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我服侍你先沐浴……」香兒溫軟的嗓音低低的響起,將手中的傷藥擱下,似乎欲圖將詩君雁抱起。舒骺豞曶
「就在這裡。」桑落在香兒抱起詩君雁準備出門的瞬間低低的開口。
香兒微微一愣,卻沒有反駁,將詩君雁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後將裝著沐浴之水的桶子搬了進來。詩君雁沒有說話,既沒有表示不同意,也沒有表示同意,她現在的傷勢根本不適宜下水,難怪桑落說他從不救人,只不過順了他的脾性,他不喜歡不乾淨的人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出現,而是否能夠活下來顯然是靠她自己,桑落會出手看中的該是她兩次生死徘徊關頭竟然挺了過來,他如同個冷漠的路人,冷眼看著自己一次次在生死線上徘徊,並且以此為樂而已。
「四少,得罪了。」香兒顯然是個練家子,抱起詩君雁如同抱一件衣服一樣。
水很燙,雖然不至於會燙傷,可是一般人不會洗如此燙的水,若然平日裡詩君雁尚覺得可以忍受,可是對於此刻渾身是傷口的她來講,那熱度無異於是往傷口上撒鹽,疼得她眉目緊蹙,牙關咬得死緊方才沒有痛哼出聲,手沒有可抓之物,唯有緊握成拳來控制她因為疼痛而瀕臨決堤的理智,她知曉若是她做出半分讓桑落不滿的舉措,這個男人絕對會毫不留情的讓香兒將她丟出去讓她自生自滅,如同先前她阻止香兒脫她衣裳時一樣。毫不留情的離去讓她在破茅屋裡自生自滅,這是對她的懲罰,不聽話的懲罰,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詩君雁自認為她現在沒有反抗的資本,她所能做的便是忍,即便忍到渾身是血也要忍下去。13847245
指甲深入手心也察覺不到疼痛,雙目微微瞇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因為疼痛的緣故汗水順著額跡滑落,鬢角的髮絲黏在臉頰之上,乾涸的嘴角卻始終保持著上揚的姿態,笑意很淺,便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讓她整個人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讓人很容易忽視她此刻的狼狽不堪。
桑落目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詩君雁,臉色神色不變,眼底卻快速閃過一絲很淺的笑意。
「四少,這水中摻雜著生肌止血的藥,有點疼,你多泡會。」香兒溫軟的嗓音低低的安撫道。
詩君雁只是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她不是不想開口,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那刺骨的疼,先還只是疼,後來竟然帶著酥酥的麻和癢,特別是傷口猙獰的地方,忍疼還容易些,忍著那酥麻和癢則有些困難,那需要莫大的精神力才能夠支持住,詩君雁幾番都想要從熱水中掙扎出來,她寧願傷口癒合的慢些,也不要受此折磨。無奈香兒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也好似受到了桑落的指示,詩君雁身子一探出水面,便被香兒強行再次壓回水中。
很疼,很癢,特別是傷口的位置,癢的好似有千百隻螞蟻在啃食著她的肌膚一樣,最後香兒似乎有些按壓不住幾乎發狂的詩君雁乾脆點了她的穴道。「四少,你傷口已經發炎,而且中毒不淺,若不如此,只怕活不過三日。」香兒的聲音不大,顯然帶著幾絲淡淡的遲疑。
詩君雁先前還覺得在桑落面前光著身子泡澡有些不適,此刻那什麼男女之別,什麼羞恥心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神智被那疼癢折騰的有些模糊,理智也早已崩潰,香兒那低啞的嗓音倒是將詩君雁流走的理智再次強行喚了回來,銀牙幾乎咬碎在口齒間,眉目死死閉著,所有的心神都用來對抗那疼痛和麻癢,心中默默告訴自己,詩君雁,你必須活著,哪怕是比這痛苦千萬倍你也必須忍下去,在她的人生裡從來沒有放棄二字,詩家還在等著她。詩家毀了,她再不是橫行無阻無拘無束的四少,她必須扛起詩家復興的使命,她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是尊嚴,甚至是驕傲,唯一不能放棄的便是活著,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那短短的一個時辰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詩君雁在劇痛和麻癢中昏迷,然後又在另一波劇痛和麻癢中清醒,即便那疼痛早已麻痺,卻依舊鑽心鑽肺的疼,疼的揪著她的心,扯著她的肺腑,讓她無所遁形。越是疼痛,神智越是清醒,清醒的眼睜睜的任由那疼痛和麻癢在週身經脈週身血肉中蔓延滋長,戳著毒,染著利器。
