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生手中的電芒亮了,鳳刃拖出一條長長的光影刺向怪物,同時一道金靈絲綁在鳳刃的刀柄上。
張中意動作十分敏捷,對危險有種與生俱來的敏感,他雙腿微動,人已經躲到牆角,鳳突走空,刺中牆壁,生生將一尺厚的石牆砸出一個大窟窿。磚石碎土窸窣落下,滿地都是塵埃。透過大洞,一絲幽暗的月光射入,月光中,張中意已經完全喪失了人類所擁有的一切特性,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狼蛛。
狼蛛的身體長約兩丈,肥碩的白肚皮上長著四對綠色的斑點,如同八隻眼睛,後背則生滿了對稱的黑色花紋,並且長有細細的一層絨毛。八條黑色的長腿如同竹子,分成三節,關節部分的顏色呈現出明黃色。
狼蛛發出嘶嘶的低鳴,八支腿微微下潛,碩大的肚皮幾乎挨到了地面,突然一個飛躍,蜘蛛撲向陳雲生,速度快的驚人。
陳雲生左手手指微動,鳳刃被金靈絲牽扯,劈風向後刺來,雖然沒有閃電,可聲勢也不小。同時三道元磁盾出現在陳雲生身前,紛亂的元磁線看似沒有任何規律,可細微處卻透著一種對稱的美感。
狼蛛瘋狂的撲向陳雲生,絲毫沒有注意到空氣中凝結的元磁盾,它身體受到極度的擠壓,乃至變形極為嚴重。鳳刃刺中狼蛛,從它的胸前洞穿而出,留下一個長達兩寸的傷口。可是這個傷口迅速彌合,奇怪的是,並沒有流出任何血液。陳雲生心中一凜,暗道,這就是尉遲雪所謂的「傷口不血流」?
但是那兩根長而彎曲的巨鄂卻刺破了元磁盾,巨鄂向上抬起,射出一道油綠色的液體,直逼陳雲生雙目。
陳雲生的身體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黃光,天玄霸氣在他身後結成一團野獸的虛影,那團野獸虛影咆哮一聲,擋在兩道綠色液體前,兩道水劍懸在空中,被壓縮成一團水霧,向外逸散而去,落在牆壁上,竟然發出嗤啦啦的白煙。
陳雲生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如果沾上哪怕是一星半點,恐怕就難以收拾。他轉頭看了看癱軟在地上的田中,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對地下隱藏的尉遲雪有些不滿。按照他的想法,尉遲雪應該在自己阻擋張中意的時候,將田中救走,這樣他也不用站在原地死扛對方一**的攻擊。
巨大的狼蛛咆哮一聲,張開兩隻前腿,左右一揮,腿的尖端劃出兩道風刃,空中三團元磁盾瞬間土崩瓦解。緊接著,蜘蛛再次向前衝來,巨大的身體靈活之極,如同肉球一般。陳雲生已經將雙刀插於腰間,雙手掐訣不斷,一道幽藍的閃電刺向蜘蛛。
電光精準地擊中蜘蛛頭部,一陣焦臭四溢,蜘蛛如同一團肉球撞在一面牆上,只聽得呼啦一聲,那面牆轟然倒塌,而蜘蛛原地打了一個滾就從滿地的碎屑中恢復過來,六隻黑亮的眸子充滿了仇恨盯著陳雲生。
只在原地停留了一息,蜘蛛再次衝向陳雲生,只不過這次軌跡更加詭異,陳雲生連連擊出兩道閃電都徒勞無功,眼看著巨蛛距離他只有三尺遠,已經可以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陳雲生退後兩步,鞋跟已經碰到田中的身體。他十指微動,無數金靈絲噴薄而出,在空中迅速交織成為一張光網,瑟瑟的金光灼人的雙目。那蜘蛛也學聰明了,並不急於向前衝,而是再次豎起兩對長而彎曲的顎,眼看第二股綠液就要噴出。
陳雲生心中暗暗叫苦,心念微動,幾十片火se的玉甲圍繞著他迅速旋轉,他暗道,以狼蛛毒液的腐蝕性之強,恐怕玉甲挨上也會灰飛煙滅,上次和蠍怪搏鬥的時候就損去一片,還沒來得及補上,這次不知又要損毀幾片。
正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一道金光衝出地面。尉遲雪人劍合一,化身一道金光直直的刺入狼蛛的頭顱,向上的力量把狼蛛巨大的身體拖起,牢牢釘在天花板上。金光閃過,尉遲雪單手握劍,用力向下斬去,動作簡潔有力,只聽嗤啦一聲如布帛碎裂的響動之後,狼蛛碩大的肚子被破開。
無數粘液從傷口出湧出,混雜著一些污濁的肉塊,看樣子並不是來自狼蛛自身的血肉,而是上頓吃下的尚未消化的東西。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傳來,尉遲雪皺了皺眉,長劍乾脆地將蜘蛛完全剖開。一隻碩大的狼蛛只有頭部以上是連在一起的,身體部分則徹底分為兩半。
