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冷嚶秋剛走,不久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喧鬧。
地上的茶杯碎片未收,水漬帶著茶葉淌在地上。
我不悅,「誰在外頭?」
苡翠猶豫看我一眼,思忖道:「今個兒是初一,聽這動靜,該是小姐回了。」
上官若雨?這樣的動靜,倒像是她能夠弄出來的。
「我手裡的鞭子可不長眼睛,誰擋我的路我就抽誰!」
藉著便是幾道凌厲的鞭風。
外頭的丫鬟婢女們嚇得一個個驚慌逃竄。
我揉了揉額角,剛教訓了個爪子還沒長鋒利的小家貓,眼下又迎來了個惹事的活祖宗。
上官若雨,上官若風的親妹妹。幾年前我懷著清兒,上官若風托江湖上有名的神醫華景疏為我調理寒重的身子,當時上官若雨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那個吊兒郎當的神醫,為了這個華景疏離家出走不說,在外頭還和人傢俬定終身,拜了天地結了發,待一切米已成炊,兩個人才齊齊出現在上官若風面前,把上官若風氣得委實不清。
我理了理衣服,在主位上好好坐定。
微一垂眸,眼簾之中一道紫影快速掠過。
「啪——」
尖銳的一聲響,長鞭破空而來,鞭風掠過我的耳畔,「卡」的一聲細微的響,我身後的靠背椅子出現一道裂縫。
我撫了撫我的髮髻,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若將我發上的步搖打下來了,不用你哥哥開口,我也定要親自督促著看你抄完一百遍《女則》。」
「你……你怎麼不躲!」女子的聲音帶了幾分的緊張和焦急。
我抬了眸,紫衣女子,持著同樣紫色的鞭子立於廳中。
這是一張精緻美麗的面容,極好的容貌,因為焦急,一雙黛眉緊緊擰在一起,嘴巴微微撅著,瞪著眼睛看我。
「嗯,鞭子練得有長進了些。」我挑目看她,不掩讚揚。
上官若雨哼了哼,滿臉慍色,「你還敢回來!丟開我哥這麼久,丟開清兒這麼久,你現在還敢回來?」
我瞥她一眼,雙目微冷,「這是你同我說話的態度?「
女子一噎,將手裡剛要揚起的鞭子別回腰後,臉上微有薄紅。
「怎麼,你不想我回來?」我定睛看她,緩緩勾唇,「那麼,我還是不要討人嫌,離開算了吧。」
說著便起身,饒過她往門外走。
剛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細如蚊聲的一句:「嫂嫂。」
我揚揚眉,未停步,繼續往前走。
「嫂嫂,我……」
袖子被猛地從後被拽住,我皺著眉頭止步回頭,「怎麼?不是巴不得我走?」
「嫂嫂。」女子驚惶的,有幾分不知所措,狠狠的搖了搖頭,先前臉上還只有一點發紅的顏色,刷的一下變得更紅了,「嫂嫂,你別往心裡去,我……我就是胡亂說的。你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
「哦?」我挑高眉。
女子面上苦著看我,手底下毫不含糊的雙手環著我就往之前位置上拖,「嫂嫂,你別走,千萬別走,你要是走了,我哥非得拔了我一層皮。」
也不知哪來的蠻力,我被她弄得踉蹌幾步,硬生生的被她摁回了主位上。
上官若雨轉了個身,在我身側的位置上坐好,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看著我,「嫂嫂,別走了,和我哥,好好過吧。」
這一句說得語聲溫婉,帶著幾分哀求神色。
我一愣,抿了抿唇,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正是這時,下人端了我的藥進來。苡翠接手端過,詢問我要不要現下喝藥。
待我點頭應予,藥碗被揭開。
一股濃郁的藥香瞬時瀰漫滿室。
上官若雨哀色看我,輕聲道:「嫂嫂,你這藥還在吃?」
我睨她一眼,不言不語。接過藥碗。
女子姣好的面容突然一變,「咦?」
我喝了口藥,「怎麼?」
她遲疑看我,「這藥聞起來的味道好像是……」
我心神一凜,持著藥勺的手微微一頓,「像什麼?」
上官若雨微微一笑,眉目微斂,帶著幾分羞澀,「這味道倒像是那人常做給的我補身藥膳的味道。」
我手一抖,藥勺與藥碗碰撞發出清脆一聲響。
「嫂嫂?」上官若雨疑惑看我。
我放落藥碗藥勺,凝神看她,「你剛剛說,這藥的味道你很熟悉,經常聞?」
「他做的藥膳,我每個月都吃的。」女子老實回答。
「混賬!」我勃然發怒。
「怎麼了嫂嫂?」上官若雨大驚,從椅子上起身,焦急著面容,面含幾分委屈的,「嫂嫂,我哪裡惹你生氣了嗎?」
我看著她,微微不忍。
碗裡的藥汁一飲而盡,我平靜道:「沒事,是藥太苦,我有些躁。」
上官若雨甜甜一笑,從苡翠端著的碟子上拿了顆蜜餞遞了過來,「嫂嫂,良藥苦口。」
我含笑接過那顆蜜餞,蜜餞入口,只覺得口裡什麼滋味都沒有。
我最近的藥新加了一味藥材,而這種藥材的氣味濃郁,我想過很多法子都掩蓋不了這種氣味。而上官若雨,聞到的就是這種藥的味道。
難怪,難怪她跟著華景疏四年,至今未有所出,難怪……
無意之中知曉的這件事,到底該不該同她說?
心思恍惚,接下來她開頭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清,只是含糊應付著。半晌,她了無興致,道了個別,就去找兩個小侄兒玩去。
我感覺房裡憋得慌,走出東苑透透氣。
空氣裡是一股清冽香醇的酒香味,上好的竹葉青。
我抬眸看去,不遠假山邊上的涼亭上,青衣男子正在倒酒,見了我,將眉一挑,「呦,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