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一隻女生的鞋逛菜市場,對我來說感覺挺奇怪的。
在菜市場的角落裡我找到了正在看移動電視的鞋匠大叔,見我來了,他用目光一掃,露出「我的寂寞誰也不懂」的憂傷表情。
我注意到他用移動電視看的是一場球賽,是中國男足對陣某個從沒聽過的太平洋島國。
看了看比分,我知道鞋匠為什麼要憂傷了。
鞋匠接過鞋子看了一眼,隨口道:「很容易修,但是你得明天再來拿,今天我沒心情。」
突然鞋匠渾身一震,激動地大罵道:「我x你們姥姥!又是門柱!你們就不能不照著門柱踢嗎!」
我懷著深深的同情離開了這位中國隊球迷,希望男足的再一次慘敗不會影響他修好班長的鞋。
接下來該去超市買零食了。
曹公公曾經跟我說:女生們喜歡零食,大概就像男生們喜歡抽煙和喝酒一樣。
他還以此為依據,想和我分享他從網上學來的「巴普洛夫把妹法」。
學過生物的人都知道蘇聯的巴普洛夫,著名的「條件反射」就是他發現的。在巴普洛夫的實驗裡,只要他一搖鈴,狗就認為到了開飯時間,即使沒準備飯也會流口水。
所以曹公公認為可以利用女生們愛吃零食的特點,實踐偉大的巴普洛夫學說。
具體施行步驟是:每天都送零食給你喜歡的女生吃,直到她養成條件反射,一見到你就想起零食,這樣她就會把對零食的愛轉移到你身上,最後分不清是喜歡零食還是喜歡你,你就大功告成了。
我覺得這個主意愚不可及,最關鍵的地方,是怎麼讓她接受你的零食吧?如果她討厭你的話,連你的零食也不會接受的。
現在我倒是受命去買零食,一想到班長和小芹吃著我買回來的零食,有點像巴普洛夫的動物實驗,我就充滿了優越感。
買多點吧,盡量挑一些看上去美味的。
可能是因為吃了兩個女生做的晚飯,所以我也想弄點吃的給她們吧?
從原始社會開始,互贈食物就是人類的基本禮節,可能已經烙印在基因裡了。
才不是想實踐什麼「巴普洛夫把妹法」呢!
說起來,我還有「花心大蘿蔔」計劃沒有實施。
本來今天是個好機會,可以當著小芹的面假意追求一下班長,讓小芹對我死心的。
但是好歹我是來探病的,而且繼續刺激小芹的話,她說不定會對班長幹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留到下週一再說吧,這兩天就先暫緩執行。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在紅樓北街的兩排丁香樹中間。
有些蓓蕾已經開出了紫色的花瓣,散發出讓人心安的香味。
這個時間,在街上散步、遛狗的大叔大娘有不少。他們看見我,都是一副防賊的表情,只有他們的狗會往我腿上蹭。
遠處走過來一個年輕人,在大叔大娘中間非常顯眼。
他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麼煩心的事情,不時咬牙皺眉,面目扭曲,好像有一個隱形人在他後面不斷爆他的菊花似的。
不過平心而論,他長得不算難看,至少比我像好人,要是有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摟著他的胳膊,周圍的人也會評論說這兩人是天生一對。
大週末的一個人在街上走,表情這麼抽搐,難道是被女朋友給甩了嗎?
哇哈哈哈哈我真高興啊!這就是談戀愛的報應啊!看你的樣子,說不定跟我同年,最多大我一歲吧?我叫你早戀,我叫你泡妞!這回玩完了吧!生不如死萬念俱灰了吧!
我正在幸災樂禍,卻發現從丁香樹的樹影中走出來的這個人,穿了一件軍綠色的衝鋒衣。
而且,體格很好,身高也跟我不相上下。
這傢伙,很符合人們對內衣大盜的描述啊!不會那麼巧被我遇見吧?
