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課,也就是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我聽說校醫陳穎然給小芹的母親打過電話,任阿姨開車過來把女兒接回家了。
突然想到任阿姨有車是很正常的事情,既然有車,小芹幹嘛要每天擠地鐵上學呢?為什麼不乾脆讓媽媽送自己來學校呢?
是因為任阿姨太忙,還是因為小芹希望能在半路上碰到我,跟我一起上學呢?
另外任阿姨接了電話以後一定是從片場趕過來的,肯定是耽誤工作了,希望好萊塢的劇組不會為難她吧?你們美國人拍的電影不是淨在裡面灌輸「家庭為重」的價值觀嗎?現在任阿姨以家庭為重了,你們不是應該吾心甚慰嗎?
我透過窗戶看到的那輛「大黃蜂」,應該就是任阿姨的車吧?從顏色看上去很暖和的樣子,小芹應該會很喜歡吧。
記得報紙上曾經評價任阿姨做武術指導的時候相當敬業,每天早上第一個來片場,最後一個走。現在她寧可耽誤工作也要接走身體不適的女兒,在她的心目當中,小芹一定是佔據了很大的份量吧?
有一個對你這麼好的母親,你還長成現在這種又脫線又糟糕的性格,還真是怪不得別人啊!
第二天小芹也沒來上課,聽大喇叭說,小芹請了好幾天的假。
來例假有這麼嚇人嗎?還是說因為是第一次來,所以疼得厲害?
不過就算我再好奇,也不能去找班裡的女生來問,否則會被當成變態。
只好趴在桌子上裝睡,然後豎起耳朵偷聽她們的談話。
她們談到小芹請假這件事的時候,大多只是在說:「還真是體弱多病啊!」對於解開我的疑惑完全沒有幫助。
既然小芹沒到學校來,那麼原定在今天中午的六人聚餐,只好改成五人聚餐了。
感覺有點對不起小芹,好不容易打算請她吃一次東西,結果她偏偏生病來不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我,李連傑主演的《太極張三豐》裡面有一首插曲叫做《隨緣》,小芹你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要等到我請客的時候生病,這就說明是跟我缺少緣分。
看來上天並沒有站在小芹那一邊啊。
我很欣慰,不過就算老天爺哪天吃錯了藥開始幫起小芹來,我也不會引頸就戮,《太極張三豐》裡面還有一句很酷的話,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雖然是反面人物說的吧,不過給我印象很深。剛開始鍛煉的那段日子裡,每次氣喘吁吁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都用這句話來勉勵自己。
第三節課是體育課,我正因為班裡沒人陪我玩籃球,而自己一個人在單槓上練習引體向上的時候,看見班長沉著臉向我走過來了。
本來單槓雙槓高低槓附近,平日裡都有一幫精壯小伙在這裡擺姿勢亮肌肉的,但是今天他們看我過來,就像見了瘟神一樣,都四散而逃,不知去向了。
於是偌大的單雙槓區,成了我和班長的私人談話場所。
班長站到我做引體向上的單槓下面,並沒有先開口,而是微微昂起頭,因為陽光的關係半瞇著眼睛,默默地盯著我上上下下,做了二十多個引體向上。
可能男生都有點賤吧,越是有女生盯著你,就越想顯擺。
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運於兩臂,每個引體向上動作都達到完成度120%,而且越做越快,像個打了雞血的彈簧似的,體育達標考試上我都沒這麼激動。
一邊做一邊偷眼觀察班長臉上的表情。
怎麼樣?少爺我夠壯的吧?比你弟弟那種弱不禁風的類型要強多了吧?知道我這麼恐怖,以後就少惹我,你地明白?
遺憾的是,自始至終都沒發現班長的表情有什麼變化。從頭到尾,班長都像是在看猴子翻跟頭,既不覺得有趣,也不覺得哪裡厲害。
我有點失望,稍微一走神,扭到了右手腕的肌肉,緊咬住牙關才沒露出痛苦的表情。
雖然受傷的右腕不允許我繼續做引體向上了,但是我覺得就這麼從單槓上跳下來太煞風景,就蕩起雙腿,一個180°迴環,用膝關節勾住單槓,把自己像蝙蝠一樣倒掛了起來。
我雙手抱胸,進一步增加了這個姿勢的酷斃度,整個世界在我眼中都上下顛倒過來了,班長也不例外。
她的雙眼正好和我的雙眼處於同一水平線上,倒也算得上另一種意義上的面對面。
班長似乎不太喜歡和我四目相對,她稍微別過臉,將目光錯開了一些。
「原來你沒受傷啊。」
誒?班長看出來我剛才扭到手腕了嗎?但是說我沒受傷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諷刺我嗎?
