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終於飛到穿雲舟上空,一隻露出雪白的利齒,飛也似地從陳雲生背後劃過。鮮血漸漸地滲出了陳雲生的衣服,他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理睬,此時他若稍微分心,穿雲舟就會慢下來,更糟糕的是,穿雲舟正在一個散架與不散架之間的中間狀態,稍有不慎就會土崩瓦解,這才是最危險的。再者,他充分信任柳曉山,如果她沒有辦法,自己也不一定有什麼辦法。
柳曉山輕輕吁了口氣,好似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似的。她輕輕閉上雙眼,chun蔥似的手指飛快的舞動著,一股淡藍色的氣息從她的體內生出,如果陳雲生此刻轉身,一定會驚得目瞪口呆。柳曉山的額頭出現了一個柔美的蓮花圖案,淡藍色的光暈從蓮花上放出,讓人有種俯身yu拜的感覺。
她輕咬貝齒,吐出幾個字:「水法,冰破!」
駕舟的陳雲生聽到這幾個字,不由得心中一緊,尋思著,「冰破術,莫非就是那個水法中翹楚的冰破術嗎?這個法術不是要金丹修為才能驅使的了嗎?不對,曉山她要幹什麼。」
他匆匆轉頭,恰好目睹了一幕驚駭的場面,兩隻鬼蝠身體裡突然迸出無數的血紅色的冰晶,將它們的皮膚刺破。兩隻鬼蝠頃刻間變成兩隻刺蝟,從半空中墜落下去。
柳曉山身子一晃,搖搖欲墜地坐在了穿雲舟上,她雙膝盤坐,輕輕地說道:「雲生,接下來看你的了。」
眼觀鼻,鼻問心,柳曉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陳雲生神識掃過,驚訝的發現,柳曉山的修為竟然從築基後期跌落到了築基中期,「僅僅是因為一個法術?」
陳雲生哪裡知道,柳曉山練得是「九天玄女功」,如果受到了威脅,功法自然會發動,以犧牲修為來保護修煉者不受傷害。剛才她催動九天玄女功,強行將自己的修為推到了金丹境界,施展冰破術,除掉兩隻鬼蝠,現在十分的虛弱,不得已進入入定狀態。
在後面幾十里處玩命追趕的鬼蝠老祖臉上露出駭然的表情,他不相信對方能殺掉他養的兩隻鬼蝠。這種東西雖然稱不上厲害,可是要取他們性命,卻很困難。就算是他親自出手,也不容易辦到,關鍵是鬼蝠的移動速度太快,目標又小,很難困在一隅,將其滅殺。當年他取得鬼蝠翅的時候也是看到那只成年的鬼蝠已經奄奄一息才敢動手的。
而對方竟然輕輕鬆鬆地幹掉了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靈寵,鬼蝠老祖感覺到又羞又惱,還夾雜著一些驚恐,莫非對方有殺掉自己的實力?難道他們想把自己引誘到陷阱裡再動手?想到這裡,不禁冒出一頭冷汗,若真是如此,自己可要千萬小心,不能陰溝裡翻船。
他心懷顧慮,遁光也不覺間慢了下來,喘息間,穿雲舟再次從他的視野中消失。
「不對!如果我要誘敵,不可能讓對手離開我的視線,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勢必要降低速度,防止對手跟丟了,不可能全力遁逃。再者,哪有將陷阱佈置離事發地點幾百里的道理。他們一定是技窮了。」
想清楚此節,鬼蝠老祖再次全速施為,巨大的蝠翅飛快的扇動著,身子漸漸形成了一條黑線。
陳雲生感覺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後背的傷口產生陣陣的疼痛,這種疼痛時刻刺激這他的大腦。如果只是疼痛還好,關鍵是失血過多,他能感覺到身體漸漸虛弱下來,眼前冒出幾點金星。現在週身的靈元雖然沒有損耗,可是cāo舟時神識消耗的不少。這樣逃跑早晚會被追上。
陳雲生心中左思右想,終於拿定了主意,他要守株待兔,拼他一個魚死網破。
穿雲舟逐漸從雲層中降落到地上,陳雲生環視四周,發現此地樹木非常的茂盛,神識掃過,卻不見鳥獸蟲鳴,很是奇怪。不過他沒有時間探索此種奧秘,而是開始佈陣。
到現在為止,陳雲生布過的法陣不在少數,此次佈陣和之前略有不同。前幾次都是在時間寬裕的情況下佈陣的,可以仔細思量,所以布出的法陣也精妙異常。這回被人追逐,時間稍慢,小命不保,面臨的壓力比以往諸次都大了不少。
陳雲生飛快的將陣樁分佈在八棵大樹旁邊,為了隱秘起見,陣樁並沒有出現在地面,而是深入地下。這樣做的劣勢是防空的高度不足,從原來的十丈變成了五丈。