疼痛令狼蛛瘋狂的抽搐著身體,並且發出嘶嘶的聲響。尉遲雪厭惡地來到陳雲生一旁,看著跌落在地的蜘蛛,不斷搖頭。
「你真沉得住氣。」陳雲生不悅地說道。
「你也知道,作為一名優秀的刺客,對於出手的機會,一定會精挑細選,好在你並沒有什麼損失,皆大歡喜。」尉遲雪怡然自得地說道。
陳雲生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對方。他知道尉遲雪現在一定沉浸在刺殺目標成功之後的暢快之中,自己說再多也無法令他有些許沮喪。他來到狼蛛身前,蜘蛛巨大的身體已經抽搐的不像樣了,疼痛令它拚命的揮動八隻腿,腿部的尖端在地上的青磚上留下數道深深地痕跡。
看了一會兒,陳雲生突然說道:「它竟然在復原!」
尉遲雪急忙湊了過來,果不其然,只見無數道黏稠的細絲附著在那條長長的傷口上,並且不斷將割裂開的身體向一起拉扯,眼看著距離越來越短,傷口卻越來越小。
「這恢復能力也太霸道了吧。」尉遲雪喃喃說道,他自忖自己入道這些年,殺人無數,從來沒有見過生命力如此頑強的生物。
陳雲生吐了口唾沫,一道金絲從食指射出,將狼蛛的一般身體牢牢的綁住,被金靈絲阻礙,蜘蛛身體癒合逐漸停止,金靈絲深深的割入狼蛛的半片身體,令它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吱吱嚎叫。
尉遲雪豎起大指,戲謔道:「一直以為你是一位悲天憫人的善人,沒想到發起狠來猶勝我一籌,佩服,佩服。」
陳雲生不再理他,而是來到田中身旁,雙手掐訣,數道青木絲噴薄而出,刺入田中的雙腿,青光閃動,過了一會兒,青木絲逐漸消失,他額頭泛起一層細碎的汗水,口氣和緩地說道:「我已經用青木絲將你的經脈連上,雖然連接處尚不穩固,你已經可以站起來行走了。」
田中滿面羞慚說道:「看來還是我修為太淺了,又貪功心切,看他修為不高,想要將他捉回去,卻不曾想反倒成了階下囚。若不是公子前來營救,恐怕早晚會淪為怪物肚子中的一餐飯。」
陳雲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善意地說道:「不要過於自責,若不是你一路上破壞掉所有的法陣,我們也不能這麼輕鬆的來到這裡。」
這時,田中卻睜大了眼睛,說出一句令陳雲生感到背後發涼的話,「那些法陣並不是我破壞的,在我之前,它們就已經被破壞了。」
看著田中忠厚的面孔,陳雲生只感覺到腦中嗡的一下,彷彿世界都變得一片空白。如果不是田中破壞的,那是誰?這個人是敵是友,如果是敵人他的圖謀是什麼,如果是朋友,那他為什麼不直接對自己說明。
對方洞悉了自己所有的安排,提前將南城的法陣破壞掉,而且應當是剛剛破壞不久,否則司天閣應該有所察覺。
就在陳雲生苦思之際,尉遲雪在他的肩頭拍了拍,指著地上說道:「他,他已經恢復人形了,你要不要去問一問。」
當陳雲生看到張中意的樣子的時候,才知道為何尉遲雪語焉不詳,結結巴巴。張中意的沒有被金絲捆綁的一半身體仍然保持著蜘蛛的形態,而另一半則恢復了人形。鮮血從他的傷口處汨汨流出,內臟被一切兩半,一部分留在人形的軀體內,一部分則不知去向。
張中意的臉更加詭異,保持著一半是狼蛛,一半是人的樣子,一邊有三隻眼,一邊有一隻眼,眼睛的形狀和樣子又完全不同,這種詭異的組合任誰看了都不免心驚肉跳一番。
將龍刃扎入張中意腦邊的泥土裡,陳雲生抑制住一股強烈的厭惡感,問道:「你是一個屍蛹嗎?」
張中意僅有的一隻人眼看向陳雲生,眼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毒,他掙扎著說道:「屍蛹?我不知道什麼叫屍蛹。如果屍蛹說的是我這種樣子,那我便是屍蛹。」
「你來自哪裡?為什麼會變成這付樣子?」陳雲生接著問道。
張中意的臉上露出竭斯底裡的笑容,身體抽搐了一下,由於牽動了傷口,有更多的鮮血流出,他惡狠狠地說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這個樣子又怎麼了!你覺得醜陋嗎?你害怕嗎?你們這些人又能好到哪去,骯髒的人,腐爛的人,我要吃了你。嘿嘿!吃掉你黑色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