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之人……」詩君雁喃喃的重複道,為何會有如此冷情的人,即便這樣殘忍絕情的話語也可以說得如此事不關己,風淡雲輕。舒骺豞曶她到底在奢求什麼,就因為桑落那句話,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想怎麼放肆都可以,她何時如此天真,以為桑落至少會有一點在意她,那個男人是沒有心的,喜歡他的女子那麼多,何等傾城艷色都有,她詩君雁算什麼,連身為棋子的覺悟都忘了。
香兒,你是在警告我對不對,千萬不要招惹他,千萬不要,我不想招惹的,可是他不肯放過我。
「是……」桑落低低的開口,眉目微微斂著,好似無法直視詩君雁眼底那麼深的責備和哀傷。
「我知道了……」詩君雁突然勾唇淺笑,那笑意美絕艷絕,眸光流轉,神情冰冷卻偏偏帶著那樣燦爛至極的笑,眼眸裡的暖意散去,只剩下濃濃的疏離和冷漠,緩緩鬆開桑落的手腕,退出桑落的懷抱,一步步走出桑落的視線範圍之內。13865803
手中驀然變得空空如也,殘留的溫暖似乎還在,那女子灼熱淚水燙過的地方似乎還在隱隱作痛,心口處驀然一空,原本便空蕩的地方似乎愈發的空空如也,另一隻大手覆上,一點點將那手心裡殘留的溫度和疼痛感抹去。直到再也感覺不到手心裡的異樣方才緩緩鬆開手,若無其事的捏起桌上早已涼掉的茶水小口小口品茗著,方才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夜,深濃孤寂,因為地處懸崖峭壁,風很大,夾雜著夏日獨有的熱氣與濕潤。
詩君雁盤腿坐在欄杆之上,神情淡然,髮絲隨意的束在身後,被風撩起,青色衣袍包裹住單薄頎長的身軀,赤著的腳裸沾滿了青苔的痕跡,因為是圓月之色,在這樣的峭壁之上,月色分外的皎潔明亮,銀色的光澤灑了詩君雁一身,詩君雁嘴角始終擎著淺淺的笑,那樣的笑很淡,淡的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彷彿只是一個淡淡的弧度。
腳邊散落著數個空空如也的酒壺,酒香瀰漫,縈繞在風中被送去好遠。仰頭,橙色的酒水灌入喉中,酒是上好的汾酒,巫族特釀,濺出來的酒水打濕了詩君雁的衣裳,她也置若罔聞,就覺得今日的酒苦澀難嚥,那種苦澀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深處。
清明的眸子靜靜的看著皎潔的圓月,看得見摸不著,她怎麼會妄想摘下天上的月,像是突然動了怒,一把將手中未喝完的酒壺扔了出去,酒瓶落地,頓時四分五裂,她告訴自己人不是桑落殺的,可是不救與殺又有何異,而她現在竟然還存著念想,桑落,她怎麼會因為一兩句話,偶爾露出來的柔情而忘了那個男人的無情,忘了他如何一步步將她迫至絕路,忘了如何折騰的她生不如死,如今,他冷眼旁觀看著她三姐被人殘殺,看著她詩家被人迫害。不能不怪,她終究只是平凡的人,做不到不責備。
詩君雁翻身下了欄杆,赤腳踩在破碎的酒壺碎片上,瓷片深入腳心,鮮血淌出,映襯著皎潔的月色分外的妖嬈鬼魅。詩君雁緩慢的走向懸崖的邊緣,看著那深入見底的縫隙,若是跳下去,活下去的機會有多大,逃出去的機會有多大,沒有,詩君雁知道沒有,只要桑落在她便沒有絲毫的機會,她的後路由他一手操縱,讓她生便生,死便死。
一隻腳輕輕跨出懸崖,感覺到崖底湧上來的冷風肆虐著腳心,上次墜崖是桑落一手安排所以她才能夠大難不死,若是這次只怕會屍骨無存,所以桑落很放心,放心讓她一個呆在這裡,篤定她不敢死,她是不敢……
三姐,你沒死對不對,若然你死了,我要怎麼原諒桑落,我害怕我會在心底藏毒,那顆毒藥遲早會置桑落與死地,我發過誓此生決不讓任何人傷你,哪怕是我自己都不可能原諒,何況殺害你的殷離,冷眼旁觀的桑落。
「你在幹什麼?」蘊含著怒意的嗓音低低的響起,詩君雁小手被人一把拽住,然後整個人重重的撞入一具胸膛。
「與你何干。」詩君雁低低的開口,微微抬起頭顱看著桑彌滿是怒意的眸子,他以為她要找死麼,她怎麼會。至少在沒有血刃仇人前,沒有見到其他詩家人安然無恙前,她絕對不會死。
「你……」桑彌動了怒,可是見詩君雁滿臉的冷漠又生不起氣來。「你對我下了什麼蠱毒,讓我這樣受你折磨。」
「離我遠點,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詩君雁冷了嗓音。
