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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大廈天台 文 / 南無袈裟理科佛

    時至今日,我還記得當初王洛和給小美下的那毒。

    蟲癭,又名殭屍蟲,傀儡蟲,一旦侵入人的小腦部位,那麼情形便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青伢子將我引至此處,便沒有了任何顧忌,於是跟我有著將近六年交情的老萬,此時此刻,便已經成為了一具被人操控的屍體。我的雙拳捏得緊緊,辟里啪啦地響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在位置上的老萬也僵硬地站了起來。

    被種下了蟲癭的人,整個小腦都處於一種古怪的平衡之中,全身的肌肉僵硬,跟在養屍之地中修成的殭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且身體裡面的潛能得到破壞性的激發,能夠發揮最大程度的力量。

    這種力量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極為恐怖的,然而此時此刻,對我最大的作用,也不過是多噁心我一會兒。

    畢竟當平日裡熟絡的朋友突然變成另外一副模樣,然後渾然不覺地攻擊自己,這對於人的心理來說,實在是一件極度折磨的事情,如果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消磨我的鬥志,或者使得我怒火中燒,失去理智,那是最好不過的!

    青伢子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息我心頭的怒火。

    瞧清楚老萬被種上了蟲癭,我沒有再將多餘的精力集中在老萬的身上,收斂傷悲,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開始左右掃量起這事務所的四周來,想看一看那個理應千刀萬剮的傢伙,到底有沒有在這兒。然而就在我四處打量的時候,已成腦死亡狀態的老萬身子僵直地站起,然後朝著我這邊踉蹌走來。

    這些年來我經歷過不少生離死別,本以為自己的心腸早就已經冰冷如鐵,然而瞧見這一臉茫然的老萬時,心裡面莫名就是一酸。

    色哥,我陸左對不起你啊!

    老萬並沒有聽到我心中的悲歎,他那僵硬的臉突然一變,化作無比的猙獰與恐怖,露出一口發黃的牙,然後伸手朝著我這邊撲來。我不忍老萬的屍身被毀,待他上前過來的時候,一腳踢中他的胸口,將其踢在地上去。而他卻恍然無事,從地上豎直而起,直接又蹦了起來,飛身再次撲來。

    我一把攬住老萬的腰身,不讓他多做反抗,右手一轉,掐了一個「外縛印」,口中高喝道:「解!」

    右手之上一陣紅光出現,這是惡魔巫手與龍紋結合而成的能量具象化,沁入老萬的額頭處,然而就在我想要盡最後一份力氣,將老萬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一股隱藏許久的力量瞬間釋放,我心中一陣戰慄,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將老萬朝著前方猛地一推,自己則朝著旁邊的聯排式辦公桌下面滾了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炸響,我看到漫天的血肉在事務所大廳中飛揚,那四射的斷茬碎骨充滿了力量,到處飛射,牆壁、玻璃還有一排一排的隔桌全部都擊打得一片稀里嘩啦,我只感覺一陣巨大的力量朝著我這邊湧過來,來不及多做反應,人便已經給掀翻的辦公桌壓倒在地,背後一陣劇痛,竟然就中了招。

    當那爆炸的血雨剛一落下,我便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推開身上的那一堆東西,翻身站起來,瞧見這大廳之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洋溢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我手摸向了身背,拔出了三塊碎裂的斷骨來,這些斷骨在片刻之前,還屬於我的朋友,然而此刻卻化作利刃,紮在了我的身上。顧不得身後的疼痛和傷口,我朝著前面的空間大聲喊道:「青伢子,老子一個人過來了,你倒是出來啊?你他媽的有本事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咱們有什麼仇恨,當面了結,何必學那婦人一般,婆婆媽媽,在背後使絆子?」

    隨著我的怒喊,事務所的辦公大廳突然一陣嗡嗡地響,而隨著這聲音的出現,先前沾染了老萬鮮血的那些地方開始出現了藍幽幽的火焰,彷彿澆了汽油一般四處蔓延,東一塊,西一塊,將整個大廳給渲染得一片幽森恐怖,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處突然刮來一陣陰風,將這玻璃門給吱呀一聲帶動,關上了門。

    我瞧了一眼那門,接著下意識地猛回頭,瞧見角落裡咕嚕咕嚕地響,那動靜怪極了,也恐怖極了,我的視線一直在跟著,接著我瞧見那盞橘黃色的燈光開始扭曲變形,一股藍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幻化成了一個人臉來。

