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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遊說 文 / 夜雨連天

    陳雲生看向諸葛靖宇,面對軟硬不吃的藍星繁,他真的束手無策,只能指望這女子能賣給諸葛靖宇幾分薄面了。

    諸葛靖宇識相地乾咳了一聲,打破場面上的尷尬,「藍姑娘言重了。掌門的意思其實是說仇恨並非不能化解,關鍵是看相互仇恨的程度。當年修羅門和司天閣與天穹派都是血海深仇,自然只有以一方被滅而消解。而你和東南清月的矛盾卻不是這樣。」

    「連你也想讓我去送死?」藍星繁冷冷地盯著諸葛靖宇,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感到女子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

    諸葛靖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道:「不是送死。我有一半的把握你能說服東南清月。」

    藍星繁生氣到了極處反倒發笑道:「你為什麼有那麼大的把握?你見過她還是認識他,難道東南清月曾是你的駢頭?」

    這話無理到了極處,到了今天陳雲生才知道比金芙蓉刁蠻的人居然在這裡。他帶著同情看著諸葛靖宇,似乎忘了這場麻煩是他引起的。

    諸葛靖宇面無表情地說道:「東南清月此時是騎虎難下,從她率先撤退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端倪。恐怕騎牆的人不止她一個,任三昧也有此意。如果此戰之後天穹派敗了,那麼天穹山脈自然只有聽風谷一家獨大,以華劍遠的記仇本性而言,他不會忘記東南清月曾經率先撤退這件事情。到那時,掩月宗不過是一個附庸罷了。抓住這一點,你至少可以保住命。」

    藍星繁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低下頭似乎在沉思,過了良久,她抬起頭,盯著陳雲生問道:「如果被捉的人是我而並非你的徒弟你當如何?」

    陳雲生盯著女子的眼睛,言之鑿鑿,「必然捨去性命營救於你,因為你是天穹派的一員。」

    女子輕輕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我應承下,不過能否成功可不一定。」

    陳雲生如釋重負地說道:「你答應就好。我現在就整備人手,和聽風谷決一死戰。」

    陳雲生看到藍星繁不置可否,盯著諸葛靖宇,眼神中有些話欲言又止,知道自己不宜在場,他乾咳一聲,謊稱自己有事轉身離去。走出里許,回頭張望,木屋內的燈火婆娑,兩人人影搖晃,似乎在說些什麼。陳雲生輕輕歎了口氣,若此時沒有戰亂該多好,至少藍星繁不用冒這麼大的風險。即使天穹山脈如此之廣博,卻裝也不下這麼多的野心。

    ……

    藍星繁和心上人道盡衷腸之後一人上路,修行之人情思都淡,可並不是沒有,被壓抑久了一旦爆發出來便如天雷勾地火,寶塔鎮河妖。幸虧諸葛靖宇木頭一根,否則今晚就耽誤了。

    她一邊飛,一邊思忖著諸葛靖宇那木訥的神情和微紅的面頰,心中輕笑自己為何會看上這樣一個不愛修行的異類。當年他不遠千里送她到鹹州之時藍星繁便覺得諸葛靖宇卓爾不群。以她在紅塵之中閱人無數的雙眸,卻看不清這個人的心機,彷彿一塊純淨的水晶,一看到底,卻又什麼都看不清楚。

    從那一刻起,藍星繁對諸葛靖宇便多了幾分興趣。直到奉命駐紮太白峰,她才多了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機會。經過數年的相處,她發現此人外表下卻隱藏這一顆洞察力極強的心。一心十竅來形容也不過分,不僅能夠將天穹派的事務管理的頭頭是道,也能做到知人善任。女子逐漸發現自己對諸葛靖宇的態度從感興趣,變為欽佩,又從欽佩變為喜歡。

    胡思亂想之間,她已經接近天穹聯盟的營地了。女子停下飛空法器轉為步行,距離對方還有十里的時候變為緩步靠近。月光清冷的照在天穹五派的營盤之中,四周有不少人飛來飛去的巡邏,藍星繁選擇了等待。

    月上中天的時候巡邏的人已經換了三撥了,第三隊的修士身著輕紗,一看就是掩月宗的人。藍星繁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巧妙地接近那些修士,知道距離最近一個巡邏的修士十丈的時候才故意讓對方法訣她的存在。

    「誰?」

    「我。」

    藍星繁雙手張開,表示自己不打算掐訣,並沒有惡意,巡邏的五人也就沒有大喊。為首的一名掩月宗修士有金丹下品的修為,在掩月宗修煉也有五十多年,當她看到藍星繁的樣子是不由得大吃一驚,道:「你是?」

