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大洲百萬無毛戈壁深處聳立著一座孤傲的黑色城堡。城堡碉樓林立,密密匝匝的高塔伸向湛藍的天空,彷彿一隻隻伸向蒼穹的黑色魔手,妄圖將天幕捅一個窟窿。
古堡不知道在此地矗立了多久,就算戈壁的狂風再暴虐也無法撼動這黑色巨獸半分。它安靜地睥睨著世間,從不肯低下挺拔的頭顱,這就是令整個震旦為之顫慄的修羅門總壇。
黑色的巨幕撩起,陽光彷彿利劍刺入一個巨大的房間之中。天鵝絨的地毯上放著一隻鑲滿金絲的巨大高腳椅,椅子扶手一端雕琢著八個形態各異的女人,另一端則是八隻慘白的骷髏,所謂紅粉骷髏,即是如此。
椅子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蒼白的臉上生著一雙細長的眼睛,黑暗的眸子中有一圈金色的亮線,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頭髮長而堅韌,彷彿一隻高傲的獅子。
男人著黑色的鬼面甲,甲冑上佈滿巧奪天工的法陣,時不時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芒,大氅簡單地丟在椅背上,看起來剛剛遠足歸來。在他身前站著一名身材苗條的男子,背光,臉隱藏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
「我不在這些日子,震旦發生了很多事情,聽說青洲很熱鬧?」男子稜角分明的下頜輕輕上揚,顯得極為不屑。
苗條男子的聲音如同一隻響尾蛇,「是的。無常偷襲天穹派,導致青洲人部覆滅。後來遭到天穹派的報復,鬼部也消隕殆盡,他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養傷。我們在青洲的勢力徹底消失,就像從來都沒有過一樣乾淨。」
男子輕輕「咦」了一聲,道:「我在震旦還見過天穹派的掌門,沒有他執掌的天穹派對於無常來說不堪一擊,因何敗的那麼慘?」
「聖主不知,先前一戰強攻太白峰,人部被一場天火燒了一個精光,天穹派用了同歸於盡打法,這倒怪不得無常。後一次,雖然有鬼畜,千音兩名宗主協助,可對方也有兩名極為厲害的高手出手,再加上天玄門的飛雲子,無常有此一敗也是應有之意。」
高大的男子越發的感興趣,道:「在震旦能夠和我的宗主力拼的高手我全知道,說出那兩人的名字?」
苗條男子支吾道:「回聖主,屬下也沒有查明他們的來歷。不過……」
「說下去。」
「不過那兩人使用的力量想必宗主是在意的。」苗條男子聲音尖銳,聽起來極不順耳。
「你說他們使用了那種古老的力量?」高大男人的聲音變大了很多,他雙手緊緊握住高腳椅的手柄。
「一隻豹,一隻鳳!」苗條男子答道。
高大男人沉默了許久,終於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和內心那強烈的佔有慾。他聲音恢復的平靜,彷彿波瀾不驚的死水,「他們想必已經離開此界了,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又有什麼用。」
「不過貌似有一個震旦人身上也有這種力量,那人叫做陳雲生。他的父親身懷麒麟聖獸的血脈,無常覬覦了很久,卻沒能活捉。」苗條男子聲音又變得飄忽不定。
這句話引起了男人極大的興趣,他低語道:「如果他擁有那種力量,又有麒麟血脈,那豈不是……」
沉默了良久之後,高大男人說道:「陳雲生是天玄門的人。最近天玄門活動的格外強烈,我不想公開和他們對著幹。你去把他悄悄抓來,記住要活的,他少一根指頭我剁下來你十根。」
苗條男子聲音變得極富跳躍感,「不,幻面不敢離去,一百年的約誓還沒到,還有一萬本經書沒有抄完,幻面想時刻留在聖主身前,諦聽主體思想的萬丈光芒。」
男人不耐煩地說道:「如果你將陳雲生完好的帶來,我會寬恕你之前的罪過,你可以重新回歸十三宗主之列,享受無限的榮光。」
自稱幻面的男子沉聲說道:「感謝聖主恩典,幻面這就去辦。」
說罷他如同一陣風飄散而去,那層巨大的黑色帷幕只是輕輕晃動了一下。
高大男子站起身來,兩手輕輕拍了一下,從門後走出兩名用黑布包裹的十分嚴密的人。
「去跟著幻面,在必要時候可以幫他一把。」男人的話冷像刀子。
兩名黑衣人悄然離去,彷彿不存在一般。
伸開雙手,男人五指修長有力,手指上環繞這一層黑色的靈光,久久不散去,他喃喃道:「墨麒麟,有點意思,我的時間不多了。」
