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月。」
「賞月?」蘇流觴眼角稍挑,看了看這黑壓壓的天,嘴角微微上揚,「阿汐,今晚無月。」
我抬眸看他,巷外不知哪家店舖的燈火照在他的身上,側臉一半光明一半隱入暗中,如刀斧削般的側臉,一襲白衣暗中奪目異常。
有一陣恍惚,好似從他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
心底噗噗跳動,帶著一點酸,帶著一點疼,莫名其妙的,難受得很。
見我神色不對,蘇流觴試探喚我,「阿汐?」
神色微斂,那人從不會喚我「阿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在我身旁,這個時候,他應該抱著他的孩子,守著他的美妾,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在一起,倚在床上,輕聲細語。
總之,不會有我。
我歎了口氣,仰起頭看向,「正因為今晚無月,我才興致缺缺,正打算回客棧來著。」
「哦,是麼……」透過薄弱的光,我看到他嘴角微微僵了僵。「夜深寒重,阿汐獨自一人?」
我挑了眉看他,「蘇公子在好奇什麼?」
男子笑意淺淺,「流觴好奇,既是殤清宮人,看阿汐平日的步法身形,竟是不會武的。」
「那又如何?」
耳旁是男子低沉的笑,似近如貼耳絮語,每一個音線起伏,都有撩人般的迤邐。
他帶笑看我,目光裡的神色讓人意味不明,「阿汐的袖角是怎麼回事?」
「你說這個?」我抬了抬袖,右袖地下是一道長長的裂痕。伸手往他身後一指了指。
蘇流觴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藉著巷口的光,他身後扶桑樹上的一朵扶桑花開得正盛,花朵略低的枝頭上,一條白色碎布,隨著風在枝頭搖晃。
「阿汐要摘花?」眼角瞥見男子緊握的左手悄悄鬆開,一條白色碎布和一條黑色碎布悄無聲息的隨著風慢慢被吹遠了去。
「那花太高,我摘不到。」我面帶憾色,目光無意間瞥過巷子拐角處的那個垃圾堆,那件被我隨意丟開的夜行衣,此時正慢慢冒著白煙,慢慢的消失掉。
面前白衣縱身而起,下一刻,花香已至鼻尖。
我疑惑看他,他眼底笑意如常。
指尖相觸,帶著溫溫的暖意,接過這朵開得最盛的扶桑花的那一刻,心底卻是一陣失落。
男子眼角微微一彎,帶著些許笑意,暖暖的,剎那間,四面的黑暗都似被融化,化為閃爍柔光的醇酒,在每一縷夜風裡裡流蕩。
長睫垂下,靜靜的聞著花香。
記憶深處,那個同樣好穿白衣的人,從來沒有為我摘過一枝花,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