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餃子嗎?」
當我把兩盤現煮水餃擺在桌面上的時候,艾米已經把可樂喝掉了一半多,章魚丸也所剩無幾。
「餃子有什麼了不起!」艾米不屑一顧地說道,「美國超市裡餃子多得是,宅男們都拿它當方便面的代替品,不光這樣,『餃子』在美國的稱呼就是『jiaozi』呢!」
話雖這麼說,艾米還是用章魚丸的竹籤紮起一個小水餃,先放在嘴邊吹了吹,之後咬了三口才吃掉。
看她的表情,對三鮮蝦仁餡的餃子反響還不錯。
「咦?你不會用筷子嗎?」
我對於艾米三番五次用竹籤來戳餃子很不以為然,好多餃子都被她戳得肚破腸流,拿不起來的餃子就這樣被她放棄了。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使筷子?」艾米一邊說一邊連戳了好幾個餃子來表示不滿,「真搞不懂你們天朝人,發明了成千上萬種食物,結果餐具卻只有兩根木棍!這不是給其他國家的人出難題嗎!啊——我明白了!!」
艾米大徹大悟地一拍桌子,釋迦摩尼頓悟成佛的喜悅都未必比她來得發自內心。
「——我明白了!你們天朝人的祖先一定很摳門啊!」
「何以見得?」我夾住的餃子頓時停在半空。
「真笨!你想啊!天朝人做了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卻只提供那麼難用的餐具,絕對是希望遠方來的客人因為餐具不順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美食而吃不到嘴啊!就算是拼了命,不習慣筷子的外國人也只能吃到很少吧!」
誒?這倒是個很新穎的理論,不過艾米你也把我們天朝古代的謙謙君子想得也太壞心眼了吧!別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流著這種壞心眼的血啊!
「嗯嗯……」艾米托住小下巴擺出名偵探的思考姿勢,「線索全都連起來了,這麼一想就真相大白了啊!你們的孔夫子曾經曰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這樣的啊:孔子看見來訪的外國人不會使筷子,吃不到近在眼前的美食,於是就在一邊捂著嘴取笑他啊!!好邪惡的孔子啊!!」
你夠了啊!不光是黑了天朝的古人,連孔子也不放過嗎!快給我道歉!至少向你正在吃的天朝美食道歉啊!
吃掉了自己盤子裡1/3的餃子,並且把剩下的全部戳破之後,艾米吃飽了。
她把裝章魚丸的紙盒推到我手邊,冷淡地說:「這個沒吃完,剩下的賞給男僕吃吧!」
我看了看,紙盒的角落裡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顆章魚丸。
「只剩下一顆了啊,看來你挺喜歡吃嘛。」
我伸手去捏紮在章魚丸上的竹籤,艾米卻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看著我:
「不是一顆,是半顆喔!我吃了一半才發現吃不下去了……」
我把章魚丸拎起來,果然發現已經被咬了一小口,跟蘋果公司的徽標似的。
艾米讓我吃她咬過的章魚丸,原本應該只是想跟我玩個惡作劇,看看我有什麼反應,但是由於老爸最近總在我耳邊念叨朝鮮人民食不果腹的慘狀,導致我越來越珍惜食物了。
於是我也沒多想,毫不猶豫地把那半顆章魚丸咬進嘴裡吃掉了。
艾米露出既驚訝又有點噁心的表情。
「喂!你怎麼吃別人咬過的東西!多不衛生啊!你有這麼不好的習慣,萬一吃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生了病,到時候誰來給我做牛做馬啊!」
我細嚼慢咽地消滅了章魚丸,之後才不緊不慢地回答她:
「不要緊,也不是誰的剩飯我都吃的,總之古人曰: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費食物不好,我也不嫌你髒……」
「真沒禮貌!區區男僕竟敢說主人的口水髒嗎?」艾米臉上顯出被冒犯的神情,「就算不是主僕關係,你這麼一個長相對不起觀眾的野人,居然敢嫌漂亮女孩子的口水髒嗎!哼,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心甘情願地喝我的口水!」
我沒理會艾米的無理取鬧,把她盤子裡剩下的那些開膛破肚的餃子也一併打掃了。
「你真能吃。」
從餐飲區離開之後,艾米盯著我並沒有鼓起來的肚皮,露出嫌棄的表情,「你這種飯量明顯是豬嘛!」
喂喂,你問我的宗教信仰了嗎就罵我是豬,小心我衝冠一怒為八戒,背著炸藥包去炸白宮啊!而且從遺傳學的角度,你罵我是豬是得不償失的——如果我是豬頭哥你就是豬頭妹啊!
沒走出幾步,艾米就把手中的可樂喝成空瓶了,我擔心她再要可樂的話該怎麼拒絕她,沒想到她眼睛一亮看見了手扶電梯對面的dq冰激凌店。
「咦?天朝竟然也有d(冰雪皇后)的分店啊!男僕,去買個華夫甜筒給我!」
哦,原來這裡的dq是「d」的縮寫嗎?我原來一直以為dq是指日本國民遊戲《勇者鬥惡龍》呢!怪不得dq冰激凌店不賣史萊姆甜筒啊!我小學的時候還管店員要過那種東西呢!當時店員瞧著我的表情就像是瞧著短笛大魔王似的,現在想起來好丟臉……
把上面有三個冰激凌球的華夫甜筒遞給艾米,艾米怪得意地接了過去。今天從見面到現在一直對我頤指氣使,連半句怨言都沒聽過,這讓她十分有成就感。
「哼哼,忠誠度大概有50%了……」
艾米用自以為我聽不到的音量自言自語道。
見我沒給自己買冰激凌,艾米很奇怪地問:
「男僕你不喜歡吃嗎?很甜的喔!」
我倒不是不想吃,可是剛才那頓飯吃得太飽,再要一整份冰激凌會吃壞肚子的。如果只是一個冰激凌球的話……
艾米彷彿猜到了我的心思,她把華夫甜筒盡量舉高,明明比我矮三十多公分,卻用高人一等、施恩於人的語氣說:
「沒辦法,你看過來的眼神像幾內亞難民似的,我就分給你一個冰激凌球吧!」
「不過……」她又壞笑著補充道,「三個球裡面有兩個已經被我舔過了,你自己挑那個沒被舔過的吧!」
她一邊說一邊調皮地給我們配上了背景音樂: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配這麼緊張的背景音是要鬧哪樣啊?吃個冰激凌而已你當這是玩俄羅斯輪盤嗎!
我挑都沒跳,直接把正對著我的那個冰激凌球給咬到了口裡,艾米猝不及防,配音也戛然而止了。
「好大的嘴,」艾米一邊舔剩下的兩個球一邊評論道,「你是河馬變的吧?」
因為吃冰激凌吃得太急,我鼻腔內一陣冰麻,暫時說不出話來,無論被說成河馬還是海馬都只能默認下來了。
不知不覺中和艾米一起走到了同層的遊戲中心,只隔了一層玻璃看到,三五成群的幾伙年輕人在裡面打遊戲打得很是高興。
艾米的視線從冰激凌球的上方撇過去,不是特別感興趣地說道:
「真落後,都是些過時的機器,在美國這些遊戲早就淘汰了。」
「不過……就當是懷舊吧!」
艾米沒和我商量就首先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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