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以後,我有好幾天都沉溺於恍惚之中。倒灌的海風,搖晃的木屋,拋下的黑影,時不時地就出現在我的睡夢之中。我的精神狀態變得很不好,所以連續好幾日都呆在宿舍,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熊飛的突然失蹤,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據說他的家人曾經來找,但是沒人知道他的去向,他的家人也懶得再管,因為熊飛曾經有過離家出走的經歷。他們以為這孩子混在外面不回來了,甚至還隱隱覺得永遠不回來才好,省的隔三差五地給家裡惹些麻煩事。有個惡棍一般的孩子,為人父母者也是相當頭疼。
找機會和邱峰見了一面,他神情振奮地告訴我計劃很成功。熊飛消失,他比誰都瞭解發生了什麼事。最關鍵的是,符家明沒有被拖下水。我則告訴他,現在的聶遠龍一心求穩,除非你光明正大的找他麻煩,否則他一概都會裝作沒有看到、沒有聽到。邱峰哈哈笑道:「那我們正好趁熱打鐵,再把他剩下兩個紅棍幹掉。」我則搖了搖頭說:「太頻繁了也不好,別引起聶遠龍的懷疑了。」其實是因為我精神狀態不好,不願意再過多的去想東西。
邱峰一想也是,便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只告訴我多多保持聯繫,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及時通氣。看得出,自從我設計幹掉熊飛以後,邱峰對我的能力倍加推崇,言語間也對我頗為信賴和尊重。職院這個地方武力為上,一向都是暴力解決,很少有人會動腦子,所以聶、邱雙方都缺少白紙扇的角色。而像宇城飛這樣集白紙扇和紅棍為一體的角色,自然能在職院中迅速的嶄露頭角。話說,真給我們東關鎮提氣啊。
又在宿舍萎靡了幾天,幾乎到了蓬頭垢面的地步,除了上廁所其他時間都在床上。溫心終於看不下去了,找了個機會潛入男生宿舍(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搞定宿管的),從床上把我拉了起來,硬要帶我去外面吃飯。我拗不過她,只好起來洗涮、穿衣,收拾的非常精幹,但臉上還是有些遮不住的萎頓之氣。出宿舍樓的時候,溫心很歡快地挽著我的胳膊,在樓管大爺驚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我掙脫開她的胳膊說道:「你這小妮子,別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讓小鬍子看見了可要吃醋啊。」溫心卻不依不饒,仍是抓著我的胳膊:「哼哼,我承認自己是對小鬍子有點好感啦,但是他想要追到我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哩!」
「小鬍子」是我們幾人之間流傳的綽號,所以在私下還是這樣稱呼他。雖然溫心這麼說,但我還是不能這麼幹。先不說溫心是怎麼想的,小鬍子看到這個場景也會難過啊。我既把他當作兄弟,肯定不能幹讓他難過的事吧?所以就再一次把溫心的手掙開了。
「咳咳。」我說:「出去吃飯可以,可別拉拉扯扯的啊,被我媳婦們看到就不好了。」說的是周墨她們,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溫心便撇著嘴說:「王浩哥哥,你也太花心了。你這麼花心,怎麼就不肯多加一個我呢?」話雖這麼說,但她也沒再挽我的胳膊了。
有溫心在身邊,心情稍微活泛了一些,但還是有些鬱鬱寡歡。那天晚上的事情,給我的景象還是比較大的。出了學校外面,有一排的小飯店,但是溫心不肯在這,拉著我走了很遠,直到看不見有學生出沒了,才就近找了個飯店坐下,已經距離學校好幾里地了。
溫心點了幾個菜,壓根沒問我的意見。不過她點的都是大眾口味,所以我也沒發表意見。點了菜後,溫心又要喝酒。以前帶著溫心參加過飯局,深知她的酒量比我還好,所以就由著她去了。剛好我的心情也不是太好,正好能借酒來消消愁。深秋時節,喝啤酒不大合適,所以溫心要了白酒,而且還是五十二度的老白汾。就著菜,我和溫心便喝了起來。溫心喝酒很是豪爽,幾乎次次都是她先舉杯,一杯接著一杯,大有在這就喝醉的意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溫心問我:「浩哥,你這幾天是怎麼了,老呆在宿舍不肯出來?」
我說:「沒什麼啊?」總不能跟你這小妮子說是親眼看到聶遠龍他們殺人了吧。
「浩哥拿我當外人,不肯和我說!」溫心慍怒道:「我生氣了,生氣了!」