……
通往北方的旅程中陳雲生先後貫穿了龍川國的全境,經過隴上的時候,曾經的白骨早就被風侵蝕的不剩下什麼了,只是那些激戰留下的大坑仍留在那裡,昭示著此地曾經有過慘絕人寰的人蟲大戰。
指著一個個沙丘,陳雲生開始講述自己復仇的故事,他聲音低沉悠遠,彷彿風吹過沙丘的聲音,帶著一股蒼涼的調子,讓兩人的世界平添了一抹肅穆。
柳曉山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當陳雲生結束了整個故事,她才開口道:「我要是紅鸞,也會那麼做的。」
陳雲生震驚地看著柳曉山,不料這個平日裡溫柔中帶著些許刁蠻的九公主會說出這樣的話。
搖了搖頭,陳雲生道:「你做不到她那樣,只有真正經歷過痛苦的人才會像她那般隱忍而堅決。」
柳曉山十指握拳,骨節由於用力而變得發白,「如果需要,我會用自己的一切來保護你。」
陳雲生聽得感動,自己承諾保護的人突然將這份承諾施加於自己身上,讓他差點熱淚盈眶。
輕輕將柳曉山攬入懷中,看著對方含情脈脈又滿是嬌羞的眼眸,陳雲生輕輕吻了下去。簡短的不適之後便是長久的纏綿,等待了數十年的激情如同火山一般噴薄洶湧。暗紅的熔岩在兩人心底裡流淌著,愛就是這麼奇妙,建立在愛意之上的**更是美妙的動人心魄,卻如曇花般不可捉摸。
一次次衝擊伴隨著一次次**,兩人心與心在一瞬間徹底交匯在一起,一同漫遊那無邊的星河,一起俯瞰腳下的大地。
穿雲舟輕輕地劃過天際,地上的人只能看到一條白亮的線,彷彿一道流星掃過。在地上無數善男信女虔誠的許願聲中,陳雲生和柳曉山完成了生命中第一次約誓。激情過後是平淡而幸福的對視,柳曉山潮紅的面頰宛若夕陽一般楚楚動人,那種顏色只能出現在她的臉上,世間再無相似的色彩。
兩人輕輕說著相伴終老的情話,如同兩隻依偎在一起的雛鳥,親密無間又無話不談。陳雲生彷彿一個話嘮,將這些年所經歷的一點一滴都講了出來,柳曉山是一個傾聽者,安靜而溫婉,不時撫慰愛人曾經的創傷。
曾經的都已經過去了,陳雲生逐漸忘記了那些悲慘的遭遇,從今天開始他便是一個幸福的人,一個擁有一切的人。識海中那條奔騰不息的黑色河流似乎也安靜了很多。不過兩人纏綿的過程中也讓他知道了一件事情,柳曉山修煉的九天玄女功雖然進境飛快,威力也極大,可極易受到外界的干擾。
情愛之事也算一項,這和他修為低於柳曉山有很大原因。此時柳曉山已經步入元嬰下品,地仙六十四品。而陳雲生停留在金丹上品。距離巔峰還有一段差距,兩人仍有一個大境界之差。
畢竟元嬰和金丹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到了元嬰境界,定期會有些小小的劫數,這種劫數叫做人劫,並非天仙所迎接的天劫。人劫有特定的因果勾連璧合而成,看起來如同一件運氣極差的事情,實則劫難所致。
感覺到對方修為的特別,陳雲生決定以後兩情相悅的事情還是盡量少來,畢竟對柳曉山的修為沒有好處。等自己成嬰之後便可隨意而為之。兩人本是**恬淡之人,一朝**後便銘記在心,追求的本是那種精神和**都美妙到極致的感覺,要一種水到渠成的狀態,夜夜笙歌便失去了神秘,所以對於此事也都能把持。
穿雲舟很快穿越了龍川的國界,穿過落日關的時候引起龍川守將的注意,派出三名修士尾隨。陳雲生將穿雲舟開到暴走狀態,一瞬間他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世界被拉的很長,四周無聲無息,因為聲音被遠遠拋在身後。
他急忙停下了這種狀態,在向身後看,已經早沒人影了。暴走狀態的恐怖他是瞭解到了,在這種模式之下,他甚至無法判斷穿雲舟的方向,小舟隨時有解體的風險。
環顧四周的山川和地貌,陳雲生確信自己已經到了冷月國的國土之內。無論是山川還是樹木都披上了一層雪白,越往北走,這層白色越重,人煙越是稀少。沒有村莊和農舍,人們群居在極大的城市之中,彷彿一群湊在一起取暖的幼獸。
陳雲生很快就發現,冷月國國土雖然廣闊,人煙卻極為稀少,如果繞開那幾座大城邦,幾乎不會遇到什麼人,更別說有冷月國的修士了。整日在茫茫林海中飛行是件無聊的事情,兩人逐漸開始長時間修行,陳雲生利用魂石增強魂力,而柳曉山則穩定被愛人擾亂的道基。修行的時間總是飛快,轉眼間二十多天過去了,他們終於迎來了第一座冷月國的城市——臨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