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艷色睡著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雖然看似心中已經釋懷,心底到底是有些難過的,連睡著了也微微蹙著眉目,殷秀抱著詩艷色上了床榻,小心翼翼地按好被角,方才躡手躡手的出了內室。舒骺豞曶
殷秀心中有些煩悶,就覺得心尖依舊一陣一陣泛疼著,從未有過的無能為力深深的揪住心神,他一路走來,哪怕當初陷入不堪的絕境也不能這般無力過,這麼多年在朝堂,在商場,勾心鬥角,爾彌我詐,即便疲倦不堪,他從未懼過,慌過,雖說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是也沒有幾人敢真正惹他,哪怕殷離風頭最盛之時也沒有在他手中佔了便宜去,可是一攤上那脆生生的小丫頭,他就覺得揪心揪肺的,只要那丫頭眼眶一紅,那臉色微變,他就疼的好似心口缺了一角一樣,關於詩詩的身子他早就知曉,就是怕那丫頭多心方才絕口不提孩子的事情,今日是太高興了,一時間得意忘了形,他的詩詩有多麼聰明敏感,只怕他稍微提及便已經猜到了八分。
殷秀拿起一旁的酒壺到了一杯酒仰起頭顱欲圖一飲而盡,又擔心著詩艷色會突然醒來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煩躁的將杯子擱下,再是沒有動過一口。今日他是下了一劑猛藥,就賭著那丫頭對他的心思,硬生生斷了那丫頭腦海中的其他想法,可是這只是一時,那個丫頭心有多善良,他比誰都清楚,哪怕是捨不得離開心中到底是會有些難過。就好才才。
詩詩身子因為自小服侍帶毒的藥物,後面又中過毒,體性偏寒難以受孕,他是真的不在意,因為是詩詩的孩子他才想要,因為他愛詩詩,所以才會喜歡那個孩子,他不過是愛屋及烏而已,可是他看得出來詩詩很喜歡孩子。
詩靜軒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殷秀對著酒壺發呆,臉色凝重,整個人好似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悲傷和無力之中,這樣的殷秀他幾乎沒有見過,當年殷秀尚年幼一戰成名之時,那個時候的殷秀意氣風發,高傲到幾乎目中無人,而幾年後的殷秀內斂,冷靜,自信,玩心機,玩城府,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即便是他兩個引以為傲的兒子都不是殷秀的對手,哪怕是他與殷秀對上,他也沒有必贏的把握,他是幾十年朝堂翻滾積累下來的經驗,而殷秀不過二十多一點。便是這點他並不太看好殷秀和詩詩在一起,一個滿腹城府,太過聰明內斂,另外一個心思通透,乾乾淨淨。他怕他的女兒會吃虧,可是這麼一個男人,幾乎能夠翻了滄祁天的男人卻老是為了他那脆生生的小女兒折了一身的傲骨,最動容的不過今晨,看那男人笨手笨腳在廚房裡掃蕩,除了那鍋粥,整個廚房都毀了。這或許便是人心,因人而異,殷秀再是厲害到了他的女兒面前就是一隻乖巧的凶獸,哪怕可以吞進天下,到了他女兒面前也只是輕輕的磨蹭兩下,殷秀定然不會辜負他的女兒。
「爹爹……」殷秀似乎察覺到了詩靜軒的目光,頓時恭敬的起身微微頷首。
「恩……」詩靜軒微微頷首,望了一眼房間的方向,「那丫頭呢。」
「在休息。」殷秀低低開口,顯然有些尷尬。
「年輕人節制些。」詩靜軒臉色也有些難堪,到底是經歷過的過來人,只是微微蹙了眉目低低的開口。雖然也有些尷尬,卻被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我知道。」殷秀很老實的點了點頭。
那乖巧老實的模樣倒是惹得詩靜軒低笑出聲,「如今看來還是生個女兒好,等同於得了個孝順的兒子,想當初我還是你夫子之時也沒見你對我這般恭敬過,我就想要是以後說出去,我定然不承認這個高傲到不行的凌王是我的門生。」詩靜軒說是這樣說,其實心底一直是驕傲的,他從來就看好殷秀,心胸夠寬,拿得起放得下,經得起大起大落,這樣的男人才有出息。
「年少不懂事虧爹爹還記得清楚。」殷秀搖了搖頭,當年的他確實是驕傲的,本事夠,身份高,又有能力,若不是那一次慘敗也沒有今時今日的殷秀,說到底他倒是還得謝謝桑落慘無人道的折磨。
