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久矣的肥母雞陡然一出現,將我們都嚇了一大跳,忙問這陰陽界是何物?
肥母雞見到我們身後幾道淡薄的身影急速追來,也不與我們廢話,直接說道:「下了那河床,我們邊走邊聊……」我們毫不猶豫,翻身下了河床,朝著紅色鐵柵欄處跑去。
虎皮貓大人拍打著翅膀在旁邊解釋:「泰山此地頗為奇殊,自古香火供奉,乃詔告天下之地,囊括了三界——從南天門往上,經天街,到玉皇頂,為天界;南天門至陰陽界為人界;陰陽界以下,西溪水入黑龍潭後繼續下行,形成一條河,名字叫『奈河』,為地獄鬼界,周時姜子牙封神鎮靈,那武成王黃飛虎被封為東嶽泰山大齊仁聖大帝之職,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這陰陽界,便是隔絕人間陰陽之地!」
聽虎皮貓大人如此說,我不由得大聲叫道:「擦,敢情你這是想把我們往那幽冥地府帶去?」
虎皮貓大人回過頭來,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我,眼中充滿了鄙視,和一種智商上濃濃的優越感:「小毒物,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虧你還是修行者,傳說便是傳說,此處或許真的有溝通陰陽的通道,但是這幾千年過去了,你還以為真的存在?大人帶你們前來,主要是因為此處奇特,依托天然大陣而變化多端,藏住你們這幾個小傢伙,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不然你們怎麼逃過這些傢伙的追殺?」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達了河床之上,走在了紅漆鐵柵欄的北側,此處地勢平緩,涼風習習,倒也沒有什麼奇特之處,當我們跑到中間的時候,一道嬌俏的身影出現在虹橋之上,盯著我們跑動中的身影,尖聲厲喝道:「兩個小賊,將東西給老娘我交出來,不然打斷你們三條腿!」
我們回過頭去,但見頭頂上,正是那個身材勁爆的邪靈教右使洛飛雨。
這個小娘們是邪靈教翹楚之輩,我們犯不著與她硬拚,當下虎皮貓大人一聲吩咐,我們紛紛翻過了那道鐵柵欄,腳剛一踏地,便見洛飛雨修長的美腿勾著這橋欄,身形如若乳燕,朝著我們這邊滑翔而來。
而在她的身後,那個修閉口禪的老僧人也帶著四五個精銳的僧徒匆匆趕到,當前魯智深般模樣的一名大漢狂吼道:「邪道妖人,把東西留下來!」
這傢伙的嗓門可比修為要嚇人,我的腳都由不得一下哆嗦,腳底打滑,心中暗叫一聲:「苦也」!
一切似乎都亂了套,洛飛雨並不知道她找的人僅僅只是偷了三件贗品出來,還以為我們將那泰山三寶裡面的精華部分,給捲了包袱,而老僧人直以為我們都是邪教妖人,非要將我的肥蟲子給消滅正法——如此便宜一貪,倒弄得我們處處樹敵,左右不是人。
好在我和雜毛小道行動之初便裹了一塊面巾,多少也遮住了些臉皮,沒有露出面目。
跨過了鐵柵欄,走了幾步,過了那石英帶,我們來到了河床陰陽界的陰面,但見此處下瞰懸崖莫測,山風獵獵,膽顫心驚,有不可名狀的陰寒,從腳底緩慢爬上來,讓人心中恐懼不安。
而此時那個洛右使卻已然從我們的頭頂飛躍而過,一劍西來,十分凌厲。
這個邪教妖女,定然是打小就泡在藥罐子裡面長大的,凶悍得比那母老虎還嚇人,孤身殺來卻也不懼,秀女劍尖處不斷高頻率地顫動,估計我若中了此劍,只怕大片血肉就要被撕裂下來。
想到此女當日一個人,生生扛住日喀則十名喇嘛高手以及頂級飛屍,之後還能夠逃脫生天的實力,我的心中就不由得膽寒,往後一退,但見雜毛小道從我的身後抽出那把鬼劍,淡藍的劍身上面撒下一片金色光輝,正好將洛飛雨這凌厲的一擊給果斷化解,將其引導入另一邊去。
虎皮貓大人很早就到達了這石英帶的南面,俯身在上面研究著,並不理會我們。
洛飛雨一劍未中,身子差一點兒掉落崖底,卻並沒有心驚,腳尖點地,身子旋轉若風車,又復衝了過來;雜毛小道上前迎擊,我正想上前幫忙,便見一道灰色身影蔽遮頭頂,想也不想便揮手拍去,正中了一根堅硬異常的東西。
巨大的力量讓我忍不住地後退數步,這才發現竟然是那個年老垂垂的僧人。
這個老僧人竟然也從對面飛躍而下,朝著我這裡撲來。