他一直低頭想事情,沒有注意到我,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故意撞了他一下肩膀。
他慍怒地抬起頭,我們兩個腳步都停下了。
我突然發現這張臉好面熟。
劍眉入鬢,高挺的鼻樑,堅定的嘴唇,怎麼看都是絕不會背叛革命的英雄好男兒。
但是他一看清我的臉,臉色立馬變得煞白。
驚慌失措的,冷汗直流,好像是見到了鬼。
他這張害怕的臉提醒了我,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這不是鴨舌帽君的老大,江橋下被我痛扁的痞子五人組的頭領,小頭目君嗎!
難道只是巧合嗎?我痛扁你之後沒幾天,內衣大盜就開始活動了,而且你體格身材跟我差不多,還穿著一件衝鋒衣……
原來你就是內衣大盜嗎?
鴨舌帽不是說,你感覺當小混混壓力很大,所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嗎?
就這麼退出江湖啊!就這麼排解壓力啊!你比那些去超市裡捏方便面的白領還丟臉啊!
你偷內衣也就罷了,你這背影還敢長得跟我這麼像!先整個容,鋸掉幾節脊椎骨再出來作案啊!你直接出來偷內衣,害我一直被同學們冤枉啊!
看我今天不打得你媽媽都不認識你!!
我剛揮起拳頭,小頭目君(既然他已經退出江湖,可能以後叫他內衣大盜或者衝鋒隊員比較合適)轉身就跑,這速度估計能破百米世界紀錄。
撞上來的獵物怎麼能讓他飛了?我拔腿便追,一邊追還一邊在後面喊:
「站住!你小子給我站住!」
衝鋒隊員哪裡肯聽,繼續跑得像瘋了一樣。
街道上的大爺大媽都忙不迭地給我倆讓出了路,站在旁邊一臉揪心地看著。
我大略聽見幾句他們的談話。
「老徐家的孩子被人追了啊!恐怕要打起來了吧!」
怎麼衝鋒隊員姓徐嗎?他家住在附近?那樣的話,萬一哪天他不不長眼地去偷小芹的內衣,豈不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追他的人是誰啊?少館主功夫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還能被別人追呢?」
少館主?這又是哪來的渾名?難道是內衣館的館主嗎?
「唉,可能是黑道上的大哥吧,看他一臉兇惡的樣子!我說啊,一定是少館主剛浪子回頭,那些黑道不許他脫離,所以找上門來了……」
你們才是黑道大哥呢!你們全家都是黑道大哥!你們嘴裡的少館主才是小混混們的頭目,盜竊少女內衣的無恥之徒啊!
衝鋒隊員徐少館主可能的確住在附近,比我熟悉地形。他見甩不脫我,閃身進了窄巷,好一頓左拐右拐,終於消失不見了。
我很生氣,抬起頭來,漫無目的地看著視線前方的樓群。
遠處有一家肯德基快餐店,在肯德基的樓上,掛著一面醒目的霓虹燈招牌,寫著「金勝跆拳道館」幾個字。
我立即想到,那個「徐少館主」難道逃進了這家跆拳道館?難道他是館主大人的兒子?
可是既然寫著「金勝跆拳道館」,館主應該姓金吧?凡是跟韓國、朝鮮扯上關係的人,不都是應該姓金嗎?
算了,反正我還身負買零食的任務,今天也算是得到了不少線索,就先放你一條生路吧。
其實偷內衣造成的傷害,跟把舒哲扔進江裡之類的事情比,應該算是比較小的吧?
衝鋒隊員這種行為,是否勉強算得上是「改邪歸正」呢?至少沒原來那麼邪了?
不,應該是走到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上了吧?是從「痞子」轉職成「變態」了啊!
聽鴨舌帽說起來,衝鋒隊員似乎是因為被我胖揍,才感覺壓力很大退出江湖的。
那樣豈不是相當於,我親手製造出一個偷女孩子內衣的變態來嗎?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樣一來,學校裡那些女生之所以丟內衣,實在是跟我有間接的關係。
她們鄙視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了。
我暗暗記住了跆拳道館的地址,以後一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徹底瞭解我和衝鋒隊員之間的恩怨。
現在先去買零食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