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誰?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靠近三峽的神秘谷溝中,碰到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之前蕭家動員了所有力量都沒有找尋到的他,居然會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溝子裡。沒錯,他就是周林,曾經跟我們同生共死,又在某一天中午,發了魔怔地在自己的恩師頭頂上,種下了惡毒的「銀針追魂術」,欲把蕭家三叔的魂魄煉成針上的靈魄,驅使傷人的周林。結果因為他,我們還往那緬甸走上了一遭,經歷了各種驚險至極、畢生難忘的事情。
雜毛小道說周林是因為在神農架的耶朗祭殿中,偷拿了一塊黑蝠雕老玉珮,所以才會被迷亂了心智,只是我至今都沒有明白,周林為何要在蕭家大宅做這事?他不知道蕭家老爺子和小叔都在旁側麼?
難道當真是鬼迷心竅了麼?
當我身下這頭黃牛流著淚、奄奄一息的時候,旁邊的朵朵和肥蟲子已然將那暴躁不安的兩頭黃牛給制服了。兩個小傢伙的手法可比我強上許多,朵朵摸了摸這黃牛的耳朵背,然後不斷地揉搓,使得它竟然在短時間內收斂了狂暴的氣息,盤腿趴了下來;而肥蟲子直接往牛鼻子裡一鑽,接著那頭黃牛就轟然倒下,不再動彈。
乾淨、利落、果決。
解決完這些,我才有閒心隔著遙遠的距離,打量對面那個健步走來的傢伙。
多日未見,周林變得更瘦了,原本還有些小白臉的帥氣,此刻卻被風塵磨礪,兩頰削瘦,頭髮剃得短短,臉上變得又黑又粗糙,只是那眼珠子晶亮,眼神變得格外的銳利,如同磨快了的刀子。他穿著很簡單,普通的磨砂藍色牛仔褲配白色的圓領恤,姜寶提過的黑蝠雕老玉珮,正被用一根黑色的麻繩,掛在胸口。
那玉石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黑霧,將周林給籠罩得有些陰森恐怖。
在我的感覺中,倘若以前的周林是一把公園老頭老太太練習用的那種太極劍,現在就如同屠夫幾十年用慣了的殺豬刀,銳利而又殺氣凜然。
我雙手一展,朵朵和肥蟲子藏回於我的體內,然後看著離我不到十米的周林,展顏一笑,跟他打招呼道:「嗨,周林,好久不見了……」周林手上提著一捆登山繩,是我用來捆猴孩兒的那一根,然而這周圍,卻並沒有見到猴孩兒的蹤影,不知道是被他給殺了,還是別的處理辦法。%&*";他也微微一笑,像跟老友一般跟我寒暄:「是好久不見了,算起來,差不多一年了吧?愛,怎麼樣,陸左,最近過得還好吧?」
「還好。」
「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是過來找我的麼?」
「不是,」我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緩慢:「不是的,我哪裡知道你會在這兒?——這黑竹溝外面有個村子,我一個朋友的後輩在這山裡面走失了,於是我就跟著人群進山來尋找,雖然找到了,但是我卻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這裡來。周林,你怎麼會住在這裡啊?」
「住在這裡?」周林緩慢逼近,一字一句地問:「陸左,你進了那個房子了麼?」
我搖搖頭,看著渾身散發出一種駭人氣勢的周林緩慢靠近,心中的防備不由得一一兒提高至巔峰,不動聲色地後退,說沒有,我也是剛剛到這裡的,什麼個情況?周林的臉扭曲了,由爽朗的微笑便成了一種僵直的憤怒,他咬著牙走上前來,說:「陸左,你當我是白癡麼?以你跟蕭克明那個被茅山逐出門牆的棄徒的關係,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不知道我對蕭應文所作的事情麼?你裝得如此虛偽,讓我怎麼去相信你呢?」
被周林揭穿了,我並沒有太多的沮喪,而是聳了聳肩,說果然,我真的不是一個會演戲的材料,太耿直了。話說,周林,蕭家對你有恩,況且你本身就是蕭家的成員,為何會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情來?
「對我有恩?哈哈哈……」
周林仰頭便是一陣輕蔑的狂笑,低下頭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眸子裡,儘是血絲,裡面閃耀著無數的瘋狂和憤恨:「有恩!我周林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自七歲開始便跟隨在蕭應文身邊習藝——學生時代開始,寒暑假都是在蕭家大宅裡度過的,而自從高中畢業之後,便一直跟隨著蕭應文走南闖北——整整十八年啊!就因為不是蕭家的嫡子,他們根本就不把最好的術法和寶貝交給我,我***到年初,都一直就是個廢材,而看看蕭克明,呵呵……」
我摸了摸下巴,看著狀若瘋狂的周林,有些無語了:「老蕭似乎是在茅山學到的本事吧?」
周林的面目扭曲:「說錯!蕭家有一本奇書,叫做《金篆玉函》,這可是上溯遠古的典籍,造就了歷代王侯將相的奇書,可是我居然沒有聽到蕭應文,跟我提過半句!防我就像防家奴一樣,這樣的蕭家,算是對我有恩麼?有什麼可以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我勒個去!
