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時間仿若凝滯一般久久不前,空氣如同灌了鉛,沉重的讓人難受。舒榒駑襻
詩君雁雙手空的有些手足無措,慌亂的握住那滾燙的茶壺,那茶壺不過方方從火爐上取下,她仿若感覺不到那滾燙的熱度,彷彿唯有如此才能讓她不會落荒而逃,她是做好了應對桑落無情的準備,可是當真要面對,果然不如想像的那樣簡單,因為太疼了,心口那個位置,疼的好似揪成一團一樣。
「那是你的本事。」桑落終於開了口,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此無亂前。
「我不是故意,我只是產生幻覺了,我……」詩君雁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說什麼,解釋又有何用,已經發生的事情。事實就是她將桑落看的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丟棄,害的桑落幾乎死在那裡。
「我相信,你可以走了。」桑落低低的開口,「當初不是便約定好,你幫我得到我所想要的東西,我放你自由,如今你我各不相欠。」
各不相欠麼,詩君雁握著茶壺的手緊了幾絲,因為過分用力的緣故,關節微微泛白,手背可見凸顯的青筋,怎麼不相欠,她以為經過那夜,他們已經斷不了牽扯,她以為哪怕桑落再是無情,再是不喜歡她,至少不會如此冷漠相對,好似那夜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那麼她到底算什麼,便是因為她主動送上門來的,所以他可以完全扔下她一人離去,可以如此冷靜自如的坐在這裡,將她當成陌路之人。可是那又如何,這不是桑落一貫的作風,她不是早已深知桑落無情的性子,若是此刻後悔豈不是顯得有些矯情,何況她一點也不後悔,已經發生的事情如何也挽回不了,再耿耿於懷又有何用,倒不如珍惜現在,三姐不是說了,若是失了桑落,她此刻將抱憾終生,那是生命中如何也不想錯過的存在。「即便你如此說,那也只是你的想法,桑落,從你算計我的那一刻開始便注定你我不可能就此陌路互不相欠,我詩君雁是個很小氣的人。」詩君雁目光落在桑落的身上,「桑落,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說過若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你休想甩開我。」
許是無法忽視詩君雁從身後傳來的目光,桑落緩緩坐起了身子,見詩君雁緊緊抱著那個茶壺當下微微蹙了眉目,微微伸出手,將那滾燙的茶壺從詩君雁手中拿出,白希的手被滾燙的茶壺燙的緋紅,幸好現在溫度不高,而且那茶壺拿開了片刻,否則定然會燙一手的泡,哪裡有女子如此不會珍惜自己,桑落握住詩君雁的手,從懷中掏出藥膏均勻的抹上,「你我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此刻不過是回到原位而已,我以為四少的灑脫不至於止於此地。」桑落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哪怕是做著溫情的事情。
「若是詩家四少自是,可惜我現在是詩君雁。」詩君雁並未拒絕桑落的溫柔舉措,這個男人總是如此,前一秒能夠無情的讓你覺得他與你一點交集都沒有,後一秒又可以溫軟的讓你錯覺的認為自己是他最心愛的人。
「有什麼區別。」桑落擦藥的動作微微一滯,聲音中的清冷卻是絲毫不減。
「四少是鐵骨錚錚的男兒,而詩君雁卻是個女人。」詩君雁低低的開口,唇角勾起一抹風淡雲輕的淺笑,「我雖然不知曉如何去做一個女人,可是我喜歡你,像所有女人喜歡男人一樣。」
「女子會如此大膽的示愛麼?」桑落的話語幾乎是脫口而出,等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似有些懊惱捏著瓷瓶的大手微微緊握,關節微微泛白,那夜裡的事情果然無法忘掉麼,哪怕是他日日窩在此處。
詩君雁也不惱,反而有些高興,低低的笑聲預示著她此刻的好心情,她是沒有想過桑落會說出這般的話語,雖然不算是好聽的話,至少證明他忘不了她,「誰知道呢,我只是覺得若是我不大膽一點,只怕今日你我再無機會面對面坐著說話。何況你也知曉我本來就決定此生都做男人的,你既是讓我成了女子,自是要負起責任。」
詩君雁的笑桑落一貫覺得很漂亮,像是冬日的暖陽灑在身上,那是連冰層都可以溶解的溫暖和燦爛,眉目彎彎,唇角上揚,原本清秀婉約的面容也因著那抹淺笑分外的撩人心魂。桑落眸光微深,大手顫抖的伸出摀住詩君雁的眸子,卻在觸碰到那溫熱的肌膚時驀然退開,大手掀開簾幔,鬼魅般的身子快速躍出。14671010
