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遲了,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一百里的縱深,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殺死所有人。
諸葛靖宇站在排雲殿內,看著一塊碩大的玉牌上的斑斑點點點,臉上一片祥和,渾然不似在操縱一場殺戮的盛宴。他輕輕在玉版上點了一下,一道紅色的印痕順著玉板傳導至排雲殿底部的法陣控制中樞,七十二個氣墟中有三個啟動了,一陣悅耳的磬聲從地下傳來。
三道火焰風暴頃刻間在太白峰的南部湧起,高度幾十丈,如同火龍一般的風暴席捲而來,前部攻擊的修士們登時傻掉了,這是何等的威力,居然能夠激起幾十丈高的火焰風暴。雨水不停地被燒成水汽,火焰風暴四周升騰著一團霧氣,看在人眼中,居然如詩如畫。
十幾個修士由於跑的慢了點,被捲入火焰風暴,頃刻間化作飛灰。還有二十幾個修士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堪堪十息之間,前鋒營便土崩瓦解,支離破碎。無數光點在天空中亂竄,沒有目的,沒有方向,最終被各種各樣的禁制奪去生命。
目睹了一個天平派的金丹修士被一陣無形的金風割的支離破碎,血肉橫飛,成廣泰顧不上滿地的泥濘,怯懦地躲在樹叢之中,抬頭看著空中那一點點消失的光點。他心中暗道,「天吶,這究竟是何等的效率。」
楚立蹙眉看著潰敗的前鋒營,雷電,火焰迎入他的眼中,一股怒火在他心中燃燒著,「居然設禁制陰我。」
「左翼向東三十里,右翼向西三十里,繞過這一帶,全力給我衝鋒。」楚立嘶吼著,向腳下的戰隊出號令。
天祿門的修士們機械地依照楚立的號令行動著,左右兩翼有將近六百位修士,幾百點法器出的光彩在天空中留下螢火蟲一般的光暈,如同兩條流淌著螢火蟲的河流,向太白峰的東西兩側轉去。
楚立放低了圓盤法器的高度,迎著前方敗退回來的修士而上,他輕輕揮著手,數道綠色的劍光從天靈噴出,無論敗退的人是天祿門的修士還是其他門派是修士,他所給予的都是一劍。
頃刻間已經有三個人死於恐怖的綠色劍光,但是從前鋒敗退的修士如同流水一般,不是殺幾個人就能控制的住的。楚立牙關一咬,心一橫,從納虛戒中喚出一口佈滿梵文的大鐘,有一人多高,鍾口的直徑有一丈寬窄。
他將巨鐘指向那些敗退回來的修士,使勁在鍾尾部一敲,鍾身反覆的陣紋被點亮了,銀亮的紋理在三息之內爬滿了鍾身。震天的鐘聲朝前鋒營敗退下來的修士震去,不少人看到此景,紛紛召喚出隨身攜帶的防禦法器抵禦,更有不少人放出罡氣抵擋。
那道鐘聲如同音波一般,居然能被肉眼看到,音波輕而易舉地繞過了這些人的防禦法器,同時擊退了他們的護體罡氣,十幾個築基修士的身體如同觸電一般震動著,最後化成碎片。
終於,前鋒營的潰退止住了,尚存的五名金丹修士振臂一呼,重整旗鼓,帶著殘存的三十名築基修士衝向正前方的死亡,他們心中所想十分清楚,反正回去也是死,還不如向前拚上一拚。
幾十點流螢飛飛向太白峰,一路上無論火焰,還是陰雷都銷聲匿跡,他們很快就突破了三十里那道死亡的山谷,轉眼間到了二十里的地帶。
此時排雲殿內的諸葛靖宇一臉惆悵,對於殺戮他真心不喜,「你們怎麼又回來了呢?」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朝天網二宮兌位的區域點了一下。
腳下又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令諸葛靖宇腹誹不已,「誰設計的聲音,如此清脆,彷彿殺人就像彈奏樂器,真是變態。」
若方明蘭聽到這話,一定很生氣,為了這氣墟開啟的聲音,她曾經徵詢過諸葛靖宇的意見,當時對方還饒有興致地誇讚了一番,說精心雅致,如同一件藝術品。
……
魏永是一個散修的金丹修士,十足的投機者,這次攻山他衝在最前,退的最快,感到身後壓力巨大又衝在前面。來到二十里的地方,他卻仍然提心吊膽。正在向前飛遁,突然天空中出現兩道碩大的冰晶,劈風向自己刺來。
他急忙喚出飛輪向那兩道冰晶刺去,飛輪劃著輕巧的弧線,將兩道冰晶割碎,他心中一鬆。可是被割碎的冰晶並不下墜,依然掛風向他飛來。
急忙祭出一塊渾圓的盾牌,擋在空中,冰晶刺中盾牌,出叮咚的響聲,沒等他稍微安心,空中又凝結出四道冰晶,比之前的還大,嗖嗖掛風向他射來。
