭的內褲……心理會稍微平衡一下……」
話說，在褲子裡面穿著粉紅色草莓小內內去給女朋友挑禮物，這本身就已經很彆扭了吧！
接下來舒哲獅子開大口，張口就管我要300塊的工資，我舉例說網上的成品售價才100-160元，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步。
「我穿著這種東西成天擔驚受怕，難道300塊還多嗎？」
我看再磨蹭下去課間休息就結束了，而且這種生意又不打算形成長期業務，於是就滿足了舒哲的小貪心。
他接過錢照例對著陽光看了看真假，才收進了錢包裡。
嗯，反正「原味內褲」中的「原味」是你提供的，那部分錢你都賺去好了，我只收取「內褲」那部分的利潤吧！
隔了一堂數學課以後，我看見去小賣部買水的舒哲走路姿勢不太自然，有點夾著腿的樣子，估計是已經把草莓小內褲給換上了。
發現我在看他，他在同學中間回給我一個幽怨的眼神，好像在後悔要錢要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