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生長吁了一聲,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一戰的慘烈,但是單從李鐵嘴的描述中便能聽到一些端倪,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一個原本孱弱的太子率領司天閣最後一直軍隊在寒風中一次次擊退冷月國的大軍。
李鐵嘴看到陳雲生久久不語,便岔開話題道:「老弟心中一定好奇今日將你請來的目的。當著明白人不說假話,老兄今晚想和你談一盤棋。」
陳雲生瞳仁微縮,看著對方,「棋?我從來不曾學過下棋。」
李鐵嘴老邁的臉頰上露出一抹蒼涼的笑容,「老弟謙虛了。在李某看來,你偏偏是這盤棋中最重要一子,少了你還真的沒什麼意思。」
饒是陳雲生聰明也被李鐵嘴雲山霧罩的說法弄糊塗了,他盯著對方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從不下棋,也不願被當做棋子,請李兄明言。」
李鐵嘴嘿嘿笑道:「老弟不要介意,只不過一個比喻而已。我先問你一個問題,此戰之後天穹派有何打算?」
陳雲生心中一動,暗道你終於問到這個關鍵問題上了。他淡然一笑,「無他,回太白峰修養生息而已。」
這個回答顯然沒有超出李鐵嘴的意料,他平靜地說道:「若真是如此,老兄只能說你浪費了自己的大好天賦和光大天穹派的最佳時機。」
陳雲生蹙眉問道:「為何這麼說?」
李鐵嘴看著他的眼睛,滿臉傲氣地說道:「當年你奉勸我滅掉古木真人的時候是何等的霸氣,現在卻如此沒有追求,令老夫有些心冷。」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子,來到一面牆壁前。輕輕拂袖,牆壁上露出了一面地圖,上面用細細的狼毫勾勒出一派山川地理圖景。李鐵嘴指著地圖說道:「這便是西涼國下轄的郡縣圖譜,一共三十二城,六十四縣,市鎮有五百座,疆土從南至北有兩千里,從東到西有千五。說不上大,卻也不小,有了這麼一塊土地,我們便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他的眼神望向陳雲生,眼光中露出了殷切的期待。陳雲生心中一涼,說道:「莫非你要擴張這塊土地?」
李鐵嘴拍了拍巴掌,笑道:「當然。有生之年誰不希望做出一點大事,老兄修為上無望,只能在開疆擴土上多花些心思,你說呢?」
陳雲生感到一陣不自在,淡淡說道:「說了這麼多,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李鐵嘴渾然不在意對方的冷淡,殷切地說道:「不止有關係,更有好處。天穹派若和我游龍幫,不,龍川帝國聯手,不出百年便可橫掃青洲,那時候天穹派便是青洲第一大派,龍川國就是青洲第一大國。青洲一洲的物產是何其豐富,可以任你為所欲為,如果有一日能夠踏平六洲世界,問鼎震旦一界,此生便不是虛妄。」
李鐵嘴說道興奮處,雙手微張,臉上的皺紋在瞬間變得平坦了很多,「沒有什麼比疆土更令男人興奮,你說對吧?」李鐵嘴目光灼灼盯著陳雲生的臉,眼中流露出一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殷切期待。
陳雲生不自在地搖頭道:「我說過了。自己不會下棋,也不想做一個棋子。李兄的雄才大略在下不感興趣,請另尋他人吧。」
李鐵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絲猙獰一閃而逝,他氣定神閒地說道:「你這種態度也是我意料之中,畢竟有指點江山的雄才偉略之人並不多見,也許你需要時間,我可以等。」
陳雲生堅定地說道:「我沒興趣,你不妨去找黑骨,也許和他能一拍即合。」
李鐵嘴冷冷說道:「這件事情恐怕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至於黑骨我並不打算跟他合作。」
陳雲生心頭一冷,急促說道:「你和黑骨的烈火堂不是一直合作的很好嗎?難道生了嫌隙?」
李鐵嘴嘿嘿笑道:「老弟聰明過人,不妨答我一個問題。這次攻打天水城,烈火堂和游龍幫哪個出力大?」
「烈火堂。」陳雲生脫口而出。
「那黑骨和我那個修為更高一些?」
「黑骨。」對於這種如同廢話一般的問題,陳雲生還是給了一個答案。
「你認為我和黑骨誰的見識更多,手腕更強,心思更老辣呢?」
陳雲生思忖了一會兒,答道:「黑骨。」
李鐵嘴長歎一聲,道:「是啦,在一切方面他都強過我,這便是我無法和他繼續合作下去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們都是同一類人,都是不甘於現狀,不甘居人下之輩。有道是一山難容二虎,我們在一起早晚會出問題,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情。」