桑彌見詩君雁雖然渾身都是刺,可是那雙眸子裡分明蘊含著深濃到化不開的悲傷和孤獨,頓時心中一疼,原本滔天的怒意頓時散了去,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是篤定了這麼一個不將他放在眼底的人,明明他身邊要什麼樣風情的男子沒有,他都要懷疑詩君雁初次見面那日是不是在他身上下了藥,讓他非他不可。「白日裡的事情我一時情不自禁,我很抱歉,我絕對沒有要輕薄你的意思。」桑彌壓低了嗓音,口氣有些彆扭卻很是真誠。「你別尋死,他欺負你了對不對,你想怎麼樣你和我說,我盡量幫你。」
詩君雁怔怔的看著桑彌彆扭的眼神,斂去了白日裡的輕佻和邪氣,此刻倒也顯得俊逸翩翩,「我沒想死……」清冷的嗓音淡淡的響起,緩緩推離桑彌的懷抱,「你怎麼會來這裡,若然被人發現,只怕不是革去你地位如此簡單的懲罰了。」
「那又如何,大不了將我趕出桑家,求之不得,這碩大的宅邸就是一具活棺材,將人活活埋葬在這裡,這裡沒有幾個人是乾淨的。」桑彌淡淡一笑,好似一點都不在意,「君雁,你可知曉桑家有多麼骯髒,埋在這富麗堂皇外貌下的是污穢不堪的鮮血和生命,其實桑落真的很有本事,能夠將這份污穢連根拔起的唯有他一人。」wb7z。
「所以你才會蠱惑二長老和三長老對付桑落,為的便是觸怒桑落。」詩君雁突然覺得桑彌也不是那麼礙眼,雖然喜好讓她難以接受。
「顯然被你破壞了。」桑彌毫無所謂的一笑,「君雁,你想離開他麼?」
「想又如何……」單單幾個字詩君雁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
「我幫不了你,但是我給你帶來個人。」桑彌低低的開口,「君雁,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桑落現在被太爺爺纏住,所以我才有機會過來,你記住長話短說,若是被桑落發現,你再無機會。」
「四少……」熟悉的聲音讓詩君雁心中一緊,這才發現桑彌身後跟著一個黑衣人,因為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下,而且一直低垂著頭顱隱身在夜色裡她才沒有發現。
「凌風……」
「四少我尋了你好久,看到你暗中留下的印記一路追蹤至此地,可惜桑家防守太過森嚴,我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方才耽擱至今日。」喚作凌風的黑衣男子一臉歉疚的說道。
這麼久終於見到詩家人,這讓詩君雁幾乎乾涸的心再次湧起一股淡淡的希望和溫暖。詩君雁問了詩家的情況,又交代了凌風些事情,直到桑彌催促方才罷手。
「多謝……」詩君雁朝著桑彌微微頷首,顯然她先前對桑彌有些誤會。
「很高興能夠幫到你,但是我的本事也僅僅只到這一步,沒有人能夠在桑落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所以我能帶來人見你,但是絕對帶不走你,所以你最好警告你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只會功虧一簣,相信桑落的本事你比我更加清楚。」桑彌慎重的說道。地道喃想。
「我明白。」詩君雁點了點頭,她怎麼會清楚,她自認為不可一世的本事到了桑落面前便什麼都不是。「以前的事情對不起。」
「很高興你終於對我改觀,這樣是否預示我還有機會。」桑彌輕佻一笑,又恢復成浪蕩貴公子的模樣。
未等詩君雁回答,桑彌和凌風突然微蹙了眉目,「有人來了。」
「四少,保重,我會想方法在與你聯絡。」凌風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詩君雁微微頷首,桑彌帶著凌風快速隱入夜色當中,詩君雁不過方方轉過身子,便察覺到暗處有幾道極為隱秘的氣息朝著自己的方向靠近,好險,差一點便被發現,桑落究竟派了多少高手暗中監視她。她雖然不知道桑彌用了什麼手段引開那些人,不過能在桑家如此大家族活下來,而且還身份崇高必然也不簡單,藏龍臥虎之地只可惜一山難容兩虎,而且桑落不是老虎,而是獅子。
不知道凌風能不能順利離開,詩君雁想找個風大的地方坐下,喝了些酒,此刻有些微醺,被風一吹腦袋更是有些昏昏沉沉,連走路都有些晃蕩,眼前的景像似有些模糊,詩君雁用力搖了搖頭,想要清醒些,卻不想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後栽去,糟了,忘了身後是懸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