    「沒錯,就是我,我是星繁。羅萍你還好嗎?」藍星繁低聲說道。

    叫羅萍的金丹修士表情極為複雜,一道劍光閃過,手中多了柄明晃晃的飛劍,其他四人也都拔出了長劍,夤夜來訪,一定不為善意而來。

    「帶我去見東南宗主,我有話要對她,這很重要。」藍星繁不動聲色地說道。

    羅萍動搖了一下,緊接著說道:「將你的雙手抱在頭上,不要妄圖施法,我這就帶你去見宗主。」

    當年藍星繁是掩月宗明星一般的修士,整個宗門誰人不知,羅萍也是無數羨慕嫉妒恨中的一員,過了數十年,她都把這個人忘了的時候,她又冒了出來。帶她去見東南清月這件事情不用藍星繁說,羅萍也會做的。

    下半夜的巡防工作交給掩月宗,所以一路上其他門派的修士很少,並沒有人看到藍星繁的行蹤。一行人來到大帳前,羅萍撩開厚重的布簾,一絲藍光滲了出來,藍星繁知道宗主在練功。

    「你們幾個找我有事嗎?」東南清月威嚴的聲音從帳中傳來。

    「我們遇到藍,藍星繁了,她想要見你。」羅萍不知道如何述說藍星繁的身份,所以猶豫了一下。

    「哦?讓她進來。」東南清月聲音中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味道。

    藍星繁步入帳篷,看到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心中輕輕打了一個突。兩個女人對望了良久,從相互審視到同為美麗女子的相輕,眼光中混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你害的我們好苦!」

    藍星繁不料東南清月開口會說這樣一句毫無創意的話。她冷冷笑道:「這些年我也不好過,東躲西藏,總算有一個穩定的落腳之地,還被你們攻伐。」

    東南清月臉色變得冷傲,「這算是對於叛徒的懲罰,不過太輕了。」

    藍星繁笑道:「為了恕罪,弟子特地為師父帶來一份禮物。」

    「有話直說。」東南清月微微蹙眉。

    「我為掩月宗的帶來一條出路,也是你們唯一的倖存之道。」藍星繁自信地說道。

    東南清月不喜歡藍星繁自信的語氣,她雙目如刀,道:「說吧,臨死前將想說的都說出來。」

    「天穹派讓我來提醒你,跟著華劍遠早晚是死路一條,難免被有他吞併的危險。此人的野心太大,不得不防。」

    東南清月笑了,笑的花枝亂顫,「你的意思是我背叛聽風谷而轉投天穹派?陳雲生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藍星繁依舊平靜地說道:「你很清楚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只不過不願面對此事罷了。以天穹聯盟的疲敝之師若和天穹派一戰之後必然兩敗俱傷,就算你們能滅掉天穹派,也必然元氣大傷。天穹諸派中只有聽風谷有化神修為的天仙,實力也最強,假以時日他們必然會吞併其餘的門派,到了那時這世間再無掩月宗,宗主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掩月宗創派的列祖列宗想一想。」

    東南清月沒有笑,這些道理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仍然無法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曾經叛逆過自己的弟子。

    「你說完了嗎?」東南清月一臉陰寒地說道。

    藍星繁微笑道:「完了。你可以把我殺了,在九幽絕地我會等著你們的。」

    也許是藍星繁的堅決在最後一刻打動了東南清月,也許是她壓根只想嚇唬一下曾經的弟子。東南清月的表情柔和了很多,道:「說出陳雲生想要的,我想聽聽你們能給什麼。」

    「我們想要那一船生靈的性命,外加羅之青的性命,能提供的是一個承諾。天穹派無意染指掩月宗一分一毫,也不會凌駕在天穹諸派之上。」

    「只有一個承諾就讓我付出如許的風險,恐怕不夠吧?」東南清月淡淡說道。

    「如果有掩月宗的協助,天穹派必勝。以天穹派的實力,只能守山,並不能攻城。掩月宗可以安守掩月谷,望月峰,至少數十載內不用擔心。沒有什麼比實力的均衡更能讓人安心,不是嗎?」

    東南清月輕輕點了點頭,人總要給自己找好各種退路,宗門也一樣。東南清月沒有那麼快回復藍星繁肯定的答覆,卻將藍星繁軟禁在自己的營帳之中,做法和陳雲生軟禁張明遠如出一轍。

    只不過在天色將明的時候,她把看管俘虜的掩月谷修士叫道自己的營帳之中說了很久才讓她們離去。外人將東南清月的做法理解為她想要讓看守者更加小心,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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