香兒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連心籐蔓雖然可以生肌止血,可是主子手中的靈丹妙藥比連心籐蔓好的絕對不止這一種,他為何偏要選擇最疼的一種,所謂連心便是你指那疼痛和麻癢也是連著心脈,讓人生不能死。她從未見人能夠忍受住這種疼痛,大多數人都是受不了疼痛和麻癢選擇咬舌自盡,可是這個女子卻忍受了下來,非但忍受了下來,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求死之心,哪怕疼的神智昏迷依舊咬牙忍著,許是詩君雁的決然讓她心中一軟才會說出後面近乎是安慰性的話語。香兒不知道自己那話語是否觸怒了主子,主子的決意她從來不敢質疑,目光微微斜過,果然主子依舊從容優雅的坐在那裡喝茶,神情淡然,目光清澈,好似詩君雁的痛苦和掙扎與他沒有半分干係。主子的心是冷的,沒有人能夠靠近,能夠暖熱,不凡優秀美貌的女子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義無反顧的靠近,最後卻沒有一個能夠站在主子的身邊,那些女子最後哪個不是受不了主子的冷然和無情離去。可是也不凡她這樣的女子,即便知曉此生此世都不可能靠近,依舊無怨無悔,只求此生相伴,只願此生能見。
詩君雁是被桑落抱出來的,白皙無暇的少女軀體毫無掩飾的綻放在桑落的眸中,若非那猙獰的傷口,這具身子美得沒有一絲瑕疵,詩君雁此刻軟弱的好似一隻初生的小獸顫抖的躺平在桑落的手心裡。漂亮的眼睛水色汪汪,不染一絲塵世的埃,那樣無心的撞入桑落無波無瀾的眼眸裡,此刻詩君雁是柔弱的,好似沒有一絲防備的初生嬰兒,帶著幾絲好奇,幾絲天真的望著眼前的桑落,那是屬於孩子的陽光,乾淨溫和純粹。桑落有些措手不及,幾乎是下個瞬間偏開眸子,卻不知曉那陽光早已暖入心扉,只不過陽光過於細小,細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詩君雁顫抖的伸出沒有受傷的手如同抓著最後一片浮萍一樣緩慢小心的抓著桑落一根手指,先是試探性的慢慢的抓住,然後在沒有受到阻止時緩緩收緊手心,緊扣五指。
桑落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的看著。
一旁的拿著傷藥的香兒則是一臉的詫異,主子竟然允許別人抓著他的手,而且親自抱著一個女人。
「疼……」細若蚊蚋的嗓音低低的響起,女子獨有的沙啞調兒,分外的澀耳動人心弦。那如同受傷的小獸尋求庇佑的模樣讓桑落十年如一日不曾軟過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輕顫,原本欲圖將懷中女子扔給香兒的動作硬生生的僵硬在原地。
詩君雁此刻是被那一**的疼痛和麻癢折騰的有些失了心神,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麼,就覺得桑落的手很溫暖,和三姐一樣,小時候三姐便最疼她,只有在三姐面前她才可以如同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樣,盡情的撒嬌,任性,那時候她才覺得她也是個孩子。
自小當做男孩教養,當做詩家頂樑柱教養的詩君雁只怕此生除了在她三姐詩君雅面前露出過軟弱如同孩子一般的心性,其他人根本沒有見過,而這一次桑落算是無意得之,一個無心之舉,一個手足無措。
詩君雁先桑落一步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錯認了什麼頓時懊惱的不行,和桑落求軟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小手緩緩鬆開,等到見到自己渾身光著也沒有表現出女子該有的羞澀和拘謹,她自小便是男子,女子該有的心性她沒有。而且桑落的眸子太過於平靜,完全找不到一絲的**,彷彿不穿衣服的她在他眼中也是與石像無異。翼先起備。
詩君雁正欲開口打破這詭異的平靜,桑落已然先她一步開口,「香兒……」
香兒立馬迎了上來從桑落手中接過詩君雁,桑落也未說話,甚至連多看一眼詩君雁都沒有,單手負在身後,緩步步出了茅屋。
桑落一離開,那莫大的壓迫氣息淡去,詩君雁頓時覺得疲憊不行,先前抵抗毒發已然讓她難以忍受,而後忍受泡澡帶來疼痛和麻癢完全耗盡了她的體力,心神一鬆頓時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連香兒替她處理傷口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偶爾在疼的厲害的時候微微動一下身子。w6if。
她實在太需要休息來保存體力,桑落這個男人太危險,跟著他日日都得提心吊膽,她必須養好傷,才能另謀他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