我連忙說:「不是不說。只是這事是個秘密,不方便說出來罷了。誰心裡還沒有個不能說的秘密?比如說你,你用什麼牌子的衛生巾會告訴我嗎?」
「我用蘇菲的呀。」
「……好吧。」我說:「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說我的秘密。」
「那浩哥就自罰三杯吧。」溫心說:「我不高興了,你就得喝酒。」
和女生千萬不能講理,這是我長期和夏雪打交道以來所獲得的經驗。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仰著脖子就一飲而盡。喝完以後,溫心緊接著又問:「浩哥,自從嫂子走了以後,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呀?」我剛準備說沒有,才想起來自己被周墨親過,被白青親過,還親過桃子,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做了對不起夏雪的事?於是一時就有些躊躇,不知該怎麼回答。溫心就說:「這麼看來,浩哥肯定是做過了。哼哼,我要替嫂子道不平,你還得再喝三杯!」溫心說的在情在理,所以我又喝了三杯。
喝完這三杯,我還沒來得及把杯放下,溫心又問:「浩哥,你喜不喜歡我?」我一聽,連忙給自己倒上酒說:「我自己喝吧。」剛要往脖子裡灌,溫心卻伸手攔住,說道:「我問你問題呢,你老喝酒是什麼意思?」我說:「我答了以後,你肯定要不高興。你一不高興,我就得喝酒,所以我還是主動一些。」溫心說:「你還沒答,怎麼知道我高不高興?」
沒辦法,我只好說道:「溫心,我很喜歡你,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溫心點頭說:「嗯,我確實不高興了,那你就喝酒吧。」
你說費這事幹嘛呀?於是我又倒三杯酒喝了下去。喝完這九杯,我的腦子就有些暈了,也有些喝的太快太急的緣故。不過好在溫心沒有繼續問我,要不然我非把這一瓶喝完不可。我們閒聊著學校的一些事情,聊一會兒就碰一杯酒。我的酒量本就不如溫心,又喝了一陣子就暈暈的,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偏偏溫心又連問了幾個問題,結果自然又喝了不少的酒。
這麼一會兒下來,三分之二的酒都被我喝了,於是溫心又要了一瓶。我連阻止道:「可不能再喝了,咱們離學校有些遠,一會兒可回不去啦。」溫心說:「有我呢怕什麼?」我說:「我要是喝倒了,你又扶不動我!」溫心說:「扶不動沒關係,我把你弄到對面旅店去。」
我一抬頭,果然看到飯店對面有個旅館。若是喝多了,到那睡一覺也可以。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好好喝次酒是應該的,於是就沒有再推辭,任憑溫心又要了一瓶酒。等這瓶再下肚的時候,我已經徹底不行了,整個天地都是旋轉的,但腦子裡始終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知道自己在哪、在幹嘛、和誰在一起,只不過身體是不受控制了,搖搖擺擺的幾乎要倒。
看這個狀況,溫心便結了帳,攙著我走出飯店,朝對面的旅館走去。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雙腳幾乎立不起來,過一段馬路都耗費了十分鐘的時間。到了旅館裡,溫心開好房,又攙著我上樓。這個場景,讓我覺得似曾相識,以前似乎和周墨就這麼幹過,喝完酒之後直接到旅館開房。後來發生什麼事來著?哎呦,想起來可太丟人了。這麼丟人的事,我絕不會允許自己發生第二次。所以進了旅館房間後,我便問溫心:「你喝多了沒有?」溫心得意地說:「我像個會喝多的嗎?」我便說:「那你就回學校,別在這呆著。」
然後便推著溫心出去。溫心不出去,還和我生氣,說要留下來照顧我。這可絕對不行,我一想到可能會當著溫心的面出糗,就是她再生氣、再撒嬌也絕對不行,鐵石心腸地把她推出了房間,然後重重地把門關上,還從裡面反鎖了,她有鑰匙也進不來。溫心敲了半天,我也置之不理,躺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溫心什麼時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這一覺,直接從白天睡到晚上。我迷迷糊糊地坐起,頭疼的像是快裂開的西瓜。沒人照顧就是不好,起來還得自己倒水喝。我倒了杯水,擱在床頭櫃上晾著,然後又開了電視看著。看了會兒新聞,就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女人的**聲。
我皺了皺眉,這旅館的隔音措施太不好了。