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中,這喧鬧的槍聲聽得我一陣激靈。i^
要知道,在這靠近國境線的深山老林子裡,尋常人是不會摸進來的,神經病都不會,一是環境惡劣,二是根本沒路可走。而在這一片區域,據說有三伙邪靈教的人馬存在,那麼能夠與之衝突的,不用想,或者是集訓營的學員,或者是過來接應我們的援兵。
所有人都已經清醒過來,我叫大家稍安勿躁,而我則隨著威爾一起通過曲折的道路,去出口瞧個究竟。
經過十幾秒的時間,我和威爾終於出了石府地穴,躲在前面的一片荊棘叢中,往槍聲傳來的方向打量。
只見從遠處的林子間跑來一行人,共八個,隊形略微散漫,一邊往這邊奔跑撤退,一邊朝著回路傾瀉彈藥。隔得遠,差不多有半里路,天又是黑濛濛的,我瞧得並不真切,拍拍威爾的肩膀,問這個夜視極佳的血族,說你看到了什麼?
威爾的臉容猙獰,一對尖銳的吸血白牙已經長了出來,嚇了我一大跳。
他嚴肅地看著我,說陸,小心了,黑暗中有血族的高手,在血族「親王、長老、領主、尊主、氏族、初擁」六等階裡面,這個傢伙至少是尊主級別,你要不要回地穴裡面去?倘若被他盯上了,只怕會很麻煩——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血族都如我一般,並不屑於去遵守那第七戒律的。
威爾昨天被亨利、艾瑞克等人圍攻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這般醜惡而恐怖的模樣,顯然此時的威脅已經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危險。
為了大傢伙兒的考慮,我決定回返洞中,讓老趙或者滕曉過來接我的班,瞧一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當我正準備返身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飛過一支筆直的標槍,將我們前面不遠處隊伍末端的那個人,給活活釘在了地上。
那個人手上的自動步槍「嗒嗒嗒」朝地上掃射一陣,並且發出了垂死的哀鳴,繼而無聲。
這個人的聲音,讓我的腳步再也不能往回邁上一步。
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身高兩米、一身本事,然而被女孩子盯一會兒就會臉紅的壯漢臉龐。i^
那個漢子叫什麼名字,我至今未曾曉得,但是他卻有一個響噹噹的外號,叫作先鋒,是同屬百花嶺基地紅龍特種部隊中的一員,曾經在友誼對抗賽中被黃鵬飛用截穴術給擊敗。不過那只是雙方都限制了手腳而已,倘若真的是正面對抗,一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士兵,未必不如身具道法的黃鵬飛。
要知道,紅龍可是直屬於總參某部之下的戰略性特種部隊。
先鋒他們這樣的特種軍人,每一個都是部隊的精英,兵王之王,是軍隊裡的脊樑所在,本來應該享受著更多的榮譽和待遇,然而他們卻一直默默地守在祖國的邊陲之地,艱苦地訓練著。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內向的士官就這樣慘死在了渺無人煙的深山叢林中,默默無聞。
都是一個鍋子裡面刨過吃食的兄弟,我又不是「袖手雙城」,哪裡能夠袖手旁觀?於是立刻通知洞子裡面的隊員們趕緊出來,並且準備接應前面這一隊的我方人員。
當老趙他們挨個爬出來的時候,逃離的隊伍已經跑到了近前來。
我看到了我們的隨隊教官尹悅,看到了身穿山民服的劉明,看到了矮個頭兵油子老光,還看到了之前被鬼面袍哥會白紙扇剿滅的兩個漏網之魚,來自陳家溝的陳啟盛和一個叫作方雨生的矮個子學員,還有兩個面熟的特種兵戰士。
在他們後面,是十來個皮膚泛著銅光的黑衣人,腳步遲緩但堅定,煞氣沖天,子彈打在皮膚上面,居然有「丁零噹啷」的金屬碰撞聲;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身著紅色長披風、燕尾服的矮個兒老外;在黑暗中,還有許多沒有浮現出臉容的傢伙,在林間穿行著,發出了輕而密集的腳步聲。
見到這個紅披風的老外,威爾不由得失聲輕叫道:「愛德華男爵?」
我本來準備衝上前去的身子頓住了,問他很厲害麼?——公、侯、伯、子、男,在五等爵位制裡面,就屬男爵的爵位最低,為什麼區區一個男爵,就讓我身邊這個血族如此失態?
