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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神使臨世 文 / 夜雨連天

    南蒙之南,星垂鎮。

    雖然已經是夏天,可天氣依然不熱,徐徐的涼風吹得人很愜意。鎮子中唯一的聖堂門楣上懸著的白色面具暴露在星光下,顯得格外的蒼白。這座聖堂在三十年前被修繕過一次,原因是這裡發生了一件讓整個南蒙震驚的事情。一男一女在鎮外的廣場上殺死了一群自詡為神的使者的星徒,其中還有兩名星使。

    接下來的事情越發的出人意料,修羅門的聖主黃泉帶著十三宗主圍著星宮打了三年。雙方損兵折將,不過這並沒有阻礙星垂鎮民對於光明神的篤信,也沒有阻礙這些信仰光明神的民眾重新修繕聖堂。

    重修的聖堂在光明神的庇佑之下沒有發生過任何的災禍,安然地度過了三十載春秋。不過今夜似乎不怎麼安靜,住在鎮子東南角的王家幼子,王小寶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藉著撒尿的機會溜出了屋子,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街道上對著冷寂的群星發呆。

    此時懸於天際中,最大的那顆紅色星辰拖著血紅色的光尾掃過天空,正好落在星垂鎮西南的一座小山上。出人意料的是,星辰隕落之時居然任何聲息皆無。王小寶看呆了,他想張開嘴喊,卻發現喉嚨中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過了一會兒,鎮口走來了兩個奇怪的人。前面的一個帶著白色的面具,身材高挑,身上穿著一件緊身的長袍,看樣式並不是南蒙本地的。後面一個老者滿頭白髮,臉上也帶著一個面具,形狀和聖堂懸掛著的一般無二。

    身材高挑的人來到王小寶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的頭頂摸了一下,冰冷地說道:「你有什麼願望?」

    王小寶愣愣地看著那慘白的面具,他不止一次在聖堂的門口見過這個東西,但是心底裡的恐懼卻仍然如雨後的春筍一般迅速萌發起來。

    「我,我想看煙花。」王小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冒出這句話。

    高大的男人抬起頭,盯著西南方的小山看了一會,慢慢伸出手指。王小寶感覺大地突然一震,一道耀目的白光色光柱從高大男人的手指射出,筆直地擊中了那座小山。小山居然炸裂開來,無數碎石被巨大的衝擊波掀上了高空,碎石彷彿沾染上了白光,飛花玉碎一般將半邊天空照亮。

    高大的男人蹲下身子,盯著王小寶,一字一頓的說道:「信光明神,得永生!」

    ……

    光明神使臨世這個消息讓南蒙那群信奉光明神的普通百姓們足足興奮了十年。他們有幸讓這件與有榮焉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短暫的一生之中。他們有幸目睹光明神使臨世所帶來的一抹絢爛的光彩。他們有幸得到光明神的祝福,在自己臨死之時能夠毫無遺憾,遁入一條通向天國的光明大路。

    在狂熱的興奮之中,信徒們迎來了光明神的第一條神諭。所有男人和所有女人都分離而居,每年設一月,六月,十月為繁育期,可以做傳宗接代的事情,除此之外男女若在一起,便被視為對光明神的不敬,按照光明教戒律的第一條來論處。所謂光明教的戒律只有一條,是這樣寫的,「凡光明教信徒,如違反光明教典,可以選擇流放或者死亡。」

    所有光明信徒產下的後代,在十歲之後,全部交由聖堂代管。星宮會對這些少年的根骨做極為細緻的評鑒,並且根據評鑒結果,將這些少年分為三六九等,然後輸送到每個需要勞力的位置上。

    在日常生活中,人們的衣著逐漸從豐富走向了單一,從色彩斑斕走向了純白色。酒肆,茶館,青樓逐漸變得門可羅雀,街道上的行人日見稀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為每一個人的標準。白天,各種勞動場所消耗光了所有人的精力,夜晚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家中的人能選擇的只有睡覺。因為三個時辰之後,天還不亮的時候,他們又要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聖堂,作為光明教植根於這個世界的觸角宛如雨後春筍一般在各個村鎮蔓延開來。更有不少大城邦建立了恢宏大氣的聖堂。一般而言,聖堂就是一個地方最高的建築。雖然光明教典之中並沒有規定普通的民宅高度不能超越聖堂,可是鮮有人敢於嘗試挑戰聖堂的權威。

    僅僅用了十年,整個南蒙就變成一個上緊了發條的機括,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人,都是這精密機括上的微小部分。他們緊密的連接在一起,被視為一種資源,將人的個性泯滅,將人的共性放大。