我不知道他為何非要我體內沉睡的肥蟲子,事關生死,他既然堅決如此,那我再退讓,卻也有些沒了臉皮,於是也管不得太多,咬牙朝著這老僧人攻去。我習的武藝頗雜,有的是十二法門固體中練習技,有的是跟旁人學習的套路招法,也有的是在集訓營中系統培訓,所以形成了天馬行空、風格怪異的打鬥手法,時而凌厲,時而和緩,在數招之內,卻也能夠和這個老和尚鬥個旗鼓相當。
然而追兵除了這個老和尚,還有三個禿瓢和兩個挽著髮髻的道人,他們橫空飛躍不得,紛紛翻身下了河床,口中大嚷道:「賊子,修傷了我蓮竹師叔祖!」
「妖人,敢跟我蓮竹師叔祖拚鬥,端真是不要命了!」
「小賊!你……」
我與這個悶葫蘆一般的蓮竹老和尚拚鬥三五回合,頓時感覺氣血翻湧,不由得心中大駭,暗感自己倒是小覷了天下豪雄,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和尚,氣力大若蠻牛,渾身如同金剛法身,毛孔緊閉,不垢不淨,如同那寶瓶印一般,即便是以我全力驅動腹中力量,予以還擊,也根本佔不了上風。
不過我這邊驚訝,蓮竹老和尚那一雙清澈若嬰兒般的眼睛也是驚詫莫名,似乎感覺年紀如同我這般的後生,竟能生生扛住他的降服,實在是太過於奇特。
戰鬥依然還在繼續,我與蓮竹老和尚的交手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每一掌、每一擊都凶險不一,我的反應當時也是迅疾到了巔峰,如電閃爍,而他渾身的骨髓血脈都在雷鳴一般響動,似乎也是用上了全力,這氣勢威猛,他身後的那些小字輩都不敢上前,唯恐被觸碰波及到,一個不小心就跌落山崖,墜落到那黑龍潭中去——如此還是,倘若不入,更慘!
如此高強度的戰鬥讓我精疲力竭,更加讓我痛苦的是這場戰鬥根本就是可以避免的,倘若我們不湊這個熱鬧,說不定還能安安心心地躺在賓館舒適的大床上,坐著美夢呢。
這樣的對比和反差,讓我格外痛苦,不過與這等高手的交戰又讓我受益匪淺,每一秒的神經都在緊緊繃著,所有的情況,自己的、對手的、環境的……一切都化作了下意識的一個反應,攻擊和防守連綿不絕,就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好在這個蓮竹老和尚並沒有要我性命的意思,反倒像是給我喂招一般,雖凌厲但並不凶悍,故而我這邊還能勉力應付,然而雜毛小道卻應付不了洛飛雨暴風驟雨的攻擊,那女人時不時地將手中飛劍射出,讓人避無可避,相差就在一線之間,生死邊緣。
就在戰鬥進入白熱化,雜毛小道屢屢驚呼慘叫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的虎皮貓大人突然大笑:「嘎嘎,你這個死婆子,還真的以為能夠封住我?大人我終於記起來了,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對,陰陽兩隔,以石英地煞為限,上引天空星辰——此間土地,神之最靈,昇天達地,出幽入冥……陰陽界,開!」
隨著肥母雞將翅膀扇動,這一絲微風彷彿是牽動風暴的蝴蝶翅膀,而且引發的速度極為快,幾乎就是在一瞬之間,天地都在發顫,以那石英帶為界限,河床在裂開,一邊朝北邊離去,一邊往南方靠攏。
而那中間裂開的縫隙中,噴薄而出的黑霧將整個天地都阻隔住了,對面隱隱有光,恍若人世間最美的景象,而我們的腳下則是黑霧瀰漫,潮氣翻湧,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朵邊充斥,細細聽,有老人的哀號,有女人的抽泣,有孩子嗚嗚嗚哇的嚎哭……
所有的悲傷和怨恨,都充斥在了整個空間裡來,天地黑暗,邊緣處有紅光閃耀,如同末日的掙扎,瞧著這整體形象,還真的同那幽冥地府一般模樣。
肥母雞一咒成陣,頗為恣意,身臨天空,肆意地大聲喊叫道:「力量,哈哈,力量,這就是操縱陰陽的力量,臣服吧,孩子們,在我虎皮貓大人如獄的神威面前,請不要反抗了吧!嘎嘎嘎……」
瞧見這天地陡變,邪靈教洛右使臉色也變得焦急,她放開了雜毛小道,暗掐咒決,一劍指空,那秀女劍倏然騰空,朝著虎皮貓大人戳去。
肥母雞睜開眼睛,裡面有一團火焰小獸在掙扎,它緩緩說道:「大咪咪,你外公當年將我暗算,今日我破你飛劍,一飲一啄,莫非天定?」此話一落,那倏然如箭而飛的秀女劍立刻一凝滯,從空間中陡然生出了許多無面鬼魂,將這柄劍給逐一蠶食著。
大地在顫動,我和雜毛小道退到一塊兒來,和身旁兩個朵朵一同抬頭,感覺此刻的虎皮貓大人,分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