我簡直無語了:《金篆玉函》明明就是虎皮貓大人這廝的絕學,跟蕭家有半毛錢關係?大人灑脫隨性,全憑好惡度人,若看誰順眼,便傳個一招半式,若不順眼,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以周林以前的那德性,我這個剛剛接觸的人都覺得厭煩,更何況是虎皮貓大人這個人老成精的傢伙呢?
肥母雞據稱可是從幽府中活著回來的人物,目光如炬,哪裡會辨不出人的好壞?
那麼,周林又有什麼資格,能夠學得那《金篆玉函》呢?——我跟那肥母雞好得跟哥們兒一樣,歷經生死,還不是照樣不知道裡面的半分內容?我心中在這一瞬間,無數的吐槽就想爆發:這世間就是有這麼多奇葩之人,總以為世界就是圍繞著他轉動的,根本就不想著付出一努力,只知道無尺度地索取,若不能隨他意,便是無端由來的仇恨,彷彿殺了他父母一般。
我心中只想說:真是你媽慣的!
見我沒有說話,周林洋洋得意地說:「現在不會了,我周林不用求人了,邁向強者的路上,我自有導師,根本不需要低三下四地求得任何人的施捨。蕭家實在厲害,這我知道,陸左,我周林現在已經是蕭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你既然是蕭克明那混蛋的朋友,又遇到了我,那麼,只能夠怪你運氣不佳了……」
這話剛一說完,周林的臉容一肅,有一種讓人畏懼的氣息從他的胸前聚集起來,然後他猛地一前撲。
這個男人竟然如同獵豹一般,一躍便有五六米,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朝著我狂撲而來。我有些驚訝,但是已經鍛煉得如同岩石般強硬的心並不慌張,扭動腰胯,然後狠命地揮刀,朝著奔騰而來的周林,當頭斬去。
兩者交鋒,生死搏鬥,心存怯者必亡,心存善念者,也基本上離死不遠了。
這一我十分明了,故而一刀揮出,毫不留情。
這聚集了我全力的一刀,快如閃電,然而周林在高速衝撞中,卻輕而易舉地將我的刀尖給拈住,手臂輕輕一顫,我感覺到握刀的右手一陣發麻,如同過電一般;而此刻的周林已經跟我撞到了一起,我聽到自己身上的骨骼一陣可憐地響動,似乎像被那貨車撞上去了一般,巨大的力道將我往後面推去。
僅一下,周林就用壓倒性的絕對力量和速度,將我直接逼至失敗的邊緣。
分別一年,他竟然會變得如此的厲害,到底是什麼法門?
我騰空而起,朝著後面跌去,在空中,朵朵驟然出現,將我托起的同時,朝著周林甩了一道冰藍色的氤氳光芒;而肥蟲子則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像一道流星,朝著我面前這個恐怖的傢伙,義無反顧地衝過去。
周林胸前的黑蝠雕老玉珮上突然冒出一股黑霧,形如山鼠,將朵朵射出的這一道光芒給擋住。
這黑霧一接觸那冰藍色光芒,立刻有一種化形為冰雕實質的趨勢,然而它渾身如猴兒一般抖動,居然將這股冰寒的趨勢給化解,然後張開嘴,與跟隨而來的金蠶蠱,斗作一團。
半空中的一道黯淡的金光和濃稠如墨的黑霧,纏繞在一起,分不清楚孰強孰弱,只是一陣眼花繚亂。
周林看著跌落在地又迅速爬起的我,哈哈大笑,說你這區區一野路子出家的小子,不過是憑借了一條肥蟲和一個小鬼,竟然敢跟我對抗,簡直是活膩味了。要是我不把你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顯不出我新得的這一身本事!
說罷,他雙手結出了一個古怪的印記,然後望向了我身邊的朵朵,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這笑容過度的邪惡,以至於我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此刻,唯有拚搏了,我狂吼一聲,九字真言加持,準備與之搏命,而就在這一刻,我身後出現了一個聲音,朝我高聲喊道:「小毒物,你個吊毛,還不快快趴下來,讓老子我來清理門戶?」
我一聽,心中狂喜,往旁邊就是一翻滾,天旋地轉的,接著聽到有沉悶的槍聲響起來,如同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