    而萬星谷的範圍擴大的十倍,修士數量多了十倍。在光明神使的主持之下,星宮的修士數量第一次達到了百萬。南蒙所產的糧食,靈石,礦產以及各種修煉所需之物都比之前有了極大的提升。星宮二十八宿之中,有半數都進階了化神修為,星使之中元嬰修士數量更是大幅的提升,這和光明神使的到來不無關係。

    就在光明神使臨世的第十個年頭,他做了一件讓天下人都震驚事情。花費無數寶貴的破空靈晶在紫羅設下了一個大型的傳送法陣,硬是將萬星谷的數萬名修士傳送到了紫羅大陸。把一個人做如此長距離的傳送就需要消耗掉大量的靈石,更遑論數萬名戰修。

    當這些甲冑鮮亮,手持利斧的星宮戰修出現在紫羅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當來自星宮的冰冷斧頭砍掉第一個敢於質疑光明神的人的腦袋之後,這些斧頭就沒有停止過揮砍。鮮血從紫羅的入海口一直流到了氣息宮。在星宮強大的武力面前,一路上所有小門派都望風而逃。抵抗者的下場有兩個,流放或是死亡。當然無論流放或者死亡,結果都只有一個,只不過死的方法和過程稍有不同而已。

    被星宮血洗過的土地上,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百姓極不情願地接受了星宮的信仰,接受了光明神的統御。對於這些升斗小民而言,沒有什麼比死亡更令人恐怖,如果只是放棄一些生活習慣,而繼續活下去,似乎並不是不可接受的。

    此時氣息宮的修士數量達到了破天荒的六十萬,這要歸功於星宮一路殺戮,將不少散修或是小門派的修士趕到了氣息宮。作為紫羅最大的一個門派,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說,氣息宮都有義務將星宮趕回它該去的地方。當然氣息宮也曾經努力過,不過被星宮強有力的進攻打的很慘,據說死了上千名修士。

    剛剛入冬,星宮大軍就接近氣息宮所把持的地界。天寒地凍百草折,星宮的修士終於停下了他們繼續向前推進的腳步。將行營駐紮到了氣息宮的家門口,雙方厲兵秣馬,開闢了一條狹長的對峙區域。

    ……

    通向氣息宮的一條大路上,走來了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他身旁是一個宛如一塊寒冰的絕美女子。兩個人郎才女貌,看起來十分的般配。不過兩人行路的方向和路上大多數人的方向相悖。兩個人向著氣息宮的方向而行,而大多數都是遠離氣息宮而去。

    年輕人伸手攔下了一個趕著大車,舉家遷徙的中年人,客氣地問道:「請問這一路上人們為何都要向東走?」

    中年人彷彿看怪物一樣看著年輕人,「你不是有病吧?前面要打仗難道看不出來嗎?光明神來勢洶洶,要入侵紫羅,氣息宮是最後的屏障,我看八成氣息宮也不保了。我們是普通人,哪裡經受的了修士之間的刀來劍往,所以還是早點離開是非之地為妙。」

    年輕人蹙眉道:「如果氣息宮被滅,你們又能躲到哪裡去呢?縱觀紫羅能和星宮抗衡的也只有氣息宮了。」

    中年人一撥手中的韁繩,滿臉苦澀地說道:「現在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多挨一時就算一時,如果老天要滅庶民,我們也只有等死的份。」

    說罷,他呵斥一聲,拉車的兩匹老馬疲憊地踏上了渺茫的前路。看著大車晃晃悠悠,帶著一家老小遠去的背影,徐白露攥緊了拳頭。

    冰冷的美女說道:「徐白,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怎麼你的脾氣比薛離還火爆。」

    年輕人鬆開了手,垂頭道:「師姐教訓的是,白露知錯了。」

    這兩個人就是青洲天穹派的徐白路和葉思寒。兩人奉諸葛靖宇的命令,前往氣息宮下書,順便瞭解一下星宮的戰修在紫羅的戰況如何。可一路下來看到的都是這種流民與餓殍,饒是徐白路隱忍功夫好,對星宮的所作所為的憤恨也到了極點。

    本卷的風格和之前各卷都有些不同,將pov(point-of-view)進行到底。如果說第八卷是承上啟下的一卷,而本卷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至於有多高,請大家拭目以待。再說一點,關於複雜場面、大的時代、恢宏的史詩的描寫一定不能只有一個視角。如果某些配角的眼睛暫時成為我們觀看這個世界的視角之時,還請大家見諒,他們不會長期佔用主角的時間,請給他們一個表現自己個性的舞台。你會喜歡這種描寫方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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