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廠門口,一切車輛井然有序,來到這裡都刻意放慢速度,所以噪音也特別的小。而我們的車本來就破,行駛起來喀拉喀拉,和開坦克似的。再加上葉展轟大油門,聲音更是震得人耳朵疼。門崗的人很快發現不對勁,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個個都跑了出來。
「轟隆」一聲,泥頭車撞向門房。門房是用三合板臨時搭建,在泥頭車的碾壓下直接成了廢墟。當然,由於坐姿不慎,我的頭也磕在了擋風玻璃上,疼的我齜牙咧嘴、倒抽涼氣。
撞倒門房以後,葉展把車停了下來,半個車身橫在路上。其他司機以為出了車禍,紛紛停下來駐足觀看。門崗的幾條大漢站在旁邊,震驚地看著我們的車。我和葉展打開車門,一左一右地跳了下去。我的腦袋雖然挺疼,但是此刻也要裝作若無其事、雲淡風輕,不然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凶狠形象就毀了。我來到車前,看了看被撞塌的門房,又看看旁邊的大漢。
「沒撞死啊?真是可惜。」我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可以把你們的負責人叫出來了吧?」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阿九他們,於是一大堆人都紛紛跑了過來,詢問著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人多,對方人少,這幾條大漢連忙逃回廠區。我和阿九說:「還等什麼,把車開過來,把他們的廠門給堵了!」一聽此言,眾人無比振奮,紛紛奔回去,把車都開了過來,將砂石廠的大門堵的嚴嚴實實,其他工地的車進不來也出不去。我爬到最中間的車頂上,站在上面叉著腰說:「兄弟們,有人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眾人大吼,先前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終於有了個發洩的出口。一些人效仿我站在車頂,大部分人還是站在地上,百來號人雜七雜八地擠在各個車輛的縫隙裡。
不過一會兒,廠區裡走過來數十個手持棍棒的工人,走在前頭的則是個梳著分頭、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先前門房裡的幾個大漢,此刻都聚在中年人身邊,對著這邊指指點點。那些人來到跟前,在距離我們十幾米外停下。中年人說道:「哪個是黑虎幫的幫主?」
我站在正中間的車頂,用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老子就是,大名叫做王浩。王者天下的王,浩然正氣的浩。你是砂石廠的負責人?」
中年人說:「我是砂石廠的銷售部經理徐景鵬,有什麼事大家好好說。」
「呵,剛開始我想好好說,你們沒一個人好好說;現在我不想好好說了,你們又過來要好好說。怎麼著,不把我們黑虎幫放在眼裡?」
「一開始我在忙,現在剛得了消息趕過來的。這位兄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先把門口給清了,咱們去我辦公室好好談談行不行?」
「不行。事不說清楚,我們就不把路讓開。而且,就在這談,哪也不去。」
徐景鵬有些惱火的模樣,但還是壓著氣說道:「這裡說話不方便,還請王幫主進去一敘。」
「敘你娘個腿。」我哼了一聲:「就在這說。再廢話,下去把你的腿敲折了。」
我發現了,這幫人就是吃硬不吃軟,一幫什麼玩意兒,非得用這種語氣交流才行。
「告訴你,別太囂張了!」徐景鵬終於發怒,指著我說:「別忘了,這是在我們積石村!真要惹惱了我們,幾百戶村民出來,你們今天誰也跑不了!」
「哈哈。」我笑了:「嚇唬我?小爺就他媽是嚇大的。」然後就爬下了車,慢悠悠地朝著徐景鵬走過去,眾人自然尾隨而來,從各個車輛的縫隙裡鑽出來,如同一條條黑色的河流,最終匯聚成一片汪洋。北園市正派的黑社會,自然不是鄉村上這些工人能比,所散發出的氣勢就足以讓他們心驚。徐景鵬最先怕了,開始往後倒退起來,眾工人也都紛紛倒退起來。
「別動,別動!」徐景鵬指著我:「你給我站在那別動!」