「我教過門生無數,說到底最不受教的便是你同那丫頭。」詩靜軒有些唏噓的說道,「這命運倒也真是奇妙。」當初讓那丫頭挑選夫君之時,那丫頭首當其衝便將殷秀捨去了,還一本正經的說道男人長得漂亮有何用,可是誰又能夠想到現在,最終牽扯最深的卻是他們二人。vjnn。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殷秀低低的開口,「若然放在當初只怕我和詩詩都是相互看不上的,現在就已經很好了。」殷秀難得和丞相大人如此剖心剖腹的交談,那氣氛和場景倒也像是父子之間的交談。
詩靜軒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殷秀很是滿意,「雖然老夫已經不收門生很多年,不過依舊願意為老夫最得意的門生開解難題。」
殷秀微微一愣,轉而勾唇淺笑,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桌面,深邃的眸子靜靜的落在房門的方向,「爹爹的小丫頭矯情起來很可愛。」
「哈哈……」詩靜軒大笑出聲,「老夫都許久未曾見過我家小丫頭矯情任性的模樣。」
殷秀嘴角的笑意似乎深濃了幾絲,「嗯,爹爹,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讓我為之去死,可是世界上只有我家的詩詩能夠讓我活下去,哪怕是活的很艱難。」殷秀的聲音不大,嗓音卻異樣的決然。生死相隨,你生我生,你死我死,這樣的話語說來俗氣,可是世界上有那麼一個女子她生來便是他的毒,他的蠱,他的命,一旦觸碰,一旦貪戀上那溫暖,自此以後天涯纏綿,若然失去,便如同萬念俱灰,即便腸穿肚爛,那傷口依舊日日潰爛。
詩靜軒顯然沒有料到殷秀會說出這樣的話語,當下哪怕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丞相大人也微微失神,凌厲的眸子靜靜的落在殷秀的身上,那男子半邊面容丰神如玉,唇角勾著一抹柔軟的笑,眸光蕩漾,又輕又軟,「也罷,那丫頭有你,我又何須再操心,我還是那句話,若然有事情,我詩靜軒永遠是你們最強的後盾。」13760763
「多謝爹爹成全。」殷秀微微頷首,有沒有子嗣他不在意,可是若然詩詩想要,他必然想盡辦法。
「雁兒那丫頭的事情你該給我個解釋吧。」詩靜軒歎了口氣,「想老夫風光一生,最後卻連兩個女兒的事情都做不好。」
「雁兒她……」殷秀似乎在思量該如何開口。
「你別幫著那個丫頭隱瞞我,我不問不代表著我什麼都不知曉,雁兒那丫頭自小瀟灑不羈慣了,性子隨意,偏又聰明的緊,我倒也鮮少管,她知曉找她三姐來說服我和她兩個哥哥,必然是受人指點,想來想去那個人也只能是你。」詩靜軒低低的開口,對雁兒他是愧疚的,那般好的孩子自小被他當成男孩子養著,擔著詩家如此沉重的擔子,難怪落落到現在還在責備他。
「爹爹也該看出來了,雁兒和我再某些方面和相似,薄涼之人若然動心必然一生一世。」殷秀緩緩的開口,雁兒,我可是為你說盡了好話,到時候若然爹爹再是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想當初我為了進詩家的門受了多少非人待遇啊,真不甘心,那個人竟然是桑落,好在桑落以後見了自己還得叫上一聲姐夫。
「那個男人是桑落麼,巫族的大長老。」詩靜軒臉色有些難看,怎麼他的女兒就不能找個平凡一些的男子,都是讓人頭疼的人物。
「恩……」殷秀微微頷首。
詩靜軒顯然動了怒,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眉目冷峻,面色陰涼,「真是胡鬧,你也由著她胡鬧。」桑落是什麼人,連殷秀都有幾絲忌憚,而且那個男人危險陰冷,喜怒無常,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女兒,年紀又比雁兒大上將近二十歲。
殷秀早已料到詩靜軒必然會動怒,必然會不同意,他是不知曉詩詩和丞相大人說了什麼,可是看丞相大人這模樣看來詩詩到底是隱瞞了雁兒與桑落感情之間的牽扯,而且孩子都有了,現在同不同意有何用,何況雁兒那丫頭執意之事怕是誰也管不到,「爹爹,你又不是不知曉雁兒的性子,她決定的事情連詩詩都說不動何況是你我,詩詩說雁兒求她說,此生她就從未那麼喜歡過一個人,想要留在那個人的身邊。」殷秀捏著詩靜軒的軟肋低低的開口,詩靜軒疼愛自己的女兒,自是捨不得讓自家的女兒難過,當初他篤定的也不過是這一點,軟硬兼施,方才順利的將詩詩娶回家。
果然詩靜軒沉著一張臉不說話,臉色依舊很是難看,自小雁兒就未求過他任何事情,「桑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