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排木屋原本是供客人泡溫泉乏累時,飲用咖啡、提神醒腦、解乏的去處,長條原木拼湊的木桌,桐油浸潤的椅子,簡便粗獷的裝修風格,讓這木屋變得十分的通透,因為雜毛小道的吶喊,裡面驟然而起的哭鬧聲和喝斥聲,也一字不漏地全部傳到了我的耳朵裡來。%&*";
我看到了房子裡面的人,裡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我。
匆匆一瞥間,我發現我的對手總共有六個人,兩個膘肥體壯的保安,三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還有那個舌燦如蓮、不知底細的青洞道人。在看到那兩個保安的時候,我突然回憶起來,他們正是我上次在機房的時候,所見的那兩位。
可見這裡的工作人員,有的被青虛拉下了水,同流合污,有的卻是毫不知情。
正因為毫不知情,所以他們的遭遇,便如同我在下方平台所遇到的那個保安一樣,伏屍在地。
我的心有些冷,說實話,在荒郊野裡,死幾個人,猴年馬月也發現不到,但是在這人流密集、關係複雜的城市,不知道青虛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居然能夠如此肆無忌憚?一路行來,光我看到的無辜死者,差不多就有兩個手掌了!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青虛竟然猖狂到這地步?
我手中木棒捏緊,從門側立刻出現一個穿制服的保安,手持著黑色高壓電棍,氣勢洶洶地朝我衝來。
他的這種電棍,能夠釋放出十萬伏的瞬間電壓,讓人在三五分鐘之內失去行動能力,想來房間裡的那些人,不少都是被這樣擄來的。然而這東西有一個缺,就是需要接觸電擊,而我手中,正好有一根木棍子。
我回頭看雜毛小道雖然處於下風,然而卻也還能夠堅持,既然他叫我先救人,那麼我就先把這群宵小給處理了再說。
主意一大定,我提棍以削代剔,朝著這保安腰間擊去。他也是個有些本事的人,當下往後一跳,回身招呼,說這個傢伙手上有武器,來兩個人幫忙。
這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搶身上前,一棍子掃在了他的腳踝處,將其絆倒,那根黑色高壓電棍立刻就甩脫出來,被我伸手接住。這玩意我以前開飾品店的時候,買過兩個來看店子,自然會用,於是俯身下去,將棍尖對準保安的脖子,開關啟動,他渾身一陣顫動,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這邊剛一結束,頭頂立刻傳來一道風聲,卻是趕過來幫忙的保安。
人多眼雜,朵朵早已隱匿了身形,見到有人傷我,立刻俯身過去,貼在那人的背上。一陣陰寒傳遞,他頓時心中驚慌,腳下不穩,本來是騰空跳下,現在卻失去平衡,重重砸落在我的跟前。出來的對手有兩個,一個是砸落在我跟前的胖保安,另一個則是一身勁裝、表情麻木的黑衣男子。
這保安自然又挨了我電棒補刀,昏死過去,而那個黑衣男子則手提著日本人自殺用的小太刀,斬出一片雪亮,朝我揮來。
這傢伙力道兇猛,腳步矯健,張弛有度,卻是一個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尤其是他身上應該佩得有驅邪避禍的符菉,散發著震懾的微微光芒。這東西導致朵朵不能夠與他近身,而肥蟲子則很難對其下蠱。雖然我看得出來,這東西僅僅只是暫時的,但是卻大大限制我慣用的殺手鑭。在我連退幾步之後,瞧見我瞬間連著擊倒兩人,知道我必定是個難纏的角色,那個在給人強灌離落孟婆湯的青洞道人,走到了木屋前門來,雙手一搓,然後往我這邊扔出一物來。
那東西是兩枚墨玉符菉,鈕扣一般,一落在地上,頓時四面八方的黑霧就朝著它們聚集,恍然間,竟然凝成了兩具身穿古代盔甲的士兵,一人手持陌刀,一人手持長矛,一出現,立刻就朝著我撲來。
符兵!
