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突然沒由來說出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眾人俱為一愣。
我怔忪疑惑,「昆叔所言何意?」
「多年前,少爺也就是現今的堡主與蘇家小姐情投意合,老奴曾問過先堡主為何不讓少爺娶蘇氏女。」
我蹙眉,這一樁子事,還有多少人是不知道的。
「我爹怎麼說?」上官若雨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
「先堡主說,若少爺不是嫡子,娶蘇氏女是最好。雖同樣門當戶對,蘇氏女卻不能擔家主夫人之任。」
我挑目,「有區別?」
「老奴之前也同夫人一樣疑惑,直到如今才堪堪明白。」尤昆眉目含笑,繼續道,「蘇氏名門,養在閨閣,自小被保護得極好,面對這兩日發生的事,只怕缺少如夫人一般處變不驚。夫人殤清宮自小學習人心之道,見識爭奪之利,從昨日事端突發到今日在宗親之間周旋,心思縝密,處事清楚明晰且機敏,該厲則厲,大有主母魄力。」
我冷冷笑,斜睨了眸子過去,「昆叔是在變著法的說我嬌蠻無禮,不如那蘇琦馨端莊賢靜?」
「夫人說笑。今日宗親在堂,他人周旋兩個時辰都未有所成,夫人一來,只用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便讓眾人不敢造次,可見夫人能耐。」尤昆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沉寂,思忖道,「老奴有一話問夫人。」
「昆叔請講。」
他眸色深邃不見其底,「夫人今日不惜以一己之身無禮得罪諸位宗親,可有想過後果?」
我聞言苦笑,「我既敢做,便不怕承擔。他日若宗親拿此事說話,他上官若風要責要罰,我都認了便是。」
「那夫人在宗親中的名聲……夫人也不要了?」他眉間輕擰,神色嚴肅,靜睿的眼底有細碎的鋒芒快速掠過。
「我南宮汐月本就沒什麼好名聲,既然所有人都說我脾性暴虐,手段凌厲,那就不妨做出這個樣子。」我低眸,抿了抿唇,「總之,這罵名我擔著……」
堂內突地一片靜。
尤昆眸中光亮一現而過,半晌,長歎一聲,「老奴慚愧。」
我側眸避過,只覺沉沉擔子壓得喘不過氣。
肩上突然有一手輕輕搭上。
回眸,上官若雨靜靜看我,張唇輕語,「嫂嫂……」
「怎麼?又願意喊我了?」
她目中尷尬略閃,啞聲道:「昨晚的事……我雖然氣你,但今天……嫂嫂,我是真心佩服你。可是……我哥他……」
她哽咽著,再忍不住,目中已經是朦朧一片。
我苦澀笑笑,心口冰涼一片,起身擁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他沒事,也不會有事。」
「嫂嫂……」
淚水濕在我的衣襟上,到後頭泣不成聲。
不知哪來的一陣冷風拂入內,夾著冬日裡特有的寒氣,吹得眼前光線浮動飄忽,我仰頭止住目中酸澀,嘴角掛著笑,「信我,也信他。他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
「娘——」上官清幾乎是衝著跑進來,見到我直接撲在了我身上。
上官若雨慌忙抹了一把臉,側過頭去,避開。
我含笑蹲下身,看著我的兒子,輕聲道:「娘沒事。」
澄澈的眸子呆呆看我,小嘴唇抿得緊緊,這神態,像極了他父親。
不由伸手撫上他的臉,定定看他,「清兒,娘真的沒事。」
他微垂眸,驟的,目中寒芒耀起。他一把拽住我的手,驚呼,「娘,你的手……」
我心底一慌,想縮回手,卻無奈兒子執拗拽得死緊。
他咬唇看了我手背半晌,抬眸,連面色也倏然有些陰下來,他沉著聲音,咬牙切齒,「誰幹的?」
我嗆住,一時間哭笑不得,啞口無言。
上官清澄淨的眸子裡滿是疑惑。
我面上訕訕笑著,心底卻如亂繩子糾葛一般的繚亂不清。
他父親出事,我極力瞞著他,可真正又能夠瞞得了多久?
十五之前,若真的找不回那人,若那人真的遭遇了不測……我又該如何向他解釋……他的父親被他娘……還有整個上官堡的擔子……到時候所有宗室問責,他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
四周陡然生起的涼氣直逼肺腑,寒涼滿心,窒苦難言。
從正廳出來,外頭又下起了雪,銀光飄散紛飛,潔白了一片。
見到華景疏時,他發屢散亂著,間或幾率髮絲中夾雜著些微乾枯的枝葉、塵土。一身青衣儘是髒污,些有襤褸。一路過來,在雪地上一路留下深深的泥印。
上官若雨驚訝的奔過去,「你怎麼了?一晚上不見,怎麼就……」
我亦蹙眉,「打哪弄來這麼的狼狽?」
華景疏橫我一眼,「你以為跳個崖找個人很容易?」
心神俱震。
「你什麼意思……跳崖找人?你……那山崖那麼高……」上官若雨驚愕看他,連話也說得語無倫次。
「那崖高是高,不過夜裡你們未必看得清楚。」男子突地挑眉,唇角溢出一抹笑,「那山崖,我曾同上官去過幾次,天氣好時,山頂雲霧散去,可清楚看見崖雖高,但好在陡,石塊縱橫交錯突出,是個練輕功的好去處。」
我面上一僵,心底劇烈跳動,那山崖,上官若風自小熟悉,這麼說來……
我盯著他,「所以你昨晚一直沒有露面,就是下崖找他去了?你怎麼不早說!」
男子皺皺眉,上下看我一眼,「說了又怎麼樣?你不熟悉地形,黑燈瞎火的還跟著我跳下去?」
我一噎。
但終歸是心裡鬆了口氣。
「那人呢?找到了?」上官若雨適時插話,眼裡滿是期待。
華景疏目中神色錯雜,抿抿唇,踟躕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我目中一凜,冷冷開口,「好消息是崖底沒有屍體,壞消息是找不著人?」
華景疏清咳了一聲,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