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處處透著莊嚴古樸沉悶的氣息,即便艷陽高照,此刻像是被遺忘在艷陽之外,那股枯木腐朽的氣息縈繞不斷,這裡如同一個被詛咒千百年的老宅,陰霾,晦暗,那是一種肉眼看不到黑暗,讓詩君雁渾身都覺得不舒暢。舒骺豞曶肉眼透家。
正欲對清脂說不回房四處逛逛,卻被一陣悠揚的琴聲所吸引,熟悉的琴律讓詩君雁心中狠狠一顫,那是三姐的琴聲,她以往最愛與三姐琴簫合奏,最愛給三姐伴奏,三姐的琴聲她最清楚,那就是三姐長彈奏的曲調,那樣感覺,那種旋律,雖然多了幾絲悲傷和絕望,可是詩君雁依舊聽得清楚,幾乎是被那琴聲牽引,快速朝著琴聲發出來的方向而去。
清脂見詩君雁失魂落魄的突然朝著迴廊跑去頓時一愣,轉而快速跟了上去,那是夜妾居住的小屋,族長回族的那一日,桑家送出去的夜妾方才有資格回府,卻只是回府,卻沒有資格見族長。
「三姐姐,你彈得真好聽。」清脆的女聲帶著咯咯的笑聲低低的響起。
記憶回轉,詩君雁彷彿憶及到當初的自己,三姐,你彈的真好聽,出現在面前卻是兩張完全陌生的面容,彈琴的女子,詩君雁直覺的認為自己彷彿看到了人間艷色,便覺得眼前所有的陰霾,所有的黑暗都被那樣一張傾城傾國的面容驅散,她都要感歎世界上怎麼會如此漂亮的女子,一襲艷紅的衣袍,端坐在古琴前,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即便面容冷漠,依舊冷艷無雙,纖細的眉,纖細的眼,妖媚上挑的唇角,不笑,依舊動人心魂,詩君雁想那樣的女子若然回眸一笑,必然傾盡天下所有的艷色。
而坐在她身邊的女子一襲水綠色輕紗,面容娟秀可愛,圓圓的大眼睛,雖不及那紅衣女子艷色無雙,卻似漂亮的水晶娃娃,乾淨漂亮精緻。一笑,彷彿帶著所有的艷陽高照,燦爛至極。
不是,不是三姐,只是相似罷了,三姐的琴聲不似這個女子這般哀傷絕望,三姐向來溫軟善良,琴聲中豈會有如此深濃的恨意和殺意,即便掩藏的極深,對於深諳樂理的人來說並不難聽出來。
「四少,發生什麼事情了麼?」清脂追上來朝著詩君雁比劃道。
「欣賞人間絕色。」詩君雁淡淡的開口,背靠在兩柱之上,背對著那兩個絕色女子而立,即便不是三姐,這熟悉的琴律已經夠她覺得溫暖了,三姐是她成長中最溫軟的存在,三姐,你現在好不好,你沒死對不對,我不相信你死了,詩君雁微微抬起頭顱凝望著樹叢間透出來的斑駁光點,她沒有時間耽擱了。只是,她能怎麼辦,有桑落在,她一點機會都沒有。而且她似乎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竟然會越來越心疼那個人,那個人啊,怎麼會需要他人的心疼,真是自作多情,三姐,我沒有做過女子,若然是你的話,定然可以告訴我,我的心亂,我的心疼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喜歡,是嗎。
「紅衣女子是花妾三兒,綠衣女子是花妾小十一,花妾三兒很美吧,她是所有夜妾中最美的女子,曾是桑家人。」清脂簡單的介紹道。
「美得好似世間最灼艷的一團火。」詩君雁低低的開口,夜妾啊,真漂亮,漂亮的好似要斂盡世間的色澤,那樣驚心動魄的美,即便那女子什麼都不做,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裡,都美得勾魂奪魄,那樣的美麗她曾經只看到過一次,那是多年前凌王殷秀初次來詩家時,便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漂亮的男人,那樣的美世間哪裡有女子匹配的上。詩君雁搖了搖頭,她竟然還有心情去想這些無關的事情。怎麼可能是三姐,只是一首曲調相似罷了,三姐早已……詩君雁微微瞇起,將眼眸裡濃稠痛意和恨意斂了去,她身為詩家人都做了什麼,家族遭難,家人生死不明,她卻在這裡苟且偷生,爹爹的心思,爹爹所有的苦心都白費了。二哥送她走,那麼多詩家人的性命。她怎麼能妥協,她必須回去,她的三姐那樣脆弱,需要她保護她,無論生死,她都要再見一次她的三姐。
「四少,這裡平常不准人人進入,我們趕快走吧,桑家老宅規矩頗多,若然讓人見了會招惹閒話。」清脂緩慢的比劃道,顯然是為了讓詩君雁看的明白。