威爾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說力量有的時候,並不是職位所能夠涵蓋的,在密黨裡,愛德華男爵是不奉行「避世原則」的異端,他在意大利曾經遭到多名宗教裁判所的神官圍剿而不死,戰績赫赫,據說還是一個死靈法師,是個讓卡瑪利拉長老會議都頭疼的傢伙!之前聽說他潛伏到了墨西哥,卻沒想到居然在中國……
眼見著那個叫做方雨生的學員腳步一亂,跌倒在了路旁,後面的追兵中突然竄出了一頭眼睛通紅的兇猛藏獒來,我再也忍不住了,暗喝道:「管他娘的高手不高手,殺了再說!」
我繞過前面的荊棘地,貼著草叢往前衝,而我的耳朵邊有一輕微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是朱晨晨的飛針,逕直朝著那頭藏獒的眼睛飛去。
追兵中最前面的這十幾個泛著銅光的黑衣人,想來是秘法炮製的「銅甲屍」之類的死物,本來這東西很怕兇猛的貓狗之物,然而見這藏獒從其身邊竄出而無礙,想來這些銅甲屍已然到達了一定的水準,所以才會如此。
尹悅在隊伍中一直位於中間策應,見到方雨生跌倒,又轉眼間被那藏獒撕咬到,不由得大叫一身,卻也來不及援救,突然那頭小牛犢子一般的猛犬一聲哀鳴,前腿落空,嘴也不張開了,腦袋低伏下來,轟然撞上了方雨生,兩者一番滾動,停住時,那藏獒已然奄奄一息,沒有了性命。
而這個時候,在那些個黑衣人身前突然有許多綠草瘋狂生長,將他們的前路給驟然堵上。
我出現在了樹林的左邊一側,朝著這一夥精疲力竭的人揮手,說尹教官,往右邊走,到樹林後面去。見到突然出現的我,尹悅大喜,來不及敘舊,帶著那六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山谷裡行去,老趙等人跑過來接應。
我看著他們離開,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疾風,猛地轉過頭來,便看到一陣黑影閃現,朝著我撲來。
我不管不顧,揮掌便拍。
那黑影也伸出手,朝我的手掌印來,兩雙肉掌交相印,一股卸無可卸的巨大力量朝著我狂湧而來。我的身子一歪,就朝著後方騰飛而起,半空中,只見那個黑影就是威爾口中的愛德華男爵,他長得並不英俊,甚至可以說是醜陋和猥瑣:幾何形的臉,四面體的鼻子,馬蹄形的嘴,參差不齊的牙齒,獨眼,臉上的劍痕交錯,駝背……
然而與他外表所全然不同的是,他是一個凌厲到極的高手。
我還尤在半空,那個傢伙便飛身而上,雙手上面的指甲如同玻璃尖刀,朝我的脖間劃來。
在空中的我身子一扭,提前落了地,然而愛德華男爵的攻擊已經臨體,正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又一道黑影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把銳利的刺劍將愛德華男爵的恐怖指甲給架住了。看著身穿黑色修道袍的威爾崗格羅,翻身落地的男爵大人咬牙切齒,一陣咆哮:「你……你居然是我們血族,為什麼要攔我?」
我莫名其妙地有喜歡上這個醜陋的吸血鬼來,因為他居然用的是純熟的普通話。
剛剛從滕曉那裡借來長劍的威爾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著抖動不停的劍尖。
朵朵和小妖朵朵已然浮立在了我的身後。
愛德華男爵見威爾並沒有回應他,額頭上的青筋一陣亂跳,然後他似乎聞到了什麼,突然一抬頭,右邊那只獨眼盯上了我,怒意瞬間爆發出來:「天啊,你這混蛋,你居然中了血族的詛咒,我可憐的艾瑞克和阿爾弗雷德,是不是被你所殺害的?你這個天殺的傢伙……」
說話間,從黑暗的林子裡走出了好幾個裹著黑袍的人來,他們長得一幅東南亞人的臉孔,在臉頰的兩邊,都抹著幾道灰白的泥土,而那群黑衣銅甲屍,則將他們給團團簇擁著。
有一個單瘦的身影在人群的後面遊走,看著極為的眼熟。
在我目力所不及的林子裡,還有著好多身影在晃動,追兵的實力出乎意料的強大,讓在這裡鎮守後路的我,後背的小米汗,一滴一滴地生成,並且滑落下來。
愛德華男爵在憤怒之後,突然笑了,他說果然是個有趣的人,你竟然能夠讓可憐的艾瑞克發出這血族詛咒來,想來不是一般的人……哦,我想起來了,有人提過,在這裡面有一個叫做陸左的疤臉小子,是黑手雙城那個大魔頭安插的關係,想來就是你了,不錯,不錯,你既然在,那麼,你們小隊的人,應該也都在這裡了——用一句中國話講,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說著話,我們小隊的成員和尹悅等人緩慢圍了上來,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