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蘇流觴時,他的貼身小廝蘇寶正巧仰頭打哈欠,正巧看到我從樓上下來,那雙不大的眼睛突地一瞪,猛地一驚,哈欠被生生打斷,被一口氣噎著,那口氣吐不出去又下不來,頓時弄出一陣咳嗽。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倒是沒見過被空氣嗆著的,蘇公子,你家蘇寶果然可愛。」
客棧今日幾乎是滿座,熱熱鬧鬧的,小二忙得四處跑,見著了我,手裡動作一停,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我,想說什麼,好不容易張了張口,卻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來:「南……南宮姑娘,早。」
我愣了愣,看這天色,估摸著再過兩個時辰便能吃晚飯了。再看了看那小二,那張圓圓的臉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通紅,連著臉上的麻子也因此看上去淡了不少。
我揚眉,「啊,早呀小二哥。」
小二的臉變得更紅。
「論可愛,蘇寶又怎及月姑娘?」溫溫潤潤的嗓音,帶著幾分閒散味兒從某處傳來,總吸引得人情不自禁的往那人身上看去。
那人穿著的是永遠不變的一身白,頭髮一半披著,另一半由一條藍色絲帶繫起,手中持著一柄折扇。光看裝扮,便辱沒不了那翩翩公子的稱號。再加上那一張如芝蘭玉樹般的臉,嘖嘖,今日客棧應該能比平時多賺不少銀子。
「蘇公子,我應該同你說過我是姓南宮的。」下了樓,我走到蘇流觴的桌旁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壺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旁站著的蘇寶早就看不過去,陰著一張臉,雙目上挑斜睨著我,一邊偷偷對自家主子說著:「公子,這女人大庭廣眾之下下,忒不知恥了些。」
聲音卻巧不大不小能讓我聽到。
也不知是這蘇流觴對下管束太鬆還是這蘇寶實在看我不過眼,自家主子都未發話,這一番連刺帶諷的話卻脫口而出毫不含糊。
執起茶杯抿了一口,衣袖遮掩下,傳說中不知恥的我,笑了,「清香醇郁,上好鐵觀音。」
對坐的男子眉間微挑,微微一笑,「阿汐喜歡就好。」
蘇寶面色怒然,眼睛瞪得更大。「公子你怎麼——」
我把玩著手裡的茶杯,斜睨過去:「蘇流觴,你又給我改了稱呼?」
男子面上雲淡風輕,坦然自若,嘴角確微微揚起,露出清而淺的笑,「總要與旁人喚得不同才好。」
「聽過你在樓下等了我兩個時辰?」
他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那雙濃密長睫下的眼眸悄然一轉,「確切的說,是一個時辰零三刻。」
「我聽聞蘇府二老病重,滿西玨城的郎中大夫都言此症難解,蘇府重金懸賞已下,蘇大公子不在病榻前悉心照顧,卻在這客棧喝茶坐等汐月近兩個時辰……」我將杯中的茶飲盡,將茶杯擱在桌上,抬眸看向那人,「蘇流觴,你是不是太閒了些?」
男子聞言,粲然一笑,像越過杯口的鐵觀音清香,在空中優雅浮沉,「流觴這不是有事相求麼,為求阿汐幫忙,流觴便是再多等上幾個時辰也是值得的。」
黛眉微挑:「幫忙?」
男子合上折扇,面色肅然。
「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