「恩……」詩君雁微微勾了勾唇,等到再次睜開眸子時眼眸只剩下波瀾不驚的平靜,好似方才一瞬間的冰冷和恨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清脂見狀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姿勢,詩君雁拂開被風撩起的髮絲,如同慵懶富貴的貓兒緩步而行,越是遠離那琴聲便覺得心口揪疼的厲害,好似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再次回過頭顱,依舊是那艷紅的衣袍,女子絕色傾城的冷艷,詩君雁有些無奈的勾了勾唇,是思念所致麼,是不是三姐也如她想她那樣想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這種熟悉會讓她瘋狂,瘋狂到按捺不住想要馬上回到滄祁。
在詩君雁轉身的瞬間琴弦崩斷的聲音分外的清脆。wx31。
「三兒姐姐怎麼了?」綠衣女子一把抓住那紅衣女子受傷的小手,看著那冒出的血珠眼眸裡儘是擔憂的色澤。
「好似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了。」紅衣女子只是喃喃的開口,看都未看一眼那崩斷的琴弦,拂開綠衣女子的手站直了身軀,眼眸望著詩君雁離開的迴廊,空空如也的迴廊說明她方纔那一刻的錯覺,多想了,這裡是巫族,遠離滄祁千百里,這裡沒有一個熟識之人,豈會有她最疼愛的小四。
「三兒姐姐……」綠衣女子軟了嗓音,她總覺得三兒姐姐心底藏著很多的事情。
「時辰到了,我們回去吧。」紅衣女子驀然勾唇淺笑,那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淒美和艷色,殷紅的衣袍捲著墨色的髮絲被風揚起,女子姣好的面容鍍上一層金色的陽光,更顯艷色無雙。
「三兒姐姐,琴不要了麼?」綠衣女子回過神來的瞬間那紅衣女子已然走出好幾步遠。
「不要了,本就不是我的東西,我還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再彈琴了。」紅衣女子怔怔說道,那麼一瞬間,美目中有著有種讓人不忍細看的哀傷和淒楚,那樣深濃的悔,悔到好似要讓人心千轉百回。只是捨不得放棄,那也是小四喜歡的。很快,很快她就能再踏上那片土地,這樣一張臉,小手輕輕抹上那張傾城傾國的絕色容顏,好似想到那日裡戲謔的話語,阿離,我雖無傾城傾國之貌,你卻讓我有了禍國殃民的資本。那時候,美目微微瞇起,那個溫軟如玉的男子那樣溫和的低低開口,世界上哪個女子及得上我家君兒半分好。半分好,好一個半分好,如今我終有傾城傾國之貌,卻物不是人亦非再見面,你還能認出我是誰麼,那個被你狠狠遺棄,狠狠背叛,狠狠逼迫至死的詩君雅。
「三兒姐姐,怎麼了?」綠衣女子有些詫異的看著紅衣女子臉上幾近狠戾的恨意,這樣的三兒姐姐好陌生,只是這樣的三兒姐姐似乎更美了。14050007
「走吧……」紅衣女子勾唇淺笑,眼眸裡的恨意和臉上的淒楚散去,只剩下勾魂奪魄的妖媚風情。
「哦……」綠衣女子不疑有他,親暱的攬著紅衣的女子,她不喜歡桑家,這裡太悶了,不過她不放心三兒姐姐一個人來。
紅衣女子似乎有些不習慣綠衣女子的過分親暱,只是見到綠衣女子臉上毫無心機的燦爛淺笑,倒是沒有拒絕,兩人相偕出了院落,等在門口的老嬤嬤微微頷首,引著兩人上了馬車。馬車從詩君雁身邊擦肩而過,只是誰也沒有再回頭多看一眼。
走出幾步的詩君雁卻突然頓了腳步,怔怔的看著那遠離而去的馬車,又來了,那種像是有什麼東西從生命走出的感覺,小手緊緊摀住胸口的位置,為何這種感覺會如此的深濃。不過是初次見面之人,若是見過,這樣的美人她定然會過目不忘。
「四少……」清脂只顧著看詩君雁的背影,一時不小心撞到了詩君雁的身上,頓時臉頰緋紅,頭顱微微垂著。
「莫不是詩兄也看上巫族最美的女人了。」低啞輕佻的嗓音在耳畔低低的響起,灼熱的氣息灑在詩君雁的耳畔,整個人被一股陌生的氣息籠罩住,詩君雁只覺得腰身一緊,然後撞入一具陌生的胸膛。
詩君雁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內力不在,可是身依然然敏捷,在被人圈入懷中之前,小手抵在那胸膛之上,然後借力整個人退出了那人的懷抱,凌厲的眸子帶著幾分尖銳的落在來人身上,還真是陰魂不散,不知道為何除了桑落,對於其他男人的靠近她心底總是存著一份難以言明的抗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