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後,擂台正式開戰。那個中年修士懨懨的走上擂台,瞅了一眼早就等候多時的看客們,高聲宣佈,「第三場比鬥開始,請上一場獲勝的一方率先派遣擂官上台。」
北看台後方鳴起一聲鑼鼓,一個人由遠及近從北看台下來,走上擂台。四外的觀者離的較遠,看的不是太清,許多人都發出窸窣的議論,此人和上山虎太像了。一樣的盔甲,一樣的身材,莫說遠看,就是近看不仔細也很容易搞混。
北看台的石柱上寫下了一個碩大的名字,「尚心」。
看著這個名字,四周的觀戰者們才稀稀落落平息了議論之聲,相信此人和剛才登台的人沒有關係。
李鐵嘴指著擂台上的壯碩漢子說道:「此人是下山虎。同樣是大嶼關有名的戰將。你打算派誰去?」
陳雲生苦笑一聲,道:「那人此刻恐怕早就跳上台去了。」
果不其然,他話音未落,一道白色的身影閃落在擂台中央。
白色的皮質盔甲照身,盔甲鑲著一條條黑色的玄鐵,從遠觀便如一張黑白相間的虎皮。這個大漢的身材絲毫不遜於下山虎。手中擎著一柄大刀,個頭也比上一場虞境手中的要大了一圈。
尚心睥著對面的白十三,不屑道:「尚某戰戟之下不死名之鬼。」
白十三哼了一聲說道:「你家爺爺姓白名十三,是來取你狗命的。」
尚心嘿嘿笑道:「恐怕你未必有這本事。白十三,你有沒有準備好收屍的人?」
面對這膚淺的挑釁,白十三並沒有暴怒,他哂笑道:「放屁!從來只有爺爺刀下斬人,沒聽說過誰能傷我。」
尚心看著天空,漫不經心地說道:「吹牛是吧?本將軍就少一件白虎皮的盔甲,一會兒擂台之上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連絲絛束帶都齊了。」
白十三哈哈大笑道:「見過吹牛的,沒見過你這樣的,看起來大嶼關的戰修不過爾爾。吹牛就當放屁似的,一股一股,一陣一陣,不絕不休,怪不得大嶼關附近臭不可聞。話說你要能動得了爺爺一根寒毛,我便隨你姓。」
尚心看到對方下了賭注,當即不甘落後道:「你若能傷我髮膚,我自刎於台上。」
白十三在白虎神壇就以大嘴著稱,看到有人比自己能吹噓,心中不爽到了極點,跺著腳說道:「一會兒我將你肚腸剖開,肝膽直接吞掉,心腎烹湯,大屁股上的肉割下來燒烤著吃。」
尚心嘿嘿笑道:「沒想到你口味還挺重,吃爺爺的屎還差不多。」
兩人動手之前你一言我一語,聲音極大,猶如悶雷一般,四周看台上的觀戰者們多是平民百姓,在他們心中修士多半都是有修養,有見識的人士,驟然聽到這兩個口遮攔的主兒如此互罵,卻不動手,不由得開始起哄,四周噓聲不斷,偏偏擂台當中的兩人越罵越來勁,誰也不願率先結束罵戰,好像少罵一句就要吃虧似的。
中年修士在一旁聽得實在有些受不了了,來到二人之間,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說道:「二位留些力氣,留些口德,把精力都放在鬥法上。」
白十三抹了一把唇邊的吐沫星子,叫道:「打他一個娘們似的人物還用留力氣嗎?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他飛,瘦的跟枯草似的,你看他那雙腿,像不像雞爪子?」
尚心怒道:「斑點狗,別放屁,你身上才長著雞爪子呢。老子削你只需要動動嘴,吹口氣你就倒了。」
中年修士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伸開雙手,奈地說道:「我數三下你們便開始鬥法,誰不出手按怯戰論處,直接哄下擂台。」
在兩人喋喋不休的叫罵聲中,中年修士豎起了三根手指,當他連續落下兩枚手指的時候,兩個渾人仍然不絕不休地互罵著,空氣中充滿了一股濃重的唾沫的臭味。
當中年修士落下最後一根手指的一剎那,兩人表情同時變得嚴肅,身影一花,躍在空中,兩道光影交錯的一瞬間,爆發出一陣如同爆豆子般的爆鳴聲。
中年修士退下擂台的時候,感覺一陣勁風襲來,趕緊躲開,稍微慢了稍許,衣角被勁風消去巴掌大小的一塊。他一邊驚愕,一邊急匆匆離開是非之地,看起來這兩人並非只有口舌的本事而已。
白十三手中的大砍刀輪圓,自上而下如同山嶽崩裂,其勢不可擋,其威不可逆。尚心不想和他硬拚,身子急忙後退。白十三的刀絲毫沒有收勢,直挺挺斬在擂台之上,激得碎石鐵屑橫飛,那十幾道殘破的法陣哪裡能夠經受起這般猛烈的衝擊,比起上一場白花花的刀勢來,強了不止一倍。
地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看的四周大嶼關負責維護擂台的戰修肝都碎了。這一場下來,恐怕擂台蕩然存了。
他們的預測很正確,白十三每刀下去都酣暢淋漓,擂台之上多了十幾個巨大的坑。雖然尚心不和對方死磕,可是他手中的戰戟威力也不小,雙手兵刃,閃爍著三尺長的幽藍色的光虹,一看就帶有冰法的效果。
尚心每一擊出手,都能在碎石和鐵屑上凝結一層晶瑩的冰晶,不一會兒,擂台上到處都是藍色的冰晶,原本酷夏時節,擂台之上卻多了幾分深秋才有的涼意。
陳雲生看到白十三第一刀出手的時候,心便一下子揪緊,並不是被白十三砍山刀的威力所震撼,而是為他不留餘地的攻擊而擔心著。這般大開大合,就算他修為比白花花高不少,又能維持幾刀呢?
