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突然認輸倒讓陳雲生有些無所適從,他不知道應該趕盡殺絕還是就此罷手,想了一會兒,他才說道:「積香閣背後的勢力居然是紅袖,這個組織的觸角很長嘛。」
聞香叟對於陳雲生知道紅袖並不驚訝,這世界上如果有不知道紅袖的人才應該驚訝。
「紅袖能夠遍佈青洲每個角落都是因為我們識時務,對於權勢盡量逢迎而非招惹,今天的事情應該解釋成誤會。」聞香叟好不尷尬地解釋著自己的怯懦,似乎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事。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呢?」陳雲生冷冷說道。
聞香叟想了一會兒,說道:「在你動手之前容我問一個問題。在積香閣我聽你向北宮千一打聽出海的事情,老夫耳朵沒聽錯吧?」聞香叟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讓陳雲生又是一驚。
「看來你不僅鼻子好用,耳朵也不錯。」
聞香叟笑道:「你們向北宮千一打聽之時必然去問過北海船盟,一定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後才去問北宮的吧。兩位修為不差,不知船盟有沒有邀請你們加入圍獵呢?」
陳雲生警覺起來,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聞香叟笑容越發詭異,「當然有關係,老夫不忍一朵鮮花在最應該綻放的季節提前凋謝。紅袖網羅天下的美女,本心也都是對美的喜愛。無論是我還是紅袖都不想看到任何一個美麗的女子變作白骨。」
「這件事情你最好說明白,解釋的越清楚,我們越容易原諒你的冒犯。」陳雲生越聽越糊塗。
聞香叟諱莫如深道:「如果閣下要去黽洲,不妨和紅袖合作,只不過要等上三個月,我們會有一支船隊以黽洲為目的地。到時候我不介意讓他們帶上你。」
陳雲生逐漸豎起了長刀,風雪中麒麟斬的光芒將雪花融化,「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真相。」
聞香叟淡淡笑道:「年輕人,收起你無用的威脅,這是一個善意的警告,離北海船盟的圍獵遠一點。」
說罷他身體急速向後遁去,三兩下閃之後徹底消失在風雪之中。
陳雲生沒有追,他深深回味著聞香叟的警告,發現自己處於分岔路口,前方有兩條路,一條通向北海船盟,另一條則是和不靠譜的紅袖合作,兩條路的前方都一片黯淡,彷彿各有個的風險。
「你打算怎麼辦?」柳曉山輕盈地來到陳雲生,毫無聲息,彷彿一陣空氣。
「明日去船盟看看,能不能從對方的口風中看出些蛛絲馬跡。」陳雲生答道。
兩人沒有在回雲鵬客棧,客棧一定被人布下禁制,雖然聞香叟已經逃走了,可禁制是否開啟仍未可知,就算陳雲生擅長破陣,卻也沒有必要再犯險。
沿著街道向前走去,雪越來越重,風呼嘯襲來,卻無法阻止兩人前行的步伐。柳曉山輕輕揮手,兩人身前就形成了一道牆壁,雪花和北風就被擋在牆壁之前。
穿越了兩條街道,來到另一家客棧,柳曉山卻遲遲不願進去,陳雲生轉眼只見,她竟然在雪面翩然起舞,彷彿一個冰雪精靈。長袖揮擺之時帶起大片的雪花,雪花隨著她的衣袖劃出精巧的弧線,整個畫面美的讓人窒息。
舞畢,柳曉山臉頰微紅的來到陳雲生身前,讓呼吸略微平緩,笑道:「在金沙哪裡能看到如此大的雪,我一時興起才翩然一舞,你不會笑我吧。」
陳雲生從方才宛如驚鴻蹁躚的舞蹈中回過神來,瞇起眼睛,頗為享受地說道:「我說那些權貴之人為何願意看人舞蹈,不僅有單人起舞,還有多人群舞,原來這件事情是如此的享受。」
柳曉山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若喜歡,我閒來無事便跳給你看,禮樂在金沙是公主的必修之道。當年學的時候很反感,現在看起來還真不是百無一用。」
兩人步入客棧,隨手付掉房資,進屋休息。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天光放亮,陽光被白雪反射,格外的耀眼,將屋內照的明晃晃的。
兩人用過早膳,來到北海船盟。卞喜正在接待一個客人,兩人稍等了片刻,這位中年的管事才一臉笑意地來到兩人身前。
「怎麼樣,二位考慮的如何了?」卞喜臉上堆積著笑容。
「除了我們兩個,其餘八人你都招齊了嗎?」陳雲生問道。
卞喜點頭,道:「這件事不勞兩位費心,此次行動只差兩個名額,其餘八人都齊了。如果不放心,不妨讓安排你們相互見上一面,看看他們的實力後再做定論也不遲。」