青虛他們這一夥人,竟然能夠煉製出符兵來?我面臨著黑衣人和兩具高大的古代戰士圍攻,一邊後退,一邊暗自心驚。
何謂符兵?這是古代道家的一種厲害手段,通常是利用本身附靈的器具,凝結祭煉而成,是一等一的護衛和爭鬥的手段,所謂「撒豆成兵」,即是如此。然而雖說萬物皆有靈,時至大工業時代,這類的靈物便逐漸減少,乃至法門也成了不傳之秘。
為了避免誤傷,黑衣人砍了兩刀,即往後退,我用木棍低檔,然而那黑色凝練的陌刀、長矛卻極為鋒利,這木棍沒一會兒,便成了木棒,又變成了又粗又短的擀面杖。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了。
因為我看出來了,這兩個所謂「符兵」,其實名不副實,它們並不是像雜毛小道那塊血虎紅翡一般,天然生成,而是被青虛等人用了陣法手段,將陣中收集的怨靈注入其內,依古法炮製而成。究其本質,其實也是鬼物的一種——既是鬼物,那我震鏡的生意,便又能夠開張了。
想清楚這些,我將這得來不易的震鏡祭起,一連兩聲「無量天尊」,把它們給定在了當場。
然而這無往而不利的鏡靈金光,雖然將這凶神惡煞的氣焰給鎮壓,但是並沒有將其消融瓦解。群敵環伺,我也不敢再耽擱下來,當下便衝將上前,咬牙驅動惡魔巫手上面的力量,將這兩個高我一頭的符兵脖子掐住,如同實質,冷熱雙力,源源不斷地灌湧進去。
被我的雙手一接觸,那兩具符兵渾身一顫,不斷地掙扎,然後將手中的武器朝我這裡戳來。
當那狹長的陌刀和粗壯的矛桿即將砸在我背上的時候,驟然停住了。
朵朵憋紅了臉,伸出一雙手,將對我的這些攻擊給阻止了。
站在門前的青洞道人口中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朝那個黑衣人大喊:「快殺了他……」那個傢伙聞言,持著小太刀再次衝上前來,透過兩個符兵的間隙,朝我猛地一捅。我後退一步,使盡全身的氣力,大喊一聲「鏢!」。
聲波在空間中震盪,而我手中的那兩個宛如凶神的符兵,竟然被我一手捏爆,煙消雲散。
完成這些之後,我的左手冰冷如鐵,右手灼熱似炭,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揮一巴掌拍在刀身,準確地將其盪開,又一掌,擊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砰!」
他倒飛而去,剛一落地,大叫一聲,正想爬起來,卻被我撿起地上的高壓電棍,抵住他的脖子,擰動開關。
滋、滋……這個傢伙是個練家子,一身的本事,我生怕他身體素質太好,忍不住多了兩下。
黑衣人冷酷的臉上肌肉扭曲,不斷地吐出了白沫來。
我抬起頭,發現那個青洞道人已然不見了蹤影,心急雜毛小道,我快步衝進了咖啡廳木屋。裡面還剩下兩個人,拿著電棍和刀具,看守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一排男女。他們也一直在關注著外面的鬥爭,見我衝進來,情知打不過我,立刻有一個人拽起一個白面肥肚的中年男人,刀子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威脅我,說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他給殺了!
而另外一個人,則揮舞著刀子,威脅地下或蹲或躺著的人們,不要輕舉妄動,誰出頭,砍死誰。
見他們並沒有裝備槍,我心中大定,想來青虛等人自恃道法奧妙,便沒有準備這種容易犯事的玩意。哪曾料到我和雜毛小道皆是此門中人,而且我懷中這來歷不明的震鏡,正好是這一應邪物的剋星,沒事震一下,有事也震一下,居然將他們引以為傲的東西,給全數破除了。
面對著這威脅,我一邊悄悄將肥蟲子和朵朵放出,一邊若無其事地笑,說我又不是警察,你拿這不相干的人質威脅我,有屁用啊?
我微笑著,緩步前行,表現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兩個黑衣人失去了首領的指揮,有些心慌,前面那個嚷嚷著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捅死他了!他手顫抖,尖刀將他挾持的那胖子脖頸刮出了一層肥油來。那胖子嚇得哇哇大叫,然後呵斥我,說你別亂來啊,你知道我是誰麼?我上個星期才和你們局長一起吃過飯呢,你信不信我投訴你,把你這一身皮都剮下來?
我停住腳步,側耳傾聽,從遠處似乎傳來了警車鳴笛的聲音,還有槍聲響起。
我知道一直在外面守候的曹彥君終於請來了警察支援,心中更是寧靜,微笑著對前面的人說抱歉,我真的不是警察啊……
話音剛落,我打了一個響指,就位的朵朵和肥蟲子一齊發動,兩個黑衣人立刻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尖刀跌落在地板上,插入其中,嗡嗡地響,裡面的人恢復了安全,都不由得起身歡呼,而那個被挾持的胖子褲襠中一陣騷臭之氣傳來,狼狽不堪。他對我不依不饒,走上來要揪我的脖子,嚷嚷著你是哪個分局的,你知道我是誰麼?你信不信我一句話……
我含笑不理他,正想跑出去幫忙,突然心中警兆一起,身子稍微偏移,左大腿處便傳來丟了一陣劇痛,我低下頭,只見那個叫做二蛋的半大小子從人群中竄出,握著鋒利的小刀,扎進了我的大腿處。
這麼迅速的動作,顯然他做這事兒並不陌生。他仰頭笑,這笑容殘忍而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