    這張臉我是那麼的熟悉,它和當年在色蓋村裡面朝我吐口水的那個少年,簡直是一模一樣。

    人臉處傳來了嘎嘎的笑聲,恣意地笑道:「陸左,你恨我麼?」

    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淡然說道:「討論這個問題,你覺得還有意義麼?這一次你單獨約我過來,除了將老萬殺死給我看、惹怒我之外,還有什麼想法?難道你認為你能夠殺得死我?」那人臉充滿了瘋狂的得意,大聲笑道:「哈哈,哈哈,陸左,你是那麼的自信,自信得好像你能夠掌控所有一樣,然而……實際上呢?你現在還不是被我耍得團團轉?即使我今天殺不了你,但是此後的每個日日夜夜,你的心中都會有一個魔,它時刻提醒你,威脅你,嚇唬你,讓你輾轉反側,睡不著覺,這豈不是最好?」

    我摸了摸鼻子,聲音像冰塊一樣寒冷:「我在乎的人,死一個少一個,你以為你能夠威脅我多久?另外,你以為你能夠活多久?」

    青伢子瞧見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不由得饒有興致地跟我探討道:「你真是個心腸軟弱的偽君子啊——我倒是有點興趣了,倘若我這次不是來東官,而是回了晉平老家,把你父母弄到手裡,然後再給你出一個選擇題,你會選擇父母活著,還是自己活著呢?」

    這畜牲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我父母的身上去,顯示出了他那沒有下限的道德體系,到底有多骯髒,而我也是極富有針對性地反擊道:「青伢子,你這麼說,倒是提醒了我——我有父母,可你自己也是有父母的!」

    人臉波瀾不驚地說道:「你不會的,他們是無辜的,與我無關。」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兔子急了也咬人,你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誰還跟你講這些東西?他們無辜,張艾妮不無辜?老萬不無辜?怎麼偏偏就他們無辜了,無辜者能夠被你這個人渣給殺死,就不能夠被我弄死?再說了,生出你這麼個混蛋玩意,我可不認為他們無辜——我發誓,只要你敢對付我父母,他們會第一個死掉!」

    聽到我這一連串的警告,人臉突然大笑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說你不會,你就不會。像你們這些朝廷的鷹犬,就是個偽君子,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們什麼時候敢過?不過你這麼緊張,倒是提醒了我,真的有必要回一趟晉平了——不過在此之前,我看看能不能先炸死你!」

    那個人臉將這一句話說完,四周的火光一陣搖曳,位於出口的鋼化玻璃突然一陣火起,阻住退路,而無形中便出現了一雙大手,拍在了地板上,有一股炙熱的火光出現,朝著我的腳底下蔓延而去。

    這個狗日的在地板上裝了烈性**,準備將這一層給炸塌,將我活埋。

    他從來都沒有打算正面與我交鋒,而是不斷地將我引入他的圈套裡來,用盡各種手段和方法,將我消滅。然而就在那一股火光往下蔓延的時候,我的辦公室內突然有一陣綠意躥出,無數的青籐和野草從裡面長了出來。這些是以前小妖在我那兒的佈置,沒想到此刻卻有了用武之地,在藏於暗處的小妖指揮下,爭分奪秒,將那大廳處的大部分地板給撲滿,將這些點燃烈性**雷管的火光給悉數泯滅。

    而就在這綠意大盛的一刻,我箭步上前,拔劍,向前一揮,鬼劍帶著呼嘯,將那人臉給斬成兩段,煙消雲散。

    我的眼睛閉了起來,全身的氣場感應在這一刻已經發揮到了極致——青伢子用蟲癭控制住老萬的屍身,來噁心我,卻並不知道我曾經見過這玩意,也瞭解,倘若想要操縱這東西,必定不會離得太遠。

    三、二、一!

    在樓頂!

    我倏然睜開了眼睛,心中已經得到了一個答案,便沒有再多做停留,身子已經朝著門外衝去。人臉一破,那禁錮大門的力量也都消失無蹤,我奮力朝著樓上飛奔而起,那速度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幾如閃電。

    很快,我便來到了大廈的天台處,一腳將那鎖著的鐵門踢得飛起,還沒有瞧見什麼,便感覺到了一大股帶翅之物朝著我的面門撲來,我往後退了一步,朵朵自覺跟上,雙手一揮,將這些東西給點燃殆盡,而我則衝出門口,瞧見天台的水塔上面,站著一個身形削瘦的男子。

    他回過頭來,嘴角有著一抹邪惡的笑意。

    說:

    當初的少年,如今之大害。要是早知道如此,何必早把他滅了?

    可是,世間哪有這麼多早知道?而且,誰曾想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子,竟然能夠逃脫出警方的重重圍捕,越境出國去?

    所以說,這世間一飲一啄,皆有天定,無外如是矣。

    人前風光,必得人後遭殃,故而中國人做事喜好中庸,從來低調。

    簡單道理,大家互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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