陣紋的繪製更快,陳雲生催動金靈盤絲手,銀絲靈巧的在地面遊走,喘息之間就將陣紋完成。殺陣中央,陳雲生小心翼翼地埋入了陣盤。之前佈陣很少使用此物,原因是沒有必要,這次生死之戰,自然不能大意。
完成這些後,陳雲生抱起還在入定的柳曉山,掐土遁法訣,遁入法陣地下百丈的深度。這是他現階段所能遁入的最大深度。他將四周的泥土壓實,整理出一個長寬高約有一丈的空間,輕輕放下柳曉山。
此時,陳雲生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他幾乎可以肯定以鬼蝠老祖金丹初期的修為,一定可以穿透百丈的泥土,發現他的氣息。當然如果他運用戊土閉氣術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柳曉山一定無法躲過對方的探查。所以無論怎樣,鬼蝠老祖一定會找到這裡,陳雲生把寶壓在了頭頂的法陣上。
這個法陣是一個簡易版的三才殺陣,雖然不如之前三才殺陣複雜,可是威力卻要高很多。自從陳雲生開始參悟《歸藏陣道》,對三才殺陣的改動就沒有停止過,包括他恢復白虎殺陣之時,也不忘了提升三才殺陣的威力。即便如此,陳雲生依然惴惴不安。
他簡單布了一個微型的五氣朝元法陣,將柳曉山和自己囊括其中,開始入定,恢復靈元和神識。
鬼蝠老祖發現對方的雲跡有向下的趨勢,「難道他們要借土遁逃跑?」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逃跑,在他眼中,對方不可能選擇殊死一搏,畢竟實力相差的不少,與他鬥,只有死路一條。
他降下遁光,停在一片林地之中。此處滿地枯枝敗葉,可連一直螞蟻都看不到。饒是如此,這裡生氣卻極為旺盛,連最不易存活的一些野花,也開的十分燦爛。
鬼蝠老祖沒時間思考這些事情,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樣抓到兩個小輩,抓到後怎麼樣整治他們。此行,他損失可不小,兩隻鬼蝠和四個手下。雖然他視別人的性命如草芥,可是這關係到他在司天閣的聲譽。倘若讓兩個小輩從他的眼皮地下跑掉,這件事情必然成為某些人的笑談,他自己也不要在司天閣混了。
風吹過枯枝,發出沙沙的聲響,鬼蝠老祖神識全開,一點一滴的搜索這陳雲生的蹤跡。突然,他的嘴角上綻放出猙獰的笑容,「兩個小輩藏得好深吶,嘿嘿,以為老祖的神識無法觸及你們?你們太幼稚了。」
地下,陳雲生面色由緊張變得平靜,對手進入法陣的範圍之內,而且發現他們的蹤跡了,他要再等一下,等鬼蝠老祖陷的更深再發動法陣。
鬼蝠老祖也沒有馬上出手,他要走到對方的頭頂,這樣距離二人最近,受到攻擊是二人最不容易逃跑。他慢悠悠地挪著步子,十分享受這個過程。他現在有恃無恐,一點也不擔心獵物逃跑,能跑到哪去呢?甚至有一些不捨,這場貓追貓鼠的遊戲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
鬼蝠老祖停下腳步,「就是這裡了。」他自言自語道。
手指微微一招,紅色的飛劍從天靈竄出,閃爍著邪惡的紅色光芒,猶如一隻擇人而噬的鯊魚。可是沒等鬼蝠老祖驅使飛劍刺入地面,就聽得一陣驚天巨響。
以鬼蝠老祖為中心,四面八方飛出無數把透明的金刀,刀鋒銳利,薄如蟬翼。
糟了,自己中埋伏了,這是鬼蝠老祖第一想法,接下來他又冷靜下來,就算是埋伏,以對方兩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能有什麼好的禁製法陣,還不是他伸手破來。
想到這裡,鬼蝠老祖精神抖擻,雙翅張開,身子如同陀螺一般飛快的轉動。方圓十丈之內的氣流被他牽引著,形成了一個漩渦,幾百柄鋒利的金刀也偏離的原來的目標,相互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陳雲生發現金刀沒有起作用,臉上並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原本也沒有指望一擊就拿下對方。不過鬼蝠老祖對付金刀的手段讓他大開眼界,一般人多採用躲閃,或者祭出法寶來防禦,從沒有見過像他這樣,引導四周的金刀相互碰撞消耗的。
陳雲生神識微動,開啟了法陣中的第二種禁制,地裂。
平坦的大地突然裂開了一個黑漆漆的裂縫,無數黑色的枯籐從裂縫中伸出。這些枯籐的顏色黝黑發亮,表面似乎包裹了一層釉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