「能如此最好,畢竟出海捕鯨之事有幾分凶險。」
「今日下午,你再來一趟,我安排你們十人相互見面,大家相互瞭解之後也有利於配合。」
「我們並非答應了你的請求,見過他們八人之後仍有可能拒絕,這點希望你清楚。」陳雲生將醜話說在前面。
卞喜點頭道:「這點我是知道的。圍獵之事必然要雙方都樂意才能成事,如果相互不信任,真正面對海獸之時,風險就大了不少。」
不知怎地,陳雲生總覺得卞喜無論說話或是辦事都讓他感到放心,彷彿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每句話都說到他的心坎中,這讓他開始考慮加入北海船盟的計劃。畢竟紅袖曾經暗算過自己,在東海的時候也沒對這個組織有什麼好感,他們抹黑船盟無非想要誘自己加入他們的計劃,恐怕仍然是對柳曉山賊心不死。
兩人辭別卞喜,在北海船盟外隨便找了一個茶館打發時間,柳曉山率先問道:「你決定加入北海船盟的計劃了?」
陳雲生點了點頭,道:「我們似乎沒有理由拒絕他們,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柳曉山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你知道,我在宮中困了那麼久,自然不會討厭熱鬧,這一路越熱鬧越好。出門的時候我爹和兄長們給了不少防身之物,除非遇到化神級別的修士,否則我們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今天下午和那八名修士見過之後我們在定奪吧。」陳雲生仍然保持著謹慎,多年的習慣讓他不輕易相信人。
兩人隨便聊了兩句,便看到路上陸續有一些修為高深的修士走入北海船盟,修為都有金丹上品,看樣子就是卞喜所說的獵獸人。在眾多人中,陳雲生看到了一個身影。他眼睛開始發直,那個人是一個熟人,曾經追得他幾乎走上絕路,那人就是金光。
這個曾經司天閣幕上之賓此時卻有些落魄,暗淡的金髮在寒風中如同乾枯的樹枝,雙目緊緊盯著前方,渾然沒有當年那番自信的神采。
金光進入北海船盟不久,有兩位元嬰下品的修士一前一後跟了進去,這兩人走路的神態相似,看樣子出自一個門派。
又過了一炷香的光景,一個週身都裹著黑色布條的男人走入船盟,進屋之前彷彿發現有人在窺視自己,轉過頭看向陳雲生這邊,兩人眼睛在空中交錯的一剎那,陳雲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裹著黑布條男人身後跟著一個僕人樣子的修士,修為也有元嬰下品的樣子。又過了良久,再無金丹修士來往其間,陳雲生和柳曉山一起離開茶館,走入船盟。
卞喜站在櫃檯內,臉上露出幾分焦急,顯然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看到陳雲生和柳曉山,急忙走了過來,「大家都已經到齊了,就差你們兩人,請這邊走。」
從一條小路轉到後宅,在一間大房子裡,陳雲生看到了八個修士,除了他之前看到了五人之外,另有三名穿著皮襖的粗獷漢子坐在凳子上。這三人滿臉戾氣,眼神生猛,看樣子不像善類。看他們三人的修為都有金丹上品。
金光看到陳雲生步入屋內,臉上表情稍微一變,又恢復了正常。陳雲生大方地朝他點了點頭,對方頭垂的很低,並沒有回應。那個黑衣人倒是上上下下將陳雲生打量了數十眼,貌似對他極為感興趣。
卞喜開始逐個介紹,他指著兩名元嬰下品,身穿粗布袍的中年男人說道:「這兩位來自靈陽國的散修,一個叫尹文成,一個叫尹文輝。」
他又指向身穿黑衣的男人和那個僕人說道:「這兩位來自於毗盧國,一個是沈星,一個雍凱。」
身裹黑布條的男人站起身來,走到陳雲生身前,抱了抱拳,道:「沈星見過閣下。」
聽到對方的聲音,陳雲生身體微微一震,這聲音好熟悉,他仔細看著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中充滿了笑意,這人分明就是前些日子兩次謀面的北宮千一。
陳雲生沒有揭穿對方的假身份,順水推舟地抱拳道:「有理了,在下南天。」兩人心懷默契地對視而笑。
卞喜接著介紹,通過他的介紹,陳雲生知道那三名莽漢來自於章邯國,是那裡有名的三位散修,在當地被稱為聞氏三猛,聞老大,聞老二,聞老三。
金光沒有改名,仍然叫金光。大家介紹完畢,卞喜背手站立在一旁,一臉笑意地看向陳雲生,道:「怎麼樣,閣下對此次圍獵的陣容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