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7
麒麟鏢局內兩撥人劍拔弩張,一人站在最前,鬚髮皆張,身上衣服破爛不堪,好幾處傷口汨汨冒著鮮血,正是韓鏢師。他身後站立著十七八條漢子,各個怒目橫眉的看著對面。而他們對面足有二三十人之多,為首的正是王勉。
王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指著對面的人說道:「若不是陳長青,我等怎會被那鬼人盯上。當初我為了早日回家,押鏢到了楓葉谷被那鬼人要挾,若是換做你們其中一個該當如何?」
「陳長青早就和他們有仇,這麼多年隱藏身份,被識破也是早晚之事,到了那時我等有誰能逃得了干係,還不是個個引頸待斬。他們哪裡是普通人啊,那些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現在我為大伙尋得一條出路,只要將陳長青的兒子殺了,我們就徹底安全了。那些人承諾過,不傷我等性命。」
「呸!」王勉還沒說完就被韓鏢頭打斷了。
他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烈火一樣,怒罵道:「陳總鏢頭為了我等逃命,拼上性命不要,百般保護,若是韓某人也像你一樣貪生怕死,即便再苟活數十載又有何意思?韓某今天就是被亂刃分屍於此也要將陳少爺保護周全。」
他將陳雲生交與身後的兩個大漢,手中攥緊朴刀,如同殺神一般看著王勉。
陳雲生烏溜溜的雙眼看著劍拔弩張的雙方,懵懂的內心彷彿明白了什麼。平素和藹可親的王叔叔,此時變得極其醜陋,而那個粗獷豪邁,甚至有些粗魯的韓叔叔在他心中反倒如同一尊屹立不倒的戰神。
知道父親永遠回不來了,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此離自己而去,陳雲生倔強地咬著嘴唇,絲絲鮮血從唇齒之間滲出,他渾然忘記了疼痛。多年的漂泊和父親在自己生命中灌輸的堅強令他挺拔的如同一棵小樹。
「嘿嘿,那就怪不得兄弟心狠了,送他們上路吧。」王勉看了看天色,迫不及待地一招手,身後二三十人一擁而上,頓時麒麟鏢局內混戰成一團。
韓鏢頭逃回鏢局原本想搬些救兵,正趕上王勉意圖對陳雲生下手,他自然義憤填膺,幸好還有一些鏢師感恩於陳長青,看不慣王勉的禽獸行徑,所以才形成了僵持。
韓鏢頭一邊打著,心中一邊盤算,看眼前這情況自己絕難討到好去。對方人手多於自己這邊,還要分出人來看護陳雲生,糾結下去只會越來越糟。他瞅了一個空當,虛晃一刀,回身夾起陳雲生,幾個起落就跳到鏢局之外的大街上。
王勉神色驟然狠戾,叫了兩個得力助手,也匆匆躍出牆外。這幾個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越州城外。韓鏢頭邊跑邊琢磨,自己不能一味的亂跑下去,剛才回來之路是萬萬不能去了,那裡有幾個惡鬼似的人物,說不定還會尋到鏢局。
所以他一出越州城,就奔西邊跑下來了。越州城之西,正是那條白水河,此河水面甚寬,水流湍急,平日只能靠渡船通行。韓鏢頭夾著陳雲生來到河邊,看到渡船拋錨在河堤上。由於是深夜,並沒有船家。他心中大喜,輕縱上渡船,將陳雲生放到船艙之中,揮朴刀將鐵鏈砍斷。一手划槳,一手提刀,轉眼間已經劃出去十幾丈遠了。
這時王勉一行急匆匆地趕到了,看著湍急的河水有點眼暈。他本身水性不佳,面對這湍急的河水哪敢冒險跳入。後邊兩個幫手本來有一人水性頗佳,但是那人自付無法獨力對付韓鏢頭,自然也不敢輕易入水追趕。
看了一會兒,王勉突然眼中寒芒一閃,右手中憑空多出幾把飛鏢。他內力運於手指,向遠處撐船的韓鏢頭擲去。三道銀芒一閃,就消失於黑暗之中,遠處只聞的有人輕哼了一聲,小船也徹底的消失在夜幕之中。王勉咬牙道:「今天便宜你們了。等明日白天我找到船隻定然不會放過爾等。」
……
陳雲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悠悠轉醒過來,此時他身在一個小船之中,身邊一個大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前方。眼看小船停靠岸邊,大漢一把將陳雲生抱在身上,一個箭步跳到岸上,施展輕身的功夫向前飛奔而去。
這大漢就是昨夜救得陳雲生的韓鏢頭,一隻銀色的飛鏢赫然釘在他的左肩頭。飛鏢四周被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上了些止血的丹藥,飛鏢並未拔出,他擔心取出後會導致失血過多而失去意識。
韓鏢頭一直狂奔了有二十多里才終因體力不支一頭跌倒在一棵大樹下,人事不省。陳雲生雖然受了驚嚇,但是並沒有受傷,他努力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今年他六歲,隨著父親去過不少地方,但是眼前的這個地方卻是無比陌生。四周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荊棘遍地,野獸的糞便更是隨處可見。他用小手於碰了一下倒在樹下的韓鏢頭,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額頭很燙,嘴唇發白,鮮血順著他肩頭的傷口汨汨流出。
陳雲生哭了,一夜的堅韌在此刻潰敗,對於只有六歲的孩童,這一切都太殘酷了。他彷彿被命運的大手一下子從人生的頂點拋到了谷底。所有至親都離他遠去,一切溫馨愜意的場面都如同過眼雲煙,珠花碎玉般崩潰。
眼前唯一的依靠也人事不醒,他又該何去何從,天地之間彷彿佈滿了迷霧,難道這裡就是一切的終點麼。哭累了,陳雲生沉沉睡去了。
夢中他似乎回到了麒麟鏢局,他依然受到父親和眾位叔伯的寵愛,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才真的是一個夢。但是當他醒來,卻發現一切都是真實的。幼小的心靈被深深的顛覆了,原本一片通靈純白的紫府識海底部多了一絲黑線。
此時韓鏢頭的眼睛微微張開,滿是血絲的眼中閃動著一點淚痕。
「小少爺,老夫無能,恐怕今後無法照顧你了!」韓鏢頭虛弱的說道,彷彿一陣山風都可以打斷他似的。
「韓叔叔,你會沒事的。」陳雲生懂事地說道,雖然他剛剛六歲,也知道韓鏢頭恐怕不行了。
韓鏢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隨即收斂笑容道:「小少爺,韓某今天要葬送在這裡了。你能否活下去,全看個人造化,如若不能,就隨你爹和我一起轉世托生,來世我們再相聚。」
「如若公子福緣深厚,倖存於世,那千萬不要忘記殺害你爹的兇手,是三個鬼使,叫做黑煞,白鬼和血飲。還有,千萬不要放過王勉那個賊子。陳老兄,韓某也算對得住你了」
說道這裡韓鏢頭咳出了兩團鮮血,氣息又弱了幾分,他接著說道:「小少爺若是有幸逃脫此劫,請到在下的老家看看,我家就在越州城南百里的老韓莊,門前有棵老松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