詩君雁先是一愣轉而快速反應過來,足尖輕點,緊跟在桑落身後而去。剛剛不是還說的好好的,為何桑落突然就生了氣。
詩君雁武藝雖然不及桑落,可是輕功倒是不相伯仲,很快兩人便不見了蹤跡,只留下一臉疑惑的眾人與那空空如也的雅座。
梨花正茂,樹叢間兩道青色的身影一前一後快速移動著,帶動了空氣的波動,梨花樹輕顫,白色的梨花花瓣飛飛揚揚灑了一地。
桑落到底是重傷未癒,很快便被詩君雁追了上來,山上積雪尚未融化,那青色的聲音站在積雪當中,俊逸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淡淡的不耐。
「我說過你休想甩下我。」詩君雁低笑道,「若是不能折斷我這雙翅膀,你去哪裡都只能帶著我。」
「讓開……」桑落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壓低了幾絲,顯然蘊含著壓抑的怒意。
「不讓。」詩君雁仰起頭顱方才能夠對上桑落的眸子,兩人隔得很近,風吹起散落的髮絲和衣袂糾纏在一起,詩君雁滿臉的淺笑嫣然,對上桑落略顯清冷的眸子,一個靜如湖水波瀾不驚,一個燦如暖陽溫暖宜人。
「別以為我不會下手,四少,我說過我的耐性有限。」桑落聲音冷了幾絲,連帶稱呼也變成初次見面的稱呼,那稱呼疏離而又冷漠。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麼,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詩君雁依舊一臉燦爛的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民間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連你最在乎的詩家都不要了麼?」桑落冷冷的開口。zybc。
「詩家有殷秀在,我想他們會理解我的。」詩君雁聞言眼眸裡快速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雖然一切都已經交代好,可是心底到底是存著幾分私心,那份私心讓她覺得很是不安。
「四少,在我的人生詞典裡從來沒有喜歡二字,我無慾無求。」桑落嗓音愈發的低沉,顯然帶著幾絲不耐。
「我知道,我自認為意志力很強,卻依舊擋不住幻城的詭異,而你一點事情都沒有,除非你心中完全沒有貪戀沒有慾念,甚至連念想都沒有,可是那又如何,你沒有我有。」詩君雁宛然一笑,「而且桑落我不是情桑,我不會離你而去,讓你孤身一人面對這世間的勾心鬥角。」
「誰告訴你的,殷秀……」桑落眼神驀然變得冰冷,連帶氣息也變得危險入骨。
「你總不能抱著對情桑的歉疚折磨自己一輩子,那與你無關,情桑的死與你一點干係都沒有,至少你盡力了,你不是告訴過我人世間總有些事情和力量是人的力量扭轉不了的,那個時候你還小,保護不了情桑也是理所當然,何況你答應她的事情都做了,你連自己的命都賭在那裡,而現在你的命是我給的,就算再是虧欠,你也用命償還了。」詩君雁知曉那是桑落心中的坎,小時候那個孤僻的少年唯一親近的人卻慘死他鄉,那麼一個情桑竟然這麼多年佔據著桑落所有的心神,無關情愛,那是無私的親情,讓他甘願一生孤苦,一生疼痛。而她捨不得他如此,也不允許他如此,「若是情桑還活著,定然不會願意你如此折磨自己。」
「閉嘴……」桑落臉色大變,眸光深不見底。
「我就要說,桑落,你為了情桑孤苦二十載,這二十年你秉著對情桑的承諾,救贖所有的夜妾,弄得自己一生受劇毒折磨,已經夠了,當初送走情桑的人受到了折磨,而害的情桑慘死之人如今也被殷秀折磨著,你為何不肯放過自己,情桑的死與你一點干係都沒有。」詩君雁聲音大了幾絲,「人生短短數十載,沒有多少個二十年可以任你揮霍,為何不能放過自己,讓自己活的開心一點,一個人當真好麼。」
「閉嘴,我讓你閉嘴……」桑落滿含怒意的一掌狠狠的擊出,詩君雁不躲不閃,任由那一掌落在胸口之上,單薄的身子受不住那強悍的內力震的飛了出去,倒在地上連著吐了好幾口鮮血。
桑落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你為何不躲。」以詩君雁的輕功完全可以躲開。
「你不是怪我將那玉珮扔下幻城,如今這一掌抵消了可好,桑落,若是我躲開了,豈不是再無法靠近。」詩君雁淡淡一笑,「我不會給你理由和借口的,你,我非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