反觀對手,多利用自己的身形和遁法圍著擂台轉,抽空攻擊,看起來威力不大,可陰險了很多,若是被一戟擊中,恐怕就算白十三身堅甲厚,也不免麻木半天,讓自己陷入危險。
正在他凝神靜氣的觀戰,背後突然傳出來一聲虛弱的嬌叱,「對,就這樣,砸爛他的腦袋!」
回頭一看,陳雲生差點氣暈過去,只見白花花在江雪芹和方明蘭的攙扶之下,來到看台之上,一邊為自己的哥哥高呼,一邊不斷的蹦跳著。方明蘭和江雪芹都露出了奈的神情,看起來兩人做了不少努力阻止女子前來,卻沒有效果。
身旁的羅之青少有的開始認真觀戰起來,不時蠕動著嘴唇,彷彿在思考戰局的走向。陳雲生見狀,不由得問道:「你看白十三的勝率有多少?」
羅之青轉過頭,木然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陳雲生微微一愣,道:「難道你不是在觀戰嗎?」
羅之青搖頭道:「我在測算時間,看看下午能否在比一場,說實話,我有些等不及要和那個馮聖較量一下了,只不過這兩個人不知道還要鬥上多久,對了,你剛才問什麼問題?」
陳雲生歎了口氣,轉過頭,卻發現身旁的李鐵嘴已經張著嘴巴睡著了,嘴角還流著一根晶瑩剔透的口水。
他歎了一聲「人才!」不再說話,老實地觀看擂台上的兩虎相爭。
擂台上,白十三喘著粗氣,身後的白虎虛影隨著他重重的喘氣而忽高忽低的抖動著。在他對面,尚心瀟灑地站在一塊高高翹起的巨石上面,一臉嘲弄地看著白十三,兩人四周是被翻過的坑窪不平的擂台。
白十三跳腳大罵,「姓尚的死驢,你算什麼東西,不敢和爺爺正面鬥上一鬥,到處亂竄,你是屬老鼠的嗎?」
尚心嘿嘿笑道:「老子就是戲弄你怎地,有本事你上來啊。看老子不削你一個人仰馬翻。」
白十三癡性大發,眼中露出兩團瑩白的光芒,身後白虎虛影光芒大作,身子化作一團流螢,衝了過去。尚心哪敢停留半分,身子一花,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白十三沒有舉刀,只用身體的強悍程度就將那塊丈許的岩石撞的稀巴爛。
他拎著刀四下張望,冷不丁從腳下竄出一道幽藍的光芒,他急忙躲閃,還是慢了一點,盔甲的下擺被人家掃中,凝結了一片幽藍的冰晶,距離好遠仍然有一**的寒氣襲來。
白十三提刀罵道:「***,你小子還打是不打,有本事別躲啊。」
剛才一擊險些得手的尚心不願和對方纏鬥了,他雙手提戰戟,一臉賤笑道:「打,當然打,老子還打算把你屁股凍住呢。」
看台上的陳雲生心中焦急,他早就看明白尚心的速度並不比白十三多少,只不過仰仗著一套詭異的軌跡,不斷巧妙的躲開對方的攻擊。如果在擂台上的人是他,至少可以已經可以抓住三處破綻,將尚心放倒。
可是白十三似乎對這點渾然不覺,仍然硬打硬拚,真的讓陳雲生有些擔心他的靈元能否持久。
白十三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辦法,仍然自顧自的衝鋒著,只不過速度越來越慢,手中的刀彷彿灌入了鉛塊,越發的沉重,每一擊落下,都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