飛輪急旋著,將那兩道冰晶絞碎,然而就算飛輪的度再快,聲勢再大,也無法將所有冰晶都攪成粉末,總有殘存的冰屑刺中的盾牌。剛開始半天才落下一塊,後來幾乎變成了雨打芭蕉,那塊盾牌閃爍著不堪重負的光芒。
魏永本來就是一個散修,散修注定在法器上無法和擁有山門的仙派相比,這塊盾牌法器的成色本就不佳,經過幾輪冰凌襲擊之後變得搖搖欲墜,盾牌上裂出了無數蛛網裂紋。
終於隨著一聲巨響,那件傷痕纍纍的盾牌碎成了幾塊,冰屑割破了魏永身上那件原本就有些殘破的鎧甲,直至血肉。他嚎叫著向後退去,迎面正好碰到另一位散修何有之,對方剛剛從一陣風刃之中脫身,也是一身傷痕,狼狽不堪。
何有之一邊飛遁,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那三名金丹修士已經死了,被風刃分屍。」
魏永心底一沉,歎道:「後面有楚立那個混蛋,前面有無法攻破的禁制,我們又能到哪裡去?」
何有之急匆匆地說道:「你若跟著我,保管不死,走。」說罷他遁光急轉直下,朝地上濃密的樹林飛去。
魏永心中一凜,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到下面去幹嘛?轉頭看了一眼前方猙獰的冰凌,他只能乖乖地跟著對方向下飛去。至此山林之中有了三個渾身沾滿泥濘的修士,他們安靜地伏在泥水和蒿草之間,一動不動,如同死物。
血水渾濁在雨滴中從空中墜落,滴在成廣泰的臉上,他心中升騰起一個感覺,「天祿門完了。」與他感覺相同的還有兩個散修,他二人就是同樣潛伏在荒草之中的何有之和魏永。
前鋒的三十多名修士很快便被凌空的風刃和冰凌擊碎,如同死物一般辟啪跌落在密林之中,血水從屍體上流出,順著一條條小河最終流淌到貫穿天穹山脈元龍江中。
楚立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鋒營覆滅,心中微微一動,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這座法陣果真不簡單,難道說太白峰四個方向全部被法陣包圍了?」
念頭至此,背後感到一絲涼意,「莫非這次攻山錯了麼?」
剛剛想到這點,太白峰西邊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一張金色大網從南到北梳理而來,大網距離地面十丈高,上緣卻高達五十丈,通天徹地,金光灼目。巨網掃過樹枝,繁茂的枝條被金光瞬間割碎,參差的樹冠變得平齊了很多。大雨傾盆,澆在光網上,飛濺出一層水霧,霧中天祿門修士慌張無措的臉淋漓盡致。htskn
三百修士的飛空高度大多在二十丈左右,看到這種情況,大多都是回身向後撤去,不料他們身後的天空中同樣出現一張光網,十幾名退得較快的修士躲閃不及,身體沒有一點阻礙地被光網穿透,支離破碎從空中落下。
剩下的修士如同受驚的鳥雀,亂哄哄衝向東西兩側,兩張光網越來越窄,突然東邊和西邊驟然燃起兩道火牆,金燦燦的火焰在空氣中燃燒,不時出哧哧的響聲。
不少修士由於度太快,衝向火牆,整個人帶著火焰衝了出去,哀嚎著飛出十幾丈遠,最終化成一縷飛灰。這一幕令所有修士震驚,西路也就是左翼三百名修士,經過這麼一折騰,損了足有一百,剩下兩百人分作兩路,一路向天空飛去,一路向地下遁來。
……
太白峰,排雲殿內。
諸葛靖宇看著天空中的雨滴紛紛下墜,聽著雨水落在大廳的地板上,出的辟啪之聲,心情格外的沉重。不覺間一滴雨水居然穿透他的護體罡氣,落在他的臉頰上,這對於金丹修士而言,幾乎是不可以想像的。
他緩慢地伸出手去,拂過面前碩大的玉牌,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華閃了一下,又消失了,地下傳來一陣輕快的磬聲,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但是聽在諸葛靖宇的耳中,卻極為聒噪,他又腹誹了一遍這惱人的磬聲。雙手垂下,任由風雨將袖間的衣衫沾濕。
……
太白峰西南三十里。
飛向空中的修士慶幸著自己的選擇,「沒有哪個法陣是無限大的,向上飛,總能擺脫死亡。」很多人抱有這些想法。以致於不少人感覺到寒冷的時候,還以為同天空中的冷雨有關。ht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