「受傷?我才沒受傷哩!我為什麼要受傷啊?」
在無數次的實戰當中,我總結出,保持氣勢的秘訣之一,就是決不能在敵人面前暴露弱點。
我緊盯著班長的墨色雙瞳,她越逃,我盯得愈緊。
本想盯得她徹底不敢看我,但是班長被我盯煩了,再也不逃,反過來死死盯著我,最後反而是我把目光移開了。
鐵血孤狼vs正義魔人的氣勢鬥爭中,我不小心輸了一局,以後要再接再厲。
「你不是說去砍人搶地盤了嗎?」班長下面的語氣漫不經心,彷彿在隨意談論今天的天氣,「結果一點都沒受傷嗎?你的對手還真弱啊!」
誒?你還記得週六我胡扯說要砍人那件事啊!你盯著我玩單槓玩了這麼長時間,原來是在檢查我有沒有哪裡受傷嗎?檢查我幹嘛啊!就算我被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也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啊!
「哦,你問我的對手啊……」我咧嘴笑道,「他們也不能說很弱,鋼筋板磚都使得挺溜,不過我這種大哥級別的人是不用親自動手的,只要站在後面喊一句『砍他丫的』,自然就有一群小弟替你下手。最後的結果是我方大勝,敵方全進了醫院,以後那片的保護費就歸我們收了!」
聽我胡吹了一陣以後,班長臉上浮現出厭惡和懷疑的表情,她繞著我走了1/4個圓弧,過程中始終和我保持一定距離,好像我是被吊在絞刑架上的屍體。最後她走到我的側面,雙手扶住單槓立柱,若有所思地凝視遠方。
「因為地盤擴大了,所以又有錢請人吃飯了是吧?」
我沒聽錯,班長的語氣中帶著怨恨。
她肯定已經從大喇叭那裡知道我要請她們吃飯了。但是因為我在週六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她現在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我請客吃飯的錢都是收保護費收來的了。
「怎麼,你不去嗎?」我想岔開話題,「有錢了不就應該吃喝玩樂嗎?留著不用難道還等著它們下崽不成!」
「我不去,」班長的聲音雖然低,但很堅決,「那些錢你還是給自己的手下治傷用吧,畢竟他們是為了你才跟別人拚命的。」
誒?你怎麼開始關心起我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手下來啦?你的未來志願不是當刑警嗎?怎麼現在一副黑道大姐大的思維模式啊!
本來原定的六人聚餐就少了小芹,如果班長再不去的話,就更掃興了。
於是我跟班長說,週日那天因為約定的群毆地點積水,所以架沒打成,剛才那些話是說著玩的。
然後我又說今天請客的原因,主要是為了答謝她們一直以來幫忙照顧小芹,我這個青梅竹馬為表誠意,不會用零花錢或者保護費,用的是我和曹敬紳平日裡打工賺來的錢。
班長先是略微釋懷,而後又顯得半信半疑。
「學校禁止初中生打工的!你們在哪裡找的兼職?」
我說,你忘了曹敬紳的老爸是導演了嗎?他拍片人手不夠,我們幫他搬道具、發盒飯來著。
幸好班長不知道曹導演的本職工作是拍a片,要不然我們兩個初中生滿頭大汗地搬a片道具,然後再給滿頭大汗的男優和**發盒飯的場景,絕對會把班長給氣死。
聽說我這回請客用的是誠實勞動所得,班長猶豫了一會,最後答應和八卦二人組一起赴約了。
我看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放心大喇叭和小靈通和我們單獨在一起吧?
「你別倒吊在上面了,很危險的。」
班長離開之前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
憑什麼你讓我下來我就下了啊!我聽你的話多沒面子啊!
我沒理她,繼續在單槓上面吊了有半節課,直到臉部充血,耳朵發脹,才跳下來休息。
哼,我看出來了,舒莎天天想著控制我,想把我改造成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成為她的忠犬親衛隊之一……我才不會中計呢!
「養人用錢,養狗靠肉,但是沒人能養壬生狼!」
這句話是出自哪部動漫來著?有點記不清了……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表達出我的意思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