我的嘴角勾出一絲邪笑:「老子會聽你的?兄弟們,給我上!」然後帶頭衝過去。眾人嘩啦啦都跟過來,揚起手裡的傢伙,喊打喊殺地衝向對面。徐景鵬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頓時樹倒獼猴散,眾工人也沒了先前的氣勢,紛紛朝著廠區內部跑去。跟著進了廠區,映入眼簾的是個大院子,裡面堆著一片片的沙子。工人們熟門熟路,有的翻牆有的跳門,不一會兒就跑的沒影了。一大幫人站在院子裡,頓時失去了目標。我繼續叉著腰說:「來啊,裝沙子。」
眾人熱火朝天的幹起來,先把車子開進來,然後自己開了旁邊的鏟車,開始往我們的車裡裝沙,裝滿一輛走一輛,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過一會兒,有個聲音從上空傳來。
「王浩,你有本事就在這等著!」
我抬頭一看,只見徐景鵬站在房頂,正怒氣沖沖地看著我。我笑了笑說:「徐經理,這事你扛不住,還是叫你們老總來吧。據說叫黃大發?積石村的一霸是吧?」
徐景鵬沒吭聲,從另一邊下去了。我知道他肯定去村裡喊人了,把青壯勞動力都喊來,估計能有個二三百人,這就是積石村的全部實力了。但我完全不懼,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專業的黑社會,平時砍人就像過家家似的。來就來吧,看誰玩的過誰。
之前一輛泥頭車的標配是兩人,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所以就改成了一個人。讓他們趕緊給各個工地拉沙,其他人則留在原地等著,今天非把這事給鬧明白了,否則以後拉沙還是個麻煩。黃大發真是吃了豹子膽,竟然敢在黑虎幫的頭上拉屎。
很快的,黑虎幫的泥頭車就裝了七七八八,一輛接一輛的運走了。其他工地的車也在拉,有我們這麼一鬧,也沒人登記了,沙子相當於成了免費的,誰不願意來佔這個便宜。
突然,有個司機跑過來說:「積石村來人啦,男女老少有二百多個,扛著鐮刀和鋤頭,你還是趕緊跑吧。」
我哈哈大笑起來:「有沒有搞錯啊,還有女、老、少?這黃大發是瘋了吧。」
當即也不在乎,繼續和身邊的人談笑風生。磚頭立刻說:「先說好了啊,我不打女人的。」不過他也很振奮,把磚頭握在手裡,不停地盯著廠區大門。不到五分鐘,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湧了過來,果然是扛著鐮刀和鋤頭,一個個怒氣沖沖的樣子,當地的民風果然挺彪悍的。徐景鵬走在前頭,此時耀武揚威、搖頭擺尾,那可真是得意的不得了。
我一看這個場景就樂了,說道:「兄弟們,抄傢伙,準備幹架啦!」
這次,我們一共來了一百五十多人,排除之前開車走的一部分,那也還有一百二十多個。人數上大大不如這些村民,但是我相信這場架絕不會輸,在站的各位不敢說都是殺人不見血的主兒,把人砍個半死的勇氣還是有的。眾人齊吼一聲,排排站好,揚起手裡的傢伙,虎視眈眈地看著來人。徐景鵬領著村民走過來,我大喊道:「黃大發呢,咋派你這個炮灰過來?」
徐景鵬說:「少他媽廢話,老子今天讓你躺著出去積石村。兄弟們,給我衝啊!」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老頭從對面人群中奔出來,猛地往前竄了幾步,接著回過頭去,大張著雙臂說:「不許動,都不許動!」對面的人倒也聽話,當下就站住不動了。
我好奇地看著那個老頭,只見他一身的粗布衣裳,頭上還戴著個藍色布帽,和趙本山那頂差不多,看上去特別的土。徐景鵬說:「俞書記,這些人是來咱們村搗亂的惡霸,嚴重影響了砂石廠的正常運轉,我叫男女老少們過來幫忙,你攔著幹什麼吶?」
原來是這個村的村委書記,不過打扮的有夠寒酸,好歹也有個這麼大的砂石廠呢,難道利益全被黃大發一個人吞了?只聽那俞書記說道:「有什麼事,你可以叫派出所來解決,叫村民們過來打架算怎麼回事?打傷了打死了誰負責啊,你負責嗎?」
一句話把徐景鵬問的啞口無言。他氣鼓鼓地說:「俞書記,你讓開,今天非得打。」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有本事,就從我身上踩過去!」俞書記張開雙臂,怒氣沖沖。
「嘿,這書記有點意思啊。」我指著他的背影和旁邊的人說道,眾人均是紛紛點頭。
徐景鵬也火了:「老頭,趕緊他媽的讓開,要不老子對你不客氣啦!」
「不讓,有本事你叫黃大發過來,我和他親自談一談!」這老頭還挺倔的樣子。
「他媽的。」徐景鵬把手一伸,對旁邊的人說:「給我傢伙,我把這個老頭給弄死!」
豈料旁邊的人卻沒動靜。徐景鵬一瞪眼:「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