「難道你不怕和我之間生出什麼分歧嗎?」陳雲生聽出對方話中有話,便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
李鐵嘴玩味地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後才慢慢說道:「你並非是虎。在我眼中你就是一隻蟄伏已久的麒麟,早晚有飛天的一日。所以說青洲早晚都是你的,我只不過妄圖在你徹底甦醒前享有朝夕的榮耀罷了。」
「並不是只有你用麒麟來形容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彷彿從生下來便和麒麟有了關聯。但這也許都是錯覺,也許這只麒麟永遠也無法醒來。」
「我不關心你什麼時候醒來,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幫我?」李鐵嘴急促道。
「如果我說不呢?」陳雲生看著對方,雖然沒有一口回絕,但是和拒絕無異。
「可悲的是你沒有選擇。」李鐵嘴說罷,有十幾條身影從四周的黑夜色中慢慢浮現出來,這些人身穿著黑色的皮甲,臉上帶著鬼怪般的面具,手中提著長劍,從劍鋒上密佈的法陣來看,品階都不低。
「單憑十餘個金丹修士恐怕留不住我。」陳雲生平靜地說道。在他身後,白木容緩緩抽出了白色的骨鞭,鞭稍如同靈蛇一般在地上遊走著。
李鐵嘴揮了揮手,十幾名金丹修士又隱於黑暗中,他笑道:「老弟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說他們留的住你,只不過想讓你看看我的實力,黑骨的烈火堂也不過如此吧。」
陳雲生冷笑一聲,道:「我不與你合作並非由於你的實力不濟,這點你要搞清楚。」
「哦,是這樣。我有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和黑骨開戰,你會站在哪一方?」李鐵嘴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話題進行到這一步,已經令雙方都感到不愉快,李鐵嘴的直白令陳雲生心中發寒,他清楚對方已經思考如何對付黑骨了,這等心機已經遠遠不是當年那個只會算命騙人的道士可比了。
「兩不相幫。」陳雲生負手說道。
李鐵嘴深深歎了口氣,「我承認,開始我費唇舌是為了拉攏你,後來我費唇舌是為了找一個不滅掉天穹派的理由。很遺憾的是,都失敗了。你知道,我很不願意這樣做,但是沒有辦法。」說著,他慢慢退入了黑暗,四周閃起一道光膜,將李鐵嘴保護於其中。
「中品的金剛符?」陳雲生認得那層金色的光膜,「滅掉天穹派?我沒聽錯吧,你也忒不自量力了。」
李鐵嘴從一枚淡黃色的戒指中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圓盤丟在地上,光噹一聲,銀盤在地上顛了幾下。
「想必你認得此物?」
「陰雷盤!難道你手中還有?」陳雲生曾經在諸天之網中用過這種法器,知道此物的威力,故而暗暗心驚。
李鐵嘴笑的聲嘶力竭,笑罷,他挺直腰桿,說道:「很吃驚對吧?我讓一個管事給你帶去三枚,說五年只煉了五枚對吧?這種鬼話你也會信,哎,還做什麼天穹派的掌門,可以去死了。」
陳雲生臉色變得陰冷起來,「就算你有陰雷盤又怎麼樣?此間炸開,恐怕就算中品的金剛符也無法保你無恙。」
李鐵嘴再次發笑,聲音嘶啞,猶如夜梟,「嘿嘿,陳公子啊,你縱橫開闔的本事不小,然而陰謀詭計卻玩不過老夫。這東西不埋在地下有甚用處,我記得你分封司首地那個樓閣叫做什麼臨風閣,地下就有百十枚,若不信現在就給你看個大煙花。」
聽到這裡,陳雲生只覺得眼前發黑,臨風閣四周駐紮的都是天穹派的修士,別說上百枚,就是二十枚陰雷盤炸裂開來,威力足夠將眾人吞噬。
他目眥欲裂地盯著對方,狠狠地說道:「如果你敢這麼做,陳某定然不會放過你。」
李鐵嘴嘿嘿一笑,道:「你都到了這步田地還如此囂張,真的要逼李某人點燃那個巨大的電花嗎?」
陳雲生變得沉默起來,身後發出一條條躁動的黑色氣旋,眼看著就要爆發出那道黑色的獸影。黑暗中的十幾名修士也都浮現而出,手中的長劍亮起了璀璨的光芒,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李鐵嘴背手看著劍拔弩張的場面,喃喃說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枉費我一番看重你,等老夫將望川和明蘭調出後便引爆那陰雷,天穹派可以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