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會議室當中應天極度富含攻擊性的一番話宛如電閃雷鳴般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主動挑起了雙方之間的紛爭。
文件依舊靜靜地躺在了茶几上,然應天的注意力卻根本就沒在它身上。
汪小天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剎那間就土崩瓦解,雖然他已經將應天高看了許多可眼前這個彷彿張牙舞爪的年輕男子還是突破了他的預料。
「應天,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不想認真談了?」汪小天勃然大怒,他們銀尚地產雖然不是尚海灘數一數二的地產巨鱷可是公司賬上也是有著幾千萬流動資金的,他應天一個小小的學生竟然敢當面駁斥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
然而面對汪小天的怒火應天卻根本不屑一顧,「我看不想談的人是你們才對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份計劃書應該充滿著各種不平等條約,我不看這份文件反過來是展現了我的誠意才對,我知道我一旦看了的話可能立刻就談崩了。林秘書,你可以拿起那份文件檢查下我說的對不對。」應天鼻孔朝天地說道,還不忘使喚了下林飛軒。
頓時汪小天老劉以及林飛軒三人都是猛地一愣,汪小天兩人暗暗皺起了眉頭,林飛軒則是半信半疑,應天哪來的把握?
緩緩地伸出玉手從茶几上拿過了那份精心製作的文件,這是她接觸的第一份真正的合同,不由得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仔細查看,將她平時學到的知識全都灌注了進去。
然而林飛軒起初的表情還算好,可越看下去她那捏著文件的手指就越是收緊,最後就連她都忍不住將合同猛地一丟,這還能叫合同嗎?怎麼感覺比馬關條約之類的不平等條約還要坑人?
林飛軒的氣憤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那份文件上寫著工人們一個月滿出勤只有三千塊錢,如果請假一天就扣五百,累計請假三天就要取消當月工資,不僅如此,連最重要的支付手段都沒有寫清楚,只說按照公司財務情況進行出納,意思就是說當公司財務緊張的時候就可以合理拖欠了?這還是給人看的麼!
應天從林飛軒的表情當中看出了文件的苛刻程度,以林飛軒這般涵養都忍不住甩文件可見銀尚地產的確不是個好東西。
林飛軒真的很想直接開罵,這種東西如果拿去班裡給同學們做案例的話估計會把整座教學樓都給掀翻,可她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相信應天心中的怒氣比她更加強烈。
「汪總,對於這個您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應天冷笑著說道,這些黑心商人果然不是東西,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汪小天先是愣了下,緊接著肩膀便劇烈抖動了起來,露出了真面目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沒學過房地產?現在除了那些名聲巨大的公司外其他企業都是這個支付方式,別忘了是那群民工死皮賴臉搖著尾巴來求我們給他們口飯吃,拖欠工資哪裡都有,這就是行業潛規則,你想讓我給他們按時發工資?做夢呢吧?你怎麼不讓我給他們個個都交上五險一金?」
汪小天那充滿嘲諷的面容和話語彷彿一把尖刀般刺入了應天和林飛軒的心臟,世上竟然還真有如此不要臉的人,明目張膽玩弄他人。
應天的拳頭猛地握緊,果然眼前的這個汪總和他前世遇到的那些黑心老總都是一個樣,既然如此那就別指望他手下留情了。
「汪總,五險一金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不過在那之前你是否應該把一期工程拖欠的工資先吐出來呢?」應天突然間打斷了汪小天的笑聲。
剎那間汪小天的笑聲戛然而止,面容變得陰晴不定,「你說話要負責任的,我什麼時候拖欠過牛大衝他們工資了?他們沒拿到錢是因為包工頭捐款跑路,你可不要禍水東引嫁禍於人,小心我告你誹謗!」汪小天猙獰地說道。
應天淡然一笑,「汪總,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掩飾,那跑路了的包工頭現在估計還在你們公司裡混跡吧?您可真是有本事啊,派自己的員工去當包工頭然後捲了款再跑回公司,這一手功夫可把我那群弟兄們忽悠得天旋地轉了。」應天冷嘲熱諷地說道。
站在後面的老劉表情猛地有一個剎那出現了破綻,汪小天的臉則是陰沉得可以滴出水。
最屬吃驚的恐怕就要數林飛軒了,她奇異地看著身旁的應天,這個男人到底是如何推斷出這一隱藏在背後的事實的?要知道萬一說錯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以汪小天的為人絕對會告他誹謗,到時候賠錢可是幾萬幾十萬級別的啊。
「汪總不說話是不是就承認了?地產公司與包工頭勾結來壓搾民工這也不是新鮮事了,我瞧您也沒有那般魄力為了三百萬的工資把那包工頭送出國外吧?最大的可能還是會繼續將其留在公司內部防止走漏消息,大不了給他發個十幾二十萬的年終獎金就算擺平了這事,剩下的那兩百八十萬就等於是額外的利潤了,您還真夠節約的啊。」應天亦是翹起了神氣的二郎腿,反擊的號角已經吹響,唯有趁著氣勢上壓倒對方的時機加緊攻擊才是。
「胡說八道!小子,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你這樣誹謗我的公司我定會讓你吃上苦頭的!」汪小天不愧是公司老總,到了這時還沒有露出明顯的馬腳。
「汪總說的對,話的確不能亂說,不過我已經派牛大衝他們前去你們銀尚地產在整個尚海城的其他項目地點調查了,作為一個精明的老總您肯定懂得什麼叫效率最大化,相信那個前任包工頭此刻卷完了這項工程後轉身又該在其他工程地點坑蒙拐騙了吧?」應天冷靜地解析道,像這種勾當汪小天肯定不可能同時僱傭一群人出去詐騙,這樣風險太大,與其讓每個人都承包一個工程還不如讓同一個人承包多個工程,既縮小了風險又減少了成本。
「你……」汪小天剎那間啞口無言,應天說的根本沒錯,他手下的那個包工頭幾乎出現在了所有銀尚地產的項目,每個項目少則坑了幾十個民工,多則坑了幾百個,此時牛大衝他們去其他工地雖然不可能抓到人但是打探出那人繼續擔任包工頭的消息卻是輕鬆無比。
「您信不信我讓牛大衝他們幾個聯合起所有在銀尚地產旗下工作的民工來共同罷工鬧抗議?哦對了,您這一期工程剛剛竣工似乎馬上就要開盤了吧?要是在開盤當日鬧出貴公司拖欠民工工資的緋聞,不知道會是一番如何的情景呢?希望您好好考慮,只要您一個決定,我立馬就能幫助貴公司在尚海灘狠狠地出名一把。」應天的手指在茶几上不斷敲擊道,每次當他擺出這個動作之時就是勝利之刻,他的對手只有任他擺佈的份。
老劉懷裡夾著的另外一份文件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汪小天嘴中叼著的香煙不斷地噴灑著煙灰,將他那條名牌西褲都給弄髒了,可汪小天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他那雙眼睛中充滿了血絲,就在應天來這裡之前打死他也不會料到一個大學生竟然會如此瞭解地產界的事項,他讓手下去坑蒙拐騙的時候已經盡可能挑了那些剛來尚海落腳的民工來確保不會被反咬一口,沒想到最後栽在了牛大沖隨便找來的一個瘦弱小伙子身上。
汪小天與老劉的表情已經很明顯可以說明一切了,應天露出了標誌性的冷笑來宣示著他的勝利,林飛軒從頭到尾關注了這場論戰,應天對於行業的瞭解已經超過了課本知識能夠起到的作用,沒想到華夏國的潛規則竟然可以如此輕易擊敗西方經濟理論,應天想要展現給她的東西她已經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