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舉起手時其實他就已經注意到,他知道他完全可以避開,可是他卻沒有避。
上官若風今天看到他夫人的第一眼時就知道,他的夫人,今天很不高興。雖然她的嘴角一直帶著笑,笑得溫婉如水,她許久沒有對他那麼笑過了。上一次她這麼笑是什麼時候來著?一個月前?兩個月前?甚至更久……
那樣的笑,看入他眼裡,滑入他心裡,像含化了的蜜糖,絲絲入味。
可是,她的眼裡卻半點笑意都無,似冬日寒泉裡的浮冰,冷徹入骨,無邊幽冷。
他知道她在氣,他瞞著她在她無法阻攔之時做了她最反對的決定。他想要上前安慰,可是卻在她那一雙裡,看到了明顯的冷漠疏離,甚至是怨和恨。
她溫柔的喚他一聲「夫君」。這原本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稱呼,可今日聽起來卻渾然不是滋味。
果然,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刻意帶著刺:
「汐月身子有沒有大好,夫君又怎會明白?」她在怪他一連數日沒去看她。
他觸及她抬頭迎上來的目光,有一瞬失神,「月兒?」
「夫君可是近來忙得太糊塗了?眼下不到晌午,日暮未至,哪來的月兒?」
他的眉峰慢慢蹙起,他心裡明白,他的妻子,今天不會順利放過他。
「夫君是又遇上什麼煩心事了?皺眉?」她永遠都是那麼觀察入微,她微笑著揉了揉額角,「莫不是汐月病後眼花看錯了?夫君多了親娘得了親妹,連一眾宗親都安撫過了,又哪還能有什麼事情能擾到夫君安寧呢?」
他的心裡沒由來的慌亂,他的眉蹙得再緊。
「許久未見你了,好似清減了些。|」她甜甜笑著朝他招招手,話語輕快溫柔,「怎麼隔我那麼遠,走近些,讓我好好看看。」
他最是抵受不住她的溫顏細語,下意識的朝她靠近。他見她的面龐,白皙得沒有幾絲血色,他心中猛的一抽,步履一滯。
她低眉斂目,見他步履頓了,突地抬眸覷他,撒嬌的語氣,「人家大病初癒,身子有些不穩站不住,你不過來扶著我,還想讓我自個兒走到你身邊麼?」
他看到她被袖子遮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他向前近她,突然有種想要抱住她,將她緊緊擁進懷裡的衝動。
然後,他見到她避開他伸出的手,舉起自己的手向他打來。
側頰一痛,火辣火辣的疼。她明明看上去虛弱無力,可這一巴掌,卻是用了那麼大的力。她是有多氣他?
她涼涼一笑,說得那麼肯定,「你欠我的。」
我欠她的?他有些不解,不明白僅僅只是給自己的血脈骨親正了名,會欠到她?
他慢慢嘗到那一巴掌帶來的後果,口裡漸濃的血腥味。
他猶豫著想同她好好說會兒話,卻被那一雙冰涼眼眸深深懾住,「你——」
她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南宮汐月可責可罵可嘲可謔!但,永不可欺。」
那樣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瞞著她一回,她就這般決絕?又或者,是自己忘記了些什麼?他有種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她拂袖轉身,逕直出門。
他看著那一抹身影在陽光底下那麼刺眼的漸行漸遠。
心中鈍痛,他下意識的想要上前,剛走出幾步,被身後的母親厲聲叫住。他的母親,滿臉怒容。心底陡然升起的不詳預感,他猛地回頭,陽光底下,那抹倩影像突然斷線的風箏一般直直下墜。
她的周圍傳來婢女的驚呼聲。
他箭一般的奔過去,真真切切的擁住她。懷裡蒼白蒼白的面容,閉眼的長睫毛輕顫如蝶翅微晃。他聽到她口中喃喃,模模糊糊的一句話,他只聽清楚其中兩個字,「沒了。」
他感覺呼吸一窒,似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嚨。沒了?什麼沒了?
他將她抱回房,細心的將她安置好。
她醒來,是六個時辰以後,三更的梆子早已打過,夜色靜謐,房內燈火孤燃。
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看著他,他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怕她餓著,給她端過去一碗粥。她故意當著他的面把他遞過去的粥砸到地上。粘稠的液體灑在他雪白的衣袍上,十分顯眼。
他不會告訴她,那碗粥是他親手熬的,文火慢熬,在小廚房守了三個時辰的火。
他不氣也不惱,心裡卻微微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知道她會發脾氣,便提前吩咐了下人多準備一些粥。他不想要她餓著,她大病初癒,看起來虛弱得就像一張紙,風一吹就能把她刮走。
「出去。」她望著他,說出兩個字。
他裝作沒聽見,吩咐下人把粥端上來。
「我叫你出去!」她很激動,拿了枕頭就往他身上砸,一腳踢落了被褥。
房內燭光搖曳,他靜靜看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慢慢流失,而這種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不要看見你,你出去。」
他莫名的不安,只覺週遭冷意漸漸侵進身子,夜晚寒涼,晚風拂袖,一層層滲進骨子裡去。
他在書房,盯著房內掛著的她的一幅畫像,一宿沒睡。
第二日,天才濛濛亮,下人稟報,他的夫人又去了南苑,說是要給老夫人晨昏定省。
晨昏定省?他的夫人可從來沒有早起的習慣。
他趕到南苑時,他的夫人盛裝打扮站在廳中,絕傲著一張臉,背脊挺得筆直,對著那主位上的老婦人說,「姑姑昨日也看到了,汐月連您的兒子都敢打,就沒有什麼不敢做的。」
主位上的人,眸光如刃,危險迫人。他的夫人,脾氣太倔,性子太強,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吃虧。
他遠遠看在眼裡,淡淡吩咐,「著幾個人守著東苑,半個月內,叫夫人別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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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這章本來不應該寫在正文裡面,我的男主不渣不渣~~可是嗷嗷嗷~~你們竟然說他渣還在評論區裡蓋樓嗷嗷嗷嗷嗷嗷……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厲的打擊呀有木有~寡人的男主明明就是溫柔細心專一居家好男人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樓下的,你說是不是這樣!!
男主:同意